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沈谧然眯着眼看向前方——距离净化塔还有两条街的距离，那座高耸的金属建筑此刻像根烧红的烙铁，塔身上的破洞正往外涌着灰黑色的烟，隐约能看见有黑影在烟里晃动，像是在搏斗。
“左侧便利店，进去躲躲。”宋明渊突然拽着沈谧然往旁边拐，林野立刻护着安安跟上来。刚冲进玻璃破碎的店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巨响，回头时看见两只锈蚀守卫正碾过刚才他们站的位置，履带卷起的碎石溅在便利店的卷帘门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便利店里弥漫着过期食品的酸腐味，货架东倒西歪，几包方便面被风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沈谧然爬到冰柜顶上往外看，那两只守卫没发现他们，正朝着净化塔的方向移动，履带在地上留下两道深痕，像某种不祥的标记。
“刚才爆炸声里混着脉冲枪的声音。”林野靠在货架后换弹夹，声音压得很低，“是‘猎鹰’那帮人，他们最喜欢用这玩意儿拆机械。”她啐了口，“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上次在‘极地研究所’副本，为了抢血清把自己队友都卖了。”
安安缩在角落，抱着玩偶的手指节发白，听见“猎鹰”两个字时，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我爸爸……”她小声说，“他提过猎鹰，说他们很凶，会抢别人的东西……”
沈谧然从冰柜上跳下来，目光扫过货架底层，发现半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他扔给安安：“拿着，补充体力。”然后转向宋明渊，“猎鹰至少有五个人，装备比我们好，硬碰硬讨不到好。”
宋明渊正盯着墙上的地图——这是张便利店的区域配送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几条货运通道，其中一条恰好穿过净化塔的后侧，标注着“危险品专用道”。“走货运通道。”他用手指点着地图，“从这里穿过去，能绕到净化塔的背面，避开正门的守卫和猎鹰的人。”
沈谧然凑近看，通道入口在两条街外的仓库里，需要穿过一片废弃的停车场。他抬头看向窗外，停车场的方向隐约有红光闪烁，显然也有锈蚀守卫在巡逻。
“得想办法引开守卫。”沈谧然的目光落在便利店门口的加油机上，油罐的指针还在“空”的位置，但阀门处似乎还残留着点汽油味，“这里的加油机或许还能用。”
林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炸停车场？”她挑眉，“够疯，但我喜欢。”
宋明渊看了眼安安，女孩正低头小口喝水，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计划，只是抱着玩偶的手臂收得更紧了。“我去引守卫，”他拿起消防斧，“你们去仓库，通道入口的密码应该是‘712’，和纸条上的日期对应。”
“一起走。”沈谧然按住他的肩膀，“分开容易被逐个击破。”他指向便利店后的小巷，“从这里绕到停车场侧面，我去拆加油机的油管，你和林野准备掩护，安安跟着林野，别乱跑。”
安安立刻点头，攥着小刀的手紧了紧：“我、我不会拖后腿的。”
西人猫着腰钻进小巷，脚下全是积水和垃圾，发出吱呀的声响。巷子里堆着几个垃圾桶，其中一个翻倒在地，馊臭味顺着风飘过来，让人胃里发紧。快到巷口时，沈谧然突然停下，示意其他人别动——停车场里有三只锈蚀守卫正在巡逻，其中一只的履带卡进了废弃汽车的底盘，正焦躁地原地打转，铁链甩得“哐当”响。
“就是现在。”沈谧然低声说，率先冲出去，贴着墙根往停车场边缘的加油机跑。
宋明渊和林野紧随其后，举枪对准离得最近的守卫，故意开枪打在它脚边的地面上，吸引注意力。那守卫的红光立刻转向他们，铁链带着风声甩过来，林野拽着安安往旁边翻滚，躲开的瞬间，宋明渊的消防斧己经劈向守卫的履带，将那截卡住的底盘彻底劈烂，履带突然松动，守卫失去平衡，“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沈谧然己经跑到加油机旁，用匕首撬开外壳，露出里面缠绕的油管。他摸出打火机——这是从写字楼办公室顺手拿的——刚要去点，就听见身后传来嘶吼，另两只守卫己经放弃追击宋明渊，转而冲向他，红光在他后颈晃得刺眼。
“沈谧然！”宋明渊高喊着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其中一只守卫的铁链，那铁链砸在他背上，发出闷响，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抓着铁链不让它再动。
沈谧然心一紧，不再犹豫，点燃打火机凑向油管。汽油遇到明火的瞬间，“轰”地燃起一团火，顺着油管往油罐里窜，他转身就往仓库跑，刚跑出两步，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热浪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摔在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他挣扎着回头，停车场己经变成一片火海，两只锈蚀守卫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履带在火里徒劳地转动，很快就被火焰吞噬，红光渐渐熄灭。宋明渊正扶着墙咳嗽，后背的作战服被炸开的碎片划破，渗出血迹，林野正拖着他往仓库跑，安安跟在旁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小刀。
“快、快进来！”林野冲沈谧然喊，声音在爆炸声的回音里有些模糊。
沈谧然爬起来，冲进仓库大门。门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通道口透出点微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他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声，是林野锁上了铁门，然后摸索着打开了手电筒。
光柱扫过仓库，里面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和轮胎，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正中央停着辆破旧的卡车，车身上喷着“危险品运输”的字样，和地图上的标记一致。
“宋明渊？”沈谧然走到扶着卡车喘息的男人身边，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刚才那下铁链砸得不轻。
“没事。”宋明渊摆了摆手，推开他的手，“先找通道入口。”
林野的手电光柱扫过卡车后面的墙壁，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个金属门，上面有个密码锁，数字键盘己经锈迹斑斑，但还能看清数字。
“712。”安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爸爸的笔记本上写过这个数字，说是‘希望的密码’。”
