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淌过走廊的金属网格。沈谧然踏出“空白厅”时,战术靴底碾过一片卷曲的胶片,胶片上印着半张游乐园的门票,被他踩得发出“咔嚓”的轻响,像咬碎了块没化透的冰糖。
主放映厅己成废墟。
墨绿色的座椅塌得七扭八歪,腐朽的布料挂在生锈的弹簧上,像晒蔫的海带。曾经亮着昏黄灯光的“人形”散落在地,成了堆失去光泽的胶片卷,胸腔里的灯泡碎成了渣,混在暗红的地毯纤维里,像没擦净的血渍。空气中飘着股焦糊味,是胶片燃烧后的余烬,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甜——是从废墟深处传来的,像游乐园棉花糖被烤化的味道。
“沈哥!这边!”
穿绿衣服的男生正蹲在壁画前,手里举着块捡来的镜片,镜片反射的光在石墙上投出个小小的光斑。他身边的几个玩家围在壁画下方的凹槽里,有人用战术手电照着墙壁,有人在翻看散落在地的胶片卷,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
沈谧然走过去时,脚下踢到个硬东西——是个被踩扁的铁皮爆米花桶,桶沿还挂着半颗焦黑的玉米粒,上面沾着根细胶片,胶片上的字己经模糊,只能辨认出“倒计时:36小时”。他弯腰捡起,胶片突然“啪”地弹开,像条活过来的银鱼,在掌心缠了两圈,留下冰凉的触感,像游乐园镜屋墙壁上渗出的水汽。
“这壁画会动。”穿绿衣服的男生指着石墙,“刚才看的时候,桥上的小人还在桥尾,现在快走到中间了。”
果然,壁画上那两个举着棉花糖的小人影,正沿着胶片纹路拼成的桥慢慢移动,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橙红色的天空下泛着金边。左侧的沙漠落日里,猎户座的星图正在缓缓旋转;右侧的游乐园黄昏中,旋转木马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朵盛开的花。最显眼的是桥中央的石墩,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锁孔,形状是半块棉花糖和半只战术靴的组合。
“看来要分两路。”宋明渊的指尖划过壁画上的沙漠区域,石墙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左侧的沙漠落日里裂开道缝,露出底下的通道,“你去游乐园那边,我去沙漠。”他把背包里的碎片分成两摞,六块塞进自己的战术背心里,第七块——也就是印着两个小人影的那块——递给沈谧然,“两小时后在桥中央汇合,别迟到。”
“凭什么我们不能去?”一个戴眼镜的玩家突然站起来,他的战术裤腿还在往下滴黑色的液体,是之前被“人形”的胶片缠住时沾上的,“系统没说不让我们跟!”
话音刚落,石墙上的小人影突然停住了。桥中央的锁孔里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出行字:“单人入场,观众免进”。玩家们的脸色瞬间白了,戴眼镜的玩家攥紧了手里的工兵铲,指节泛白:“那……那我们在这里等?”
“嗯。”沈谧然看向壁画下方的凹槽,那里的地面比别处干净,边缘还刻着圈模糊的符文,和金字塔密室里的安全区符文一模一样,“这里是副本的‘后台’,‘人形’和‘镜影’都进不来。”他顿了顿,从背包里掏出两包压缩饼干扔过去,“省着点吃,我们很快回来。”
穿绿衣服的男生突然指着宋明渊的战术靴:“宋哥!你的鞋跟……”
果然,宋明渊的战术靴跟沾着片焦黑的胶片,胶片上印着个小小的太阳,正慢慢往鞋跟里钻,像条吸血的虫。宋明渊弯腰抠掉胶片,胶片离开鞋跟的瞬间,突然化作道黑烟,钻进了沙漠区域的通道里。
“看来沙漠那边的‘老朋友’在催了。”他拍了拍沈谧然的肩膀,指尖碰到对方冲锋衣上的拉链,突然想起在游乐园镜屋,就是这根拉链勾住了镜影的衣角,才让他们多了三秒的逃跑时间,“别在游乐园的棉花糖机前磨蹭,赵野那小子估计己经把食堂的存货偷吃一半了。”
沈谧然没应声,只是把第七块碎片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碎片贴着心口,传来微弱的温度,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他走向游乐园区域的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玩家们的窃窃私语,有人在数背包里的急救包,有人在用战术笔在墙上画正字,还有人举着那块印着旋转木马的碎片,眼睛亮得像在游乐园看到了免费棉花糖的孩子。
游乐园区域的通道比想象中长。
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海报,都是游乐园的场景:海盗船的浪花里泡着胶片,鬼屋的门牌上缠着银色的糖丝,镜屋的碎片拼成了放映机的形状。最显眼的是张旋转木马的海报,马头上坐着个小小的人影,手里举着块胶片,胶片上印着“第六块”的字样,和沈谧然要找的碎片编号正好对上。
