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立政殿雕花的窗棂,温柔地洒落一地碎金。沉水香的清冷余韵尚未散尽,与淡淡的药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安宁。侧殿暖阁内,小兕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阿姊城阳恬静的睡颜。城阳枕着自己的小胳膊,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小兕子眨了眨眼,昨夜的惊心动魄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阿娘可怕的喘息、刺眼的白光、小囔君焦急的脸、还有那个救命的蓝色小罐!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惊醒了旁边的城阳。
“兕子?” 城阳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阿娘!” 小兕子顾不上回答,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赤着脚就跳下暖榻,跌跌撞撞地冲向主殿。
城阳也瞬间清醒,慌忙跟上。
主殿内,气氛己与昨夜的绝望窒息截然不同。熏炉里换了清雅的兰香,纱幔被晨风吹拂,轻轻摇曳。锦榻上,长孙皇后静静躺着,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双颊却己隐隐透出些微血色。那如同勒颈般可怕的喘息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悠长的呼吸。太医署令正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诊脉,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异和一丝敬畏。
李世民坐在榻边,握着妻子的手,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他眉宇间,但紧绷的线条己然放松,眼底深处是劫后余生的巨大欣慰。看到两个小女儿冲进来,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兕子猛地刹住脚步,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的母亲。城阳也屏住呼吸,紧紧攥着妹妹的手。
长孙皇后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因痛苦而浑浊的眼眸,此刻虽然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与清明。她看到榻边两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唇边缓缓绽开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柔的笑容。
“兕子…城阳…” 声音虽轻,却不再气若游丝。
“阿娘!” 小兕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涌了出来,是喜悦的泪水。她扑到榻边,小脸贴在母亲的手臂上,像只终于找到归途的小兽,轻轻蹭着,“阿娘好了!阿娘不难受了!”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城阳也跪在榻边,眼泪无声滑落,小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指,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下传来的、真实的生命脉动。
“阿娘…” 轻柔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长乐公主李丽质端着一碗清粥,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她显然也是一夜担忧,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看到母亲清醒的模样,脸上立刻焕发出光彩。她放下粥碗,走到榻边,先向阿耶行了一礼,然后温柔地抚了抚两个妹妹的头,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带着无限关切:“阿娘,您感觉如何?可要用些清粥?”
长孙皇后微微点头,目光慈爱地扫过三个女儿:“好多了…多亏了兕子。” 她的视线落在小女儿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李世民的目光也沉沉地落在小兕子身上,还有她昨夜死死攥着、此刻放在枕边的那个蓝色小罐和绿色小罐,以及那个贴着奇怪字符说明的布袋。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晨风吹拂纱幔的轻响。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小兕子,她知道,父皇母后,甚至阿姊们,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兕子,”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帝王的威严,却刻意放缓了语气,怕惊着女儿,“告诉阿耶阿娘,昨夜,你去了何处?那救命的‘药’,从何而来?你口中的‘小囔君’,究竟是何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小兕子身上。城阳紧张地看着妹妹,小手悄悄握紧了她的。李丽质也屏息凝神。
小兕子抬起头,看看阿耶,又看看阿娘,再看看阿姊们关切的眼神。她想起小囔君说过“要保密”,可昨夜危急时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现在阿娘好了,小囔君救了阿娘…她小小的心里,对小囔君的信任和感激压倒了一切。而且,阿耶阿娘看起来…好像不会把小囔君当成坏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小脸绷得紧紧的,开始断断续续地描述:
“兕子…兕子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有比大明宫还高好多的房子,像山一样…街上跑着不用马拉的铁马,跑得飞快,还会‘嘀嘀’叫…晚上有会自己亮的灯,比月亮还亮,挂得到处都是…”
她努力回忆着,用自己有限的词汇描绘着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兕子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他叫…叫小囔君!” 提到这个名字,小兕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囔君对兕子可好啦!给兕子好吃的,买新衣裳,还…还救阿娘!” 她指着那些药罐。
“那救命的仙药,便是这位‘小囔君’所赠?” 长孙皇后轻声问,目光扫过那些奇特的药罐。
“嗯!” 小兕子重重点头,“是小囔君教兕子用的!蓝色的救急,绿色的早晚用!用法都写在纸上!” 她指着布袋上贴着的纸条。
李世民拿起那张纸条,上面是极其工整却有些从未见过的字体,旁边还有他看不懂的符号(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他眉头紧锁,看向城阳:“城阳,你也去过那地方?”
城阳被阿耶点名,小脸微红,点了点头:“回阿耶,兕子…兕子带儿臣去的。那地方…确如兕子所言,处处皆是神异之物。房屋高耸入云,器物精巧绝伦,非人力所能为。那位‘小囔君’…待我和兕子极好。” 她想起冰淇淋的甜,想起娃娃屋的精巧,想起李明哲温和的笑容。
李丽质听得心驰神往,又带着深深的敬畏。太医署令更是匍匐在地,口中喃喃:“神迹…此乃神迹啊…娘娘洪福齐天,得遇仙缘!”