林野立刻按下7、1、2三个数字，密码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走吧。”宋明渊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通道，消防斧在手里握得更紧了。
通道很窄，仅容两人并排通过，墙壁是冰冷的混凝土，上面贴着些泛黄的标识：“禁止吸烟”“限速5公里”“辐射超标区域，非必要勿入”。沈谧然走在最后，手电的光柱扫过身后，确认没有追兵，却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像无数双眼睛，藏在阴影里。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的通道突然变宽，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的通道口挂着“净化塔内部”的牌子，右边则标着“应急避难所”。
“往哪走？”林野停下脚步，看向宋明渊。
宋明渊的目光在两块牌子间来回移动，突然注意到左边通道的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迹。“猎鹰的人进了净化塔。”他指着脚印，“应急避难所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但……”
“去净化塔。”沈谧然突然开口，“猎鹰的目标是能源核心，他们肯定会闯进辐射泄漏的区域，我们可以跟着他们，找到污染源的位置。”他看向安安，“你爸爸如果去了净化塔，说不定就在里面。”
安安咬着唇点头，小手紧紧抓着林野的衣角。
三人刚走进左边的通道，就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和嘶吼，还有脉冲枪特有的“滋滋”声，显然猎鹰的人正在和什么东西交火。
“加快速度。”宋明渊的声音沉下来，“他们遇到麻烦了，正好给我们机会。”
通道尽头的门是玻璃材质的，己经布满裂痕，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的景象——这是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一根金属柱，上面缠绕着无数管线，顶端连接着净化塔的核心装置，但此刻装置的外壳己经裂开，一团浓郁的绿光正从裂缝里往外涌，像活着的生物般蠕动着。
大厅里，猎鹰的五个人正被十几只变异者围攻，这些变异者和之前遇到的不同，它们的身体上覆盖着层薄薄的绿色黏液，动作更快，嘶吼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猎鹰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变异者，己经有两个人被扑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被绿光吞噬，化作两滩黏液。
“是辐射核心。”宋明渊的声音带着震惊，“那团绿光是辐射核心泄漏后的形态，它在不断同化生物，制造变异者！”
林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录音笔里说的是真的？净化塔才是污染源？”
沈谧然的目光却被大厅角落的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个穿军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靠在墙上挣扎，后颈的绿光己经蔓延到了脸颊，显然也被寄生了，但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笔记本，正是安安爸爸的那本。
“爸爸！”安安突然挣脱林野的手，冲了出去，“爸爸！”
男人猛地回头，露出张被绿光覆盖大半的脸，眼睛己经变成全黑，看见安安，他发出嗬嗬的嘶吼，却在伸出手的瞬间停住，像是在抗拒什么，最后痛苦地闭上眼，将笔记本朝着安安的方向扔过来，然后转身扑向最近的一只变异者，与其同归于尽，在绿光中化作一团火焰。
“爸爸——！”安安凄厉地哭喊着，扑过去捡起笔记本，泪水打湿了封面。
大厅里的枪声突然停了，剩下的三个猎鹰成员被变异者围在中央，其中一个举着脉冲枪对准辐射核心，似乎想同归于尽。
“不好！”宋明渊高喊，“他要炸了核心！”
沈谧然立刻扑过去，将安安往旁边的掩体后拽，林野也反应过来，跟着扑到掩体后。
“轰隆——！”
脉冲枪击中辐射核心的瞬间，整个大厅被刺眼的绿光淹没，无数变异者在光中解体，化作绿色的黏液，猎鹰成员的惨叫声被巨大的爆炸声吞没，震得通道都在摇晃，玻璃门瞬间碎裂，碎片像雨点般飞溅。
沈谧然死死按住安安的头，将她护在怀里，耳边全是轰鸣，眼前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剧烈地颤抖，像风中的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平息，白光散去，大厅里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沈谧然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辐射核心的外壳己经被炸飞，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那团浓郁的绿光正在慢慢消散，化作无数光点，像萤火虫般飞向空中，最后彻底消失。中央的金属柱上，挂着块残破的牌子，上面写着：“第七区辐射净化塔，启动于2143年7月12日，毁灭于……”后面的字迹被炸毁了，看不清具体日期。
安安慢慢抬起头，翻开爸爸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张照片，是她和爸爸在净化塔前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安安，爸爸会化作绿光守护你，别害怕。”
女孩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照片上，晕开了爸爸的笑容。
林野走到大厅中央，捡起半块猎鹰成员掉落的通讯器，上面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核心己毁……第七区安全……防御系统……启动……”
宋明渊靠在墙上，看着渐渐恢复清明的天空，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结束了。”
沈谧然走到安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举起笔记本：“我爸爸说，绿光不是怪物，是希望……”
沈谧然点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厅，远处的街道上，锈蚀守卫的嘶吼声越来越远，像是在逃离这片正在恢复平静的区域。
阳光终于穿透了灰霾，照在净化塔的废墟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他们找到了真相，也找到了希望。
虽然代价惨重，但至少，这场末日游戏里，还有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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