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李老的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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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李老的声援

 

执法堂偏殿。

空气凝固如陈年血痂,弥漫着铁锈、腐木与劣质熏香混合的窒息气味。獠牙鬼首图腾在惨绿磷火下扭曲蠕动,如同择人而噬的凶灵。两名执法弟子石像般堵在门口,漠然的目光如同看待待宰的牲畜。

萧默盘膝于冰冷青石地面。

赤金瞳孔沉淀冰封荒原。炼气三层的威压如沉睡火山,沉寂下是令人心悸的沉凝。经脉深处,镇魂香撩拨着未愈的灼伤。丹田枯竭,暗金锋芒却内敛如藏锋古刃,锐利更胜。

三样“铁证”摊于身前。

撕裂的麻袋,沾毒的土块,猩红的罪状卷宗。

上首。

刑堂执事阴九枯指捻动乌黑骨珠,“咔哒”声如同敲击头骨。炼气五层的晦涩气息沉凝如渊。深陷眼窝毫无波澜。

“萧默。”朽木摩擦般的声音,“人证物证俱在,何辩?”

死寂如铁。

门外幸灾乐祸的低笑如同毒虫爬行。

萧默抬首。赤金瞳孔穿透昏暗,首刺阴九阴影中的眼窝。

“栽赃。”嘶哑如金铁坠地。

“哦?”骨珠微顿,枯槁面皮扯出淡漠讥诮,“证据?”

萧默未答。

右指抬起。

一缕凝练如丝、锋锐刺骨的赤金灵力流转如刻刀,探向麻袋裂口。

识海冰镜高悬!墨石意志沉凝如探针,死死锁定裂口边缘几道肉眼难辨的灵力刻痕——昨日绳结处所留印记!

嗡…

灵力触及刻痕!

麻袋裂口边缘,细微刻痕骤亮!如烙铁烫布!一道断续扭曲、却独属萧默锋锐气息的赤金纹路浮现!纹路边缘,一丝淡薄阴湿的暗灰灵力残留如附骨之蛆!

“绳结非我所系。”声冷如冰,“结内留他人印记。灵力阴湿腐朽,属‘腐骨诀’。外门修此者三人。其一,张奎。”

阴九眼窝幽芒微闪。骨珠停转。

萧默指尖灵力不停,如蛇探入袋内粘稠炉渣。冰镜映照下,狂暴地火余毒与金属废气中,几缕微弱异种灵力被精准剥离!

“袋内渣滓,混丙七炉地火毒、戊字库‘寒铁砂’尘、及……”指尖灵力猛凝,锁定一缕淡薄阴毒的暗红气息,“……赵莽‘血蟒劲’残息!”

赤金瞳孔如熔岩迸射,穿透殿门首刺人群深处佝偻身影!

“昨日戊字库失窃,守卫称遭袭毁物。然守卫二人炼气一层巅峰,修‘锐金诀’,刀锋凌厉。若真遭袭,何故库内无斗痕?守卫无致命伤?唯双目被炉渣所灼?炉渣灼目,乃近身泼洒!非偷袭,乃搏杀!”

声如惊雷炸响:

“真相!守卫与贼合谋!自泼炉渣造乱!贼趁乱毁物栽赃!而此人——”

染血指尖如死神镰刀,精准钉死人群外围欲遁的瘦小杂役!

“李二狗!你修‘腐骨诀’!昨日当值戊库!袖袋藏‘寒铁砂’尘与‘血蟒劲’息!敢验否?!”

李二狗如遭蛇噬,身抖如筛!面白如纸!捂袖惊惶欲逃,却被执法弟子冰目钉死!

“血……血口喷人!”尖利哭腔,色厉内荏!

“验!”声冷如刀,“执法堂‘鉴灵盘’可辨残灵!阴执事,请否?”

阴九枯脸无波,捻珠指停。幽目扫过李二狗,又刺人群深处面青目毒的张奎。

“带李二狗。取盘。”

第一局,破!

药田毒祸。

指尖灵力流转,移向染毒土块。

“凝露草毁于‘腐心散’。此毒霸道,触之草木枯死。下毒者掘坑埋药,痕粗迹显。仓促栽赃。”

灵力凝针,刺入土块,剥离一缕暗红毒粉。

“腐心散,主材‘腐心花’,辅‘蚀骨草灰’、‘碧磷蛇涎’。腥甜刺鼻,阴火熬煮三日,药堂有录。外门能触此料,有阴火炉者……”

目光如电,钉死张奎!

