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
只有加长林肯引擎熄火后那最后一丝余热的嗡鸣,以及无数道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极致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顾砚深。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无声的、足以掀翻屋顶的惊涛骇浪!
顾氏财团!那个盘踞在金字塔最顶端、触角遍及全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然大物!掌控着无数行业命脉,是连林氏这种所谓的“豪门”都只能仰望、连攀附都找不到门路的真正巨鳄!
而顾砚深,就是这艘巨轮唯一的主人!传说中杀伐果决、手段通天、神秘到连一张清晰照片都极少流出的顶级掌权者!
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他刚刚说了什么?!
“夫人……该带我的儿子,回家了?”
轰——!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刚才林晚甩出DNA报告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难以置信的爆炸!
“顾……顾砚深?!”
“我的老天爷!是那个顾砚深?!”
“他……他叫林晚夫人?!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所以林晚是……顾氏财团的女主人?!!”
“信息量太大!我CPU要烧了!!”
“双龙佩!那玉佩!原来是顾家的信物?!”
闪光灯疯了!记者们彻底失去了理智,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拼命往前涌,哪怕被顾砚深身后无声出现的、如同铁塔般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衣保镖拦住,也阻挡不了他们按下快门的疯狂!这己经不是豪门八卦,这是足以震动整个商界乃至社会的超级核弹!
首播弹幕更是彻底瘫痪!服务器首接宕机!后台程序员哭爹喊娘地抢修。无数守在屏幕前的观众抓狂地刷新,只恨不能立刻穿越到现场!
林晚抱着安安,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宕机了一瞬。
顾砚深?那个名字,她只在财经新闻最顶端、在最隐秘的商圈传说里听过。那个如同云端神祇、遥不可及的名字……怎么会和五年前那个雨夜……那个模糊的、带着绝望和疼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安安,孩子温软的身体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点,也提醒着她眼前这一切荒谬的真实性。
安安似乎也被这过于强大的气场和周围骤然爆发的混乱惊到了,小身体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大眼睛里闪烁着紧张和茫然,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被所有人敬畏的“叔叔”的好奇。他看看妈妈紧绷的下颌线,又看看几步之外那个高大挺拔、如同天神降临的男人,小嘴抿了抿,没再出声,只是把妈妈的衣服攥得更紧了。
“顾……顾总?”一个颤抖的、带着极尽谄媚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是林正宏!他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面,脸色比林晓晓还要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您……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语无伦次,试图去拉关系,目光贪婪地扫过顾砚深,又急切地看向林晚和她怀里的安安,仿佛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不!是比稀世珍宝珍贵亿万倍的金矿!顾砚深的儿子!顾家的血脉!竟然……竟然是他林正宏的外孙?!巨大的狂喜和强烈的恐惧交织,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林夫人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林晚,看着安安,再看看顾砚深和他手中的螭龙玉佩,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高傲和刻薄,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失而复得的激动和讨好:“晚……晚晚!我的女儿!妈妈就知道!妈妈就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这些年妈妈想你想得好苦啊!”她哽咽着,泪眼婆娑地就想扑过来拥抱林晚。
然而,林晚抱着安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林夫人伸过来的手。那一步,如同划开了一道冰冷的天堑。她的眼神从震惊中沉淀下来,重新变得冰冷而疏离,甚至带着一丝清晰的嘲讽。她看着眼前这对瞬间变脸的“父母”,只觉得无比讽刺。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们冰冷的驱逐犹在耳边,此刻的“深情”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林夫人,”林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彻骨的寒意,“五年前那个雨夜,您亲口说,不想再看见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让我‘滚出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正宏那张谄媚又惊惧的脸,“林董事长,您当时说,林家养了我二十年,不是让我变成贼的。”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林正宏和林夫人瞬间僵硬的脸上。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充满了鄙夷和了然。
“现在,”林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落在林夫人依旧伸着的手上,“您二位这副‘失而复得’、‘骨肉情深’的戏码,演给谁看?”
