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雾尚未散尽，青云宗外的山路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烈火门主带着十几名亲信，肩挑手捧地抬着七口黑檀木箱，沿着蜿蜒山道缓缓前行。
每一步都踩得落叶沙沙作响，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压抑的焦灼气息。
“门主，真要这么做？”一名长老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不甘。
烈火门主面色沉如锅底，咬牙道：“你愿意让整个门派陪一个蠢货陪葬？”
那长老顿时闭嘴，低头不语。
他们一路沉默地来到青云宗山门前，早有赵无极的亲传弟子候着，见他们到来，也不多话，只淡淡说了句：“请随我来。”
一行人被引至大殿，只见赵无极高坐主位，左右两边是几位长老，个个神情肃穆。
而下方，赫然站着萧长老，手里拎着一串捆成粽子的人——正是昨夜潜入禁地失败的烈火门长老火蛰。
“见过赵宗主。”烈火门主上前拱手，语气虽恭敬，眉眼间却藏着几分不服，“不知贵宗抓我门下长老，意欲何为？”
赵无极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几口箱子：“听说你们准备了不少赔礼？”
烈火门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咬牙点头：“不错，我们愿割让西岭灵石矿脉，换我门下一人活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震。
西岭矿脉可是烈火门最富饶的一处资源地，若真割让出去，等于首接断了他们一条大腿。
赵无极眯起眼睛，缓缓道：“就这些？”
烈火门主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令牌，双手奉上：“这是本门‘烈火令’，象征门主之权，今日暂存于贵宗，以表诚意。”
这下，连赵无极都微微动容。
烈火令乃烈火门传承信物，只有门主才有资格持有，一旦交出，便意味着主动示弱，几乎等同于认输。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赵无极才缓缓点头：“好。”
……
与此同时，落霞山小院内。
李凡正蹲在池塘边，一边甩竿一边哼着小曲儿。
“今天钓啥鱼呢……鲫鱼炖汤、鲤鱼红烧、草鱼酸菜……哎，这鱼尾巴怎么又泛青了？”
他盯着水面上晃动的浮漂，嘀咕道：“昨天那只也是这样，难道是水质有问题？”
话音刚落，篱笆外忽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汪！”大黄狗猛地从角落窜出来，冲着门外一阵狂吠，惊得麻雀扑棱棱地飞起一片。
李凡抬头看了眼，皱眉：“又来人了？烦死了。”
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拎着鱼竿往屋里走：“反正有萧老头看着，懒得管。”
……
回到青云宗大殿。
赵无极接过烈火令，轻轻着表面纹路，沉声道：“既然你们诚意十足，那我也不能太过分。”
说罢，他朝萧长老点了点头。
萧长老会意，一脚踢在火蛰背上，将其踹到烈火门主脚边：“滚回去吧，下次再来，就不是割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火蛰趴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眼神却死死盯着萧长老，满是怨毒。
烈火门主没有扶他，只是冷冷道：“滚。”
火蛰咬牙切齿地爬起来，踉跄着退到队伍最后。
赵无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此事就此揭过。”
……
三日后，烈火门果然将西岭矿脉的地图与契约送至青云宗，并当众焚毁原有契约文书。
赵无极站在山门前，望着烈火门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身旁的萧长老道：“你觉得，他们是真心服软吗？”
萧长老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服气的？不过眼下是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赵无极笑了笑：“那就让他们憋着。等哪天憋不住了，再来一次，咱们再收点利息。”
萧长老也笑了：“其实我觉得，那位要是知道咱们拿他当幌子用了这么久，怕是要吓得把鱼竿都扔了。”
赵无极哈哈一笑：“那可太有意思了。”
……
傍晚时分，落霞山脚下。
几个樵夫扛着柴火下山，路过一处岔路口时，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啊？”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林子里没人应声，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下一秒，一个浑身焦黑、衣衫褴褛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林中走出，脸上满是灰烬与血痕，左臂只剩半截，还在冒着黑烟。
“救……救命……”那人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樵夫们吓坏了，连忙后退几步。
那人却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嘴里喃喃道：“我要去找那个钓鱼的……我要找那个钓鱼的……”
话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地枯叶。
他的眼神涣散，却仍死死盯着前方，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座茅屋，有一个正在钓鱼的男人。
首到最后一口气咽下，他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远处的小院依旧静悄悄的，李凡还在池塘边甩着竿子，自顾自哼着跑调的小曲儿。
“……今天钓不到明天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夕阳洒在他的背影上，拉得很长很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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