夏雨歇微张的嘴差点掉下来：“不会吧，上次看你们，动作挺快的呀！”
“那是你，自己有强迫症自己不知道吗？要是每个客户都像你这么省事，谁不想当收纳师？”李平笑笑挥挥手，“不说她了，好像上周没理她，碰上疑难杂症了……”
这个“疑难杂症”一首到了周五晚上，仍具有威力。领队给李平发来了不少微信，她逐条查看，发现老师形容的不太像是个正常人。
一个女人，独自居住在一套位于顶层的楼中楼里，却能够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堆满东西，乃至于连吃饭这样重大的事情，都只能屈居在客厅的小角落，能用的仅仅是一台电磁炉……
“老师，这种个例是常见的吗？”李平不由得发问，不知为何感觉这个单哪怕做成功了，领队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是我做收纳以来第一次见。”领队难得严肃没有嬉皮笑脸，“你不知道，上周我按照客户给的地址上门去，想要提前做个空间诊断，差点进不了门……”
“好不容易客户她妈来开了门，从进门开始就到处都是‘地雷’，灯光还舍不得开亮点的，差点出不来……”
“整整一个楼中楼，全都堆满了东西！就算全部收拾出来做断舍离，那老人家肯定也是不愿意扔掉任何一个的……”
“何况，她还一毛不拔，”领队说到这个开始不屑，“我也就站在门口看了个大概，问了问平方数，因为看不出物品量嘛，只能依靠面积来算钱了，算下来大概要一万多，这还是打了折的……果然，那个客户说太贵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您不觉得可惜吗？越是困难的事例，越能体现您的重要性啊……”李平不得不开口赞叹，能让领队这种爱财如命的女人也打退堂鼓的客户，这个世界上还有吗？
“我打算这周再去上门，实在不行就算了，太浪费时间了，你跟不跟我去？”领队这次信心大减，也不奢望李平有什么好的反馈了。
李平却一反常态，“您把地址发给我吧！”
等到地址到手，李平在网上搜了一下，是个三西十年前开发的小区，高层有电梯，在当时属于比较优越的环境了，可惜后面几年周边配套没有跟上，当年花高价买房的人大呼上当，纷纷租给一些外来打工者，或者贱价出售了。想来这个老太婆也只能是租来的房子。
“她女儿另有住处。”领队这次走得不算快，大概因为并不是要赶工时，只是上门做诊断，“这老人不知道有什么怪癖，家人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可怜啊，每天就自己用电磁炉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吃，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李平惊讶地问：“这种情况，社区也不管的吗？”
“她有女儿，就不算是空巢老人啦，社区才不会管呢！”领队摇摇头，说话间两人己经乘坐电梯来到了顶层。
“阿婆，阿婆，你在家吗？”领队上门按了门铃，响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李平狐疑道：“会不会人不在家？”“不会的，她女儿说她无处可去，每天都呆在家里看她自己那堆‘宝贝’。”
“阿婆，阿婆……”眼见领队都要放弃拍门了，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子霉味和药味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李平她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找谁呀？”来者身材瘦小，有点佝偻，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缕贴在枯枝般风干的脸上，一双下垂的眼睛里充满了防备。
领队堆起职业假笑：“阿婆，我上周来过的呀，记得不？你女儿托我们来帮你整理的……”
“来整理的？是不是要扔掉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可以扔的！都是花钱买来的！”老人看起来挺生气的，扬起的手差点挥到领队脸上，“你们回去告诉那个不孝女，不照顾我，别想拿到遗产！”
“阿婆，她也是为您好耶，你看，这里环境这么糟糕，人住久了是要生病的……”领队跟李平使眼色，她赶紧走过去拍了几张照片，可实在走不出太远——到处都堆满了东西，一点下脚的空间都没有。
“生病？你以为我现在就是健康的？我早就在等死了！就是我死了，也不把这些东西留给她！”老人见没有把她们吓跑，便坐回客厅的小板凳上，继续吃着她碗里的东西。
“怎么样？拍到了吗？”领队待了不到五分钟，就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女儿也是被逼到头了才来找我们的，估计是看到了我们团购上说优惠百分之三十……”
“这就是免费也要好几天吧？”李平心有余悸，首到电梯门打开，到了一楼感受到阳光，她才摸出手机，查看刚刚拍的照片，“看，都是东西，纸箱，纸盒，还有一些……保健器材……”
“怎么样？有做成的希望吗？”领队这会也失了主心骨，居然问起李平这个新人来。
李平摇摇头：“我也没这经验啊……而且我就只有周末有空。”
“那还是算了吧，我这就回绝客户。下次我们再约哈。”领队说完自顾自打车去了，留下李平一个人，抬头仰望了一下顶层，那套硕大的房子里，住着的却是那么孤独的一个老人。
这次不成功的上门给李平一个很大的教训，未来一定要做好和客户的沟通，这种客户没把她们当收纳，只是希望请个比保洁更专业一点的人而己。何况收纳师的收费还比保洁贵那么多。
又过了两周，领队从那老人的女儿那里得知，房东忍不了逼着她把她妈带离，条件是清除掉房子里的所有垃圾，她只能请了一队保洁，连续干了两天……
“也是可怜，估计后面再给她租房子，也不会是这么好这么大的了。”领队还在纠结，李平却一针见血：“房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心里空，再怎么填也不会满的。”
看来做收纳不仅仅要处理空间问题，还要调节心理健康，太不容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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