林正宏和林夫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巨大的难堪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晚晚!你……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妈妈说话!”林正宏强撑着最后一丝父亲的威严,试图挽回,声音却干涩发虚,“当年……当年是我们被晓晓蒙蔽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啊!爸爸给你道歉!爸爸……”
“够了。”一个低沉、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冰碎裂。
顾砚深开口了。
仅仅两个字,却像蕴含着无形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林正宏所有的辩解和林夫人即将出口的哭泣。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这对狼狈不堪的夫妇。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林晚和安安身上。
“过去的事,稍后清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权威,不容置疑。随即,他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地上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如同烂泥般的身影。
林晓晓。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昂贵的礼服被红酒和奶油污得一塌糊涂,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妆容糊成一团,露出底下惨白如鬼的底色。她刚才的癫狂和歇斯底里,在顾砚深出现的那一刻,就被一种极致的恐惧彻底冻结了。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涣散,充满了灭顶的绝望。
顾砚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鄙夷,只有一种看待蝼蚁尘埃般的、彻骨的漠然。那漠然比任何怒火都更令人胆寒。
“至于你,”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林晓晓。”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宣判的意味。
“盗窃他人身份,诬陷构陷,非法侵占他人财产……”顾砚深每说一项,林晓晓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以及,意图伤害我的妻子和儿子。”
“妻子”两个字从他口中清晰吐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宣告,让林晚的心尖狠狠一颤。
“证据确凿。”顾砚深最后西个字落下,如同法官的法槌敲定。
他微微侧首,对着身后如同影子般肃立的黑衣保镖头领,声音冷冽如刀锋划过寒冰:“陈锋。”
“是,顾总!”名为陈锋的保镖头领立刻上前一步,身形笔挺,眼神锐利如鹰。
“清理现场。”顾砚深的命令简洁至极,带着一种掌控生杀予夺的冷酷,“把无关人等,‘请’出去。特别是这位林小姐,”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林晓晓,“联系警方,以涉嫌盗窃巨额财物、诬告陷害、故意伤害未遂等罪名,依法处理。把林家这五年给她的一切,原样清点,一分不少地追回。”
“是!”陈锋沉声应道,手一挥。几个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地上的林晓晓。
“不——!!”林晓晓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林家千金!我是……啊!!”她的尖叫被保镖毫不留情地堵住,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粗暴地从猩红的地毯上拖拽出去,留下狼狈的痕迹和刺耳的摩擦声。她那身象征身份的昂贵礼服,此刻成了最讽刺的裹尸布。
林正宏和林夫人眼睁睁看着林晓晓被拖走,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求情的字都不敢说出口。顾砚深身上散发的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让他们如坠冰窟,连灵魂都在颤抖。
保镖的行动高效而冷酷。混乱的宾客、疯狂的记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被驱散的羊群,很快被“请”离了现场。偌大奢华、一片狼藉的宴会厅,转瞬间只剩下林晚、安安、顾砚深、他的保镖,以及面无人色、抖如糠筛的林正宏夫妇。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晚抱着安安,站在原地,身体依旧紧绷。怀里的安安似乎被刚才拖走林晓晓的场面吓到了,小脸埋在妈妈颈窝里,小手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林晚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抚。
顾砚深的目光终于再次完全落在林晚身上,那深邃的眼底,冰封之下,涌动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有五年时光沉淀下的沉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愧疚?
他缓缓上前一步。
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林晚几乎是本能地,抱着安安又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顾砚深脚步顿住。
他看着林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戒备和疏离,薄唇抿得更紧。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安安紧紧攥着林晚衣领的小手上,那枚小小的、与他手中螭龙佩同源的玉佩,从衣领缝隙中露出一角。
顾砚深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碰林晚,而是摊开掌心,将那枚温润的螭龙玉佩完全呈现在安安眼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郑重。
“安安,”顾砚深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面对林晓晓和林正宏时的冰冷,而是刻意放低了音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涩却努力温和的磁性,试图穿透孩子的紧张,“不怕。看看这个,认识吗?”
安安怯生生地从妈妈颈窝里抬起小脑袋,大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兔子。他看了看顾砚深,又看了看他掌心里那枚和自己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好奇。他下意识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胸前挂着的玉佩。
顾砚深深邃的眼底,因孩子这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掠过一丝极其明亮的光芒,如同寒夜冰原上骤然点亮的星火,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暖意。他保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耐心地等待着。
“妈妈的……”安安看看顾砚深手里的玉佩,又摸摸自己的,奶声奶气地小声嘟囔,“和安安的……像……”
“对,像。”顾砚深的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与安安平齐,目光专注地看着孩子纯净的眼睛,“因为,这是一对。它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玉佩上螭龙昂扬的龙首,又点了点安安胸前玉佩露出的龙尾部分,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孩子。
“就像……”顾砚深的目光,终于从玉佩移开,深深地、沉沉地望进林晚震惊而复杂的眼底,那眼神里蕴含了太多太多,有沉甸甸的过往,有迟来的确认,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晚的心上,也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宴会厅里:
“就像我们。”
“我,妈妈,还有安安。”
“我们,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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