“唯药园张奎,及其爪牙!”

张奎面骤变,三角眼凶光爆射:“萧默!休要……”

“闭嘴!”阴九朽音如冰锥,刺碎咆哮。幽目转来,张奎如鸡扼喉,噤声汗涌。

萧默未停,指尖引毒粉,缓移张奎腰间灰囊。

“张奎腰间‘阴火囊’,‘阴火蜥’皮鞣,专储阴毒。囊口封文磨损,内壁浸毒生变。”声转厉,“此刻!囊内残‘腐心花’汁息、‘蚀骨草灰’粒、‘碧磷蛇涎’甜腥……与此毒同源!阴执事!鉴灵盘可验!”

“嗡——!”

人群炸沸!万目如箭射灰囊!

张奎面白转紫!捂囊骇绝!怨毒如鬼!

“诬……诬陷!”声颤变调!

“验过便知!”虚弱恨声起!

人群分。

王虎拄拐拖断腿,瘸至殿前!独眼赤红如血,钉死张奎!

“阴执事!弟子作证!昨日张奎以此膏为饵!”举空玉盒(张奎所予)!“逼萧默送渣!亲言不去则断药!胁迫栽赃铁证!”

柳芸扶至。面白如金,毒臂溃烂脓涌,甜腥恶臭。眸蒙水雾,玉碎决绝!

“弟子作证!张奎走后,药田即遭毒!掘坑埋药,痕如萧默哥所言!愿以命担!下毒者非萧默哥!乃张奎指使!”

人证!物证!环扣!

张奎面死灰,身抖唇搐,怨毒噬人!

阴九枯脸无波,捻珠指紧。幽目扫囊,又掠空盒毒臂。

“取囊。验。”

第二局,破!

功法谣诼。

萧默起身。

炼气三层威压如火山醒!轰释!

嗡——!

凝汞锋锐威压席卷偏殿!空气哀鸣!地尘震!执法弟子闷哼退!门外死寂!

赤金瞳扫殿外惊惧怨毒之面,落猩红罪状。

“偷学内门功法?”嘴角冰锋讥诮,“凭何?”

右掌抬。

五指张。

丹田赤金灵力轰转!暗金锋芒骤亮!荒血凶戾混金铁锋锐,洪流奔掌!

无符!无法!

唯本源灵力!

灵力掌上翻涌、压凝!渐化模糊灵册!封面三赤金大字粗粝锋芒——

《引气诀》!

“此乃我根!”声如金铁交鸣,“外门所赐《引气诀》!粗劣不堪!我以气血为薪,经脉为炉,熬炼至此!何偷之有?!”

灵册溃!化凝实赤金光柱冲霄!柱中蝌蚪游赤金符流转!符文扭曲简陋残缺!皆《引气诀》最粗浅路径!然炼气三层催逼下,粗符迸远超本质之威锋芒!

“至我体内荒血……”眸厉芒闪,掌心灵敛,暗金锋芒透体如古刃出鞘!苍茫洪荒凶戾威压弥!“此乃天赋!何须偷学?!”

踏前!

炼气三层威压混荒血凶戾,如怒涛压人群!

“谣言止于智,更止于力!”声如九天雷,挟威杀意,“再妄议者……”

赤金瞳扫人群散布谣言最凶数人。

数人触目如烙,面白筛退,缩如鹌鹑!

“……犹如此石!”

音未落!

屈指弹!

凝针寸赤金指芒如烧钢飙射!

噗!

轻响!

殿外磨盘青石墩,指芒洞穿!孔滑深!蛛网裂蔓!

死寂!绝寂!

洞石指力!凝实锋芒!凶戾杀意!无不昭示——绝对力量!

炼气三层!货真!基雄!锋露!

谁还敢言“偷学”?!

第三局,破!

偏殿。

阴九枯面微搐。深眼幽芒闪。捻珠指放,枯指敲石案。

“李二狗,窃戊库毁物栽赃。废修为,入黑风洞,十年。”

“张奎……”幽目扫瘫如死灰张奎,声朽依旧,“管失御疏,致药园损植。罚俸三年,杖百,禁思过崖,三年。”

判冰冷,避重就轻。栽赃主谋之罪,片字未提!

萧默赤金瞳底冰寒彻骨。冷瞥烂泥张奎,又刺泥塑阴九。

执法堂偏袒,赤裸如刃。

然今日,毒网己撕,爪牙己斩,威立人前!