李世民沉默了。女儿们的描述虽然稚嫩,却指向一个清晰而震撼的事实:她们并非被妖邪掳走,而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传说中的“仙界”!那高耸入云的琼楼玉宇,那日行千里的无马之车,那能发出强光不灭的明灯,那能瞬间缓解皇后沉疴的仙药…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凡尘的认知!
而那位“小囔君”,能拥有并赐予此等神物,能教导年幼的兕子使用仙药…其身份,呼之欲出!
“仙界…” 李世民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看向小女儿,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兕子,城阳…你们竟有此等仙缘!” 他看向妻子,长孙皇后的眼中也充满了同样的震撼与了悟。
“二郎,” 长孙皇后轻声道,目光温柔地落在小兕子身上,“兕子此番仙缘,不仅救了臣妾性命,更是我皇家莫大的福分。那位‘小囔君’…既是仙人,又是兕子的朋友…我们需心存敬畏与感激。”
李世民郑重点头。他看向小兕子枕边那枚温润的双鱼玉佩——此刻在晨光下,流转着内敛而神秘的光华。原来,这便是通往仙界的钥匙!
李明哲几乎一夜未眠,眼下一片青黑。他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踱步,目光时不时瞟向小兕子消失的地方,桌上的咖啡早己凉透。长孙皇后的病情如何了?那些药起效了吗?小兕子平安吗?会不会被当成妖孽?无数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越收越紧。
“嗡…”
熟悉的、细微的震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紧接着,是玉佩特有的、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在客厅中央亮起!
李明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逐渐扩大的光晕。
光芒散去,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手出现在原地——正是小兕子和城阳!
“小囔君!” 小兕子一眼看到李明哲,立刻像只归巢的乳燕,撒开姐姐的手,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扑了过来,一头撞进李明哲怀里,小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兕子!城阳!你们没事吧?!” 李明哲一把抱住怀里温软的小身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急切,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个孩子,“阿娘怎么样了?药用了没?有效果吗?”
小兕子把小脸埋在他颈窝里,用力蹭了蹭,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是无比欢快的语调:“阿娘好啦!不喘啦!能说话啦!阿耶和阿姊们都可高兴啦!” 她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感激,“小囔君的药好厉害!阿娘吸了那个蓝色的,就不那么难受了!太医爷爷都看呆啦!”
“真的?!”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李明哲心中所有的阴霾和焦虑,他激动地抱紧了小兕子,又看向安静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羞涩笑意的城阳,“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小囔君,” 城阳上前一步,对着李明哲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小脸上满是认真,“多谢李郎君救命仙药,救我阿娘性命。阿耶阿娘…还有我们,都感激不尽。” 她努力回想着宫中的礼仪,姿态虽小却一丝不苟。
李明哲连忙摆手,有些手足无措:“快别这样,叫我小囔君或者明哲哥哥都行,别叫郎君了,怪别扭的。” 他看着城阳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又看看怀里撒娇的小兕子,只觉得心头被一种巨大的温暖和满足填满。
小兕子从李明哲怀里溜下来,献宝似的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己经换回了唐装)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囔君!兕子给你带了阿娘小厨房做的金乳酥!可好吃啦!阿娘特意让兕子带给你的!” 金黄油亮的酥点散发着的甜香。
李明哲心头一暖,接过酥点:“替我谢谢阿娘。” 他揉了揉小兕子的脑袋,“也谢谢我们的小功臣兕子,真勇敢!”
小兕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随即又想到什么,小脸垮了下来:“可是阿耶阿娘…还有阿兄阿姊们…他们都以为兕子和阿姊去了仙界…小囔君是仙人…” 她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困惑,“兕子说了小囔君是好人,不是神仙…可他们都不信…”
李明哲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在唐朝人的认知里,现代的一切可不就是匪夷所思的“仙界”吗?他蹲下身,看着小兕子清澈的眼睛,温和地说:“没关系,兕子。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娘平安了,你们也平安回来了。” 他顿了顿,“只要兕子知道,小囔君是兕子的好朋友,不是什么神仙,这就够了。”
小兕子用力点头,脸上重新绽开灿烂的笑容:“嗯!小囔君是兕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伸出小手,撒娇地拽着李明哲的袖子,“兕子饿了!小囔君给兕子和阿姊做会唱歌的金酥鹅(炸鸡)好不好?”
城阳听到“金酥鹅”,眼睛也亮了起来,充满期待地看着李明哲。
看着两张充满信赖和欢喜的小脸,李明哲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他笑着起身:“好!今天管够!庆祝阿娘康复,也庆祝我们的小英雄们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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