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眼见着领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被队友扯走了，洗窗帘的小伙子还在原地叫嚣：“没胆子了吧？就这点能耐还敢骂我？”
哎……李平叹气，把塑料薄膜拿出来平铺到床垫上，开始自己的活。
打开箱子才知道，搬家的时候不是专业人员收拾的，所有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衣服、床单、卧室的杂物、洗漱用品全都像大拍卖一样堆在里面，拿出来分类都是个大工程。想来又是个稀里糊涂的单子了，李平又叹气，除了叹气她还能干嘛？
好不容易她终于把箱子里所有女装都拿出来放到床上了，正待分类时，楼下传来一阵男人的叫骂声：“……这些都是你要的？好啊，我看你折腾到什么时候能住进来！”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李平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正狐疑间，队友从外面走进来和她分享八卦：“我以为这孕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学历又高工作又好，嫁个男人应该是个知书达礼，至少得是有点礼貌的人吧？整得跟个大老粗似的……”
“那是她老公？”领队终于放下一首在看的手机，接了句话茬，“还不是！”队友的眼睛亮了，两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起来。李平没跟过去，她依旧分着床上的衣服，这客户的爱好也太广泛了，从气质典雅的晚礼服到青春洋溢的蓬蓬裙都有！并且在她们凑到一起的瞬间，她想起了那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是莫如是。
尽管几年的婚姻生活中也有吵闹不愉快的时候，但莫如是一首都是好脾气的形象，不说低三下西，至少没有粗声恶气的对她说过话。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是那个他盼了许久的，未出生的宝宝吗？
李平淡然地整理着手上的衣服，也就是两小时的功夫，女装差不多收拾完了，她又巡了一遍衣帽间，回头看到床上零零散散的一些……不太像衣服的东西。“这个是……瑜珈服；这个是……蒸汽眼罩；这个是……美瞳；这个是……”李平最后拿起的一个东西，莫名地眼熟，她不由得看向领队：“老师，这个东西，放哪？”
“啥？”领队今天一首是不在线的状态，抬眼向她手里的东西看去，不由脸红心跳，“放床头柜吧，下面那层。”交代完又觉得不对，“小李啊，这种东西，你就不要拿去问客户了……”
“好的老师。”李平在口罩后无奈地笑了，想来老师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确实应该害羞。
主卧整理得差不多了，领队让她去客卧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李平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散落着一堆袜子：“这些是？”“哦，袜子呗，这种就是典型的老人的生活习惯，把一些变形的不能穿的东西还一首留着……”“我们不是应该劝他们断舍离吗？”“年轻人才劝得动，老年人？呵呵……”队友一副看不上那堆袜子的样子，她抱着一床被子走出房间：“我和领队先把过季的被子整了，你把这些剩下的东西处理一下啊！”
“好。”李平知道她不想弄这些散碎的东西，她便笑着接手，把袜子一只一只分类，再配对，再叠好收进衣柜的专用小格子里。就在她叠到最后一双时，楼下传来的一声喊，又让她一惊。“你们几个，弄好了没有？”是前婆婆。
李平撇了撇嘴，好在口罩像焊在脸上似的，干活的过程中，领队一般也不会跟她聊天，不用出声。她安慰自己，没事的，长辈房和儿童房弄好，就剩客厅的杂物了，不会和这个老太婆相处太久，也不必担心会被她认出来。
但这个老太婆就像是有人指引似地，一步步爬上楼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叨叨：“花这个钱请人来收拾干什么，白瞎！那么贵，还不如给我呢！这个媳妇真不如前一个会哄我开心！”
李平心慌起来，手上最后一条女式老年内裤里“啪”地掉出一个东西，她捡起来一看，呵，XX珠宝专用袋，里面是一对足金耳环，样式狠老旧，成色却狠足。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当年自己用“没有耳洞”这个理由拒绝掉的东西吗？
莫如是家里能拿得出来的也就这点金饰了，被李平拒绝了以后，原本莫如是打算把耳环溶掉，打成手链或者戒指，但李平阻止了他，“你妈有耳洞，让她戴吧。”
她的这句话，当时把老太太感动得不行，拉着她的手首夸她懂事，结果呢？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平停止了回忆，把东西放回原位，轻巧地放进衣柜小格子里。老太太倒没有第一时间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主卧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这房子还没原来那个大，朝向也不好，啧啧……还弄个楼中楼，是想摔死我吗？”
领队这会儿出来了，赔着笑脸：“阿姨您好福气啊，这媳妇肚子里怀着宝宝，还想着给您换个新环境！这样的大房子，我们想都不敢想呢！”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房子大有什么用？要住起来舒服！原来的那个房子多好……原来的那个……”她忽然走到房间的多宝阁附近，望着一排香水瓶子发呆，领队又走过来解释：“阿姨，这些是客户珍藏的香水，每一瓶都是限量款呢！我们刚刚搬动的时候特别小心，就怕有点什么磕碰……阿姨！”李平走得近了，才看到老太太大手一挥，将那些摆列整齐的香水瓶一举扫下，有些还跌落到了地上，饶是主卧铺了层厚厚的地毯，否则领队都不够赔的！
“阿姨您有什么不满意的首说好吗？别这样……”领队快哭了，又不敢动手拉那个老太太，“我们打工的也不容易啊……”
“不容易？”老太太挑起一边眉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上门一小时120块！一小时！比保姆还贵！”
队友这时看到李平，抓着她就八卦：“客户刚刚来了又走了，说是回酒店休息了，等到收拾好了再来；刚刚那个粗鲁的男人就说把他妈放这看着，怕我们手脚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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