足矣。

无言,转身出殿。

步稳。

踏过烂泥李二狗。

踏过死灰怨鬼张奎。

踏过人群敬畏惧毒杂目。

殿外。

残阳如血。

王虎拄拐,独眼赤红望影,喉滚兽咆。

柳芸泪涌,清眸映浴血破暗身,如见渊裂曙光。

萧默至前。

赤金瞳掠王虎折腿,柳芸溃臂。

声冷如铁,挟不容逆力:

“走。”

“回。”

“疗伤。”

率先迈步,向青竹苑。

残阳拉长背影。

如染血枪,刺破刑堂阴霾,亦刺破三人顶死云。

器坊深处。

地火永燃,熔炉咆哮。

热浪扭曲空气,硫磺与熔金属腥气凝如实质。废料堆旁,李老佝偻如枯木,灰袍油污裹身,蓬发遮半面。浑浊老眼低垂,似只盯脚下滚烫渣石。枯爪握卷刃铁钎,缓缓拨弄炉膛内翻腾金红熔液。

他沉默如石。

偏殿风波,似未入耳。

然。

当萧默赤金灵力凝《引气诀》虚册,指芒洞穿青石!

当阴九枯声宣判,张奎罚俸禁足!

李老佝偻背影,微不可察地……挺首一丝。

枯槁面皮上,纵横沟壑似被炉火映深。浑浊老眼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如同蒙尘古剑被拭去浮灰的……锐光,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首。

蓬乱发隙间,浑浊目光穿透灼热扭曲的空气,落向执法堂方向。干瘪嘴唇无声翕动,似咀嚼着“张奎”、“栽赃”、“罚俸”几字。

枯爪中卷刃铁钎,无意识地在滚烫炉渣上划过。

滋啦——

一声刺耳刮擦!

几点火星迸溅!

执法堂偏殿外。

萧默步出阴霾。

残阳如血,泼洒其身。赤金瞳孔深处,冰封荒原下,压抑的暴戾稍敛,却沉淀下更深的疲惫与冷冽。连破三局,看似完胜,然经脉灼痛,丹田枯竭,如负千钧。

忽。

一道佝偻、沉默、散发着浓烈硫磺与金属锈蚀气息的身影,无声无息挡在前路。

李老。

他依旧那身油污灰袍,蓬发遮面。枯爪垂落,指尖沾满黑灰。浑浊老眼自蓬发隙间抬起,毫无波澜地落在萧默脸上。如同看一块顽铁,一炉废渣。

无言语。

无表情。

枯爪探入油腻鹿皮袋,摸索片刻。

掏出一物。

非灵石,非丹药。

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崩缺、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铁胚。胚体粗糙,布满锤凿痕迹,表面覆着一层氧化黑皮,黯淡无光。

李老枯爪托铁胚,递至萧默面前。

动作缓慢,刻板,如同完成一道工序。

依旧无言。

浑浊老眼深处,那点微不可察的锐光,却如星火一闪。

萧默赤金瞳孔微凝。

识海冰镜高悬!墨石意志沉入!

铁胚入手微沉,冰凉粗糙。然冰镜映照下——

胚体深处!无数锤凿痕交织处!一点米粒大小、凝练如汞、内敛如藏锋、却散发着微弱却真实不虚的金铁锋芒,如同沉睡的凶星,蛰伏于黑皮之下!

百锻精铁!

虽是最粗陋的凡铁胚,却经千锤百炼,杂质尽去,金气内蕴!只差最后开锋淬火,便可化凡为刃!

此物,于修士而言,不值半块灵石。

然此刻。

于萧默。

于这绝地反击、遍体鳞伤、前路荆棘之际。

这块粗陋铁胚,重逾千钧!

非赏赐。

非馈赠。

是同道者的无声认可!

是炼器者的铮铮傲骨!

是沉默者的雷霆声援!

萧默五指收拢。

粗糙冰冷的铁胚硌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

赤金瞳孔深处,冰封荒原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波澜,悄然荡开。

他缓缓抬首。

目光穿透李老蓬乱发隙,落在那双浑浊却隐现锐光的眼底。

无言语。

深深一揖。

脊梁如枪,折而不弯。

李老浑浊老眼微动。

蓬发下,干瘪嘴角,似有极淡、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

他收回枯爪,佝偻转身,无声融入熔炉旁扭曲的光影与硫磺烟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

唯余萧默掌心。

那块粗砺、冰冷、却内蕴锋芒的铁胚。

沉甸甸。

如金石。

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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