通道的地面铺着绿色的塑胶,踩上去软软的,像游乐园草坪的质感。每隔三米就有盏路灯,灯罩是透明的玻璃球,里面缠着圈胶片,胶片上的画面在灯光下缓缓流动:他在游乐园扔掉的半块棉花糖、宋明渊在镜屋皱眉的侧脸、两人在许愿灯前同时沉默的瞬间……
走到通道尽头时,路灯突然“啪”地灭了。
眼前是座圆形的放映厅,比主放映厅小些,却亮得刺眼。穹顶是透明的,能看见片人造的黄昏,橙红色的“太阳”正缓缓下沉,把整个放映厅染成温暖的色调。地面铺着层细沙,踩上去“沙沙”响,沙粒里混着彩色的塑料珠,是旋转木马上掉的那种,被“夕阳”照得像撒了把碎钻。
放映厅中央的草坪上,立着台熟悉的棉花糖机。
是游乐园广场上的同款,蓝色的机身,银色的出糖口,正慢悠悠地转着,吐出的糖丝不是白色的,是银色的,像极了胶片的纹路。糖丝在空中凝结,慢慢聚成个巨大的棉花糖,悬浮在半米高的地方,表面还粘着几颗彩色塑料珠,像件精致的艺术品。
而棉花糖的正中央,嵌着块闪着光的碎片——正是他要找的第六块。
“看来主办方把‘诱饵’做得很。”沈谧然的声音在空旷的放映厅里荡出回音,惊得草坪边缘的灌木丛沙沙作响。那不是真的灌木,是用胶片缠成的,叶片上印着沙漠的星图,其中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异常明亮,像被人用荧光笔涂过。
他刚要靠近棉花糖机,出糖口突然“咔嗒”一声,吐出根更长的糖丝,像条银色的蛇,猛地缠向他的脚踝。沈谧然侧身躲开,糖丝撞在沙地上,瞬间凝固成根透明的“柱子”,里面裹着无数细小的画面:他在游乐园镜屋被镜影划伤的胳膊、在金字塔踩碎的玻璃眼球、在密室里举着太阳之眼的手……
“滋啦——”
棉花糖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表面的塑料珠纷纷弹起,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慢慢落地,是个穿雨衣的“镜影”,和游乐园镜屋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它没举镜子,手里拿着根棉花糖签子,签子上串着块焦黑的胶片,像串烤糊的肉串。
“又见面了。”镜影开口了,声音是游乐园暴雨天的雨声,混着胶片撕裂的脆响,“这次……还想跑吗?”
沈谧然摸出短刃,刃面映出对方的脸——镜影的镜面上,此刻正映出片黑暗,黑暗中隐约有个额外的影子,正举着刀,对准棉花糖里的碎片。
“不想跑。”沈谧然的声音很沉,他盯着镜影手里的签子,“只想问问你,上次在镜屋,你藏在最后一面镜子后面,到底在看什么?”
镜影的动作突然顿住。
它的镜面上突然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游乐园的许愿灯前,宋明渊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沈谧然的嘴角扬起个极浅的弧度,接着是许愿灯爆炸的强光,画面瞬间被白光淹没——和“结局厅”的画面不同,这次的画面里,宋明渊说的话清晰可闻:“下次一起来看日落。”
而镜影的镜面上,映出的不是画面,是它自己的脸,正对着许愿灯的方向,露出个诡异的笑。
“原来你也在听。”沈谧然突然笑了,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看来‘执念’不止我们有。”
镜影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扑过来,签子上的焦黑胶片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像撒了把锋利的刀。沈谧然用短刃格挡,碎片撞在刀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落在沙地上,变成颗颗透明的珠子,珠子里都映着个小小的太阳。
趁着镜影扑空的瞬间,他冲到棉花糖机旁,伸手去摘第六块碎片。指尖刚触到碎片,整个棉花糖突然“啪”地炸开,银色的糖丝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裹成个“茧”。
“这次……你跑不掉了。”镜影的声音在糖丝外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得意。
沈谧然被困在糖茧里,动弹不得。糖丝像有生命般收紧,勒得他胸腔发闷,却没伤到皮肤,反而传来种熟悉的甜腻味——是游乐园棉花糖的味道,混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像宋明渊在镜屋帮他处理伤口时,用的消毒凝胶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战术背心的内侧口袋里掏出那个玻璃罐。罐子里的糖霜己经完全凝固,变成块透明的“糖砖”,上面还印着根细小的彩色丝线——是旋转木马上的装饰绳。
沈谧然用尽全力,将玻璃罐砸向糖茧外的镜影。
“砰!”
糖砖炸开,融化的糖霜像道银色的瀑布,瞬间将镜影浇了个透。镜影发出痛苦的尖叫,镜面开始龟裂,裂缝里涌出无数细小的影子,都是它在游乐园抓过的玩家的轮廓,最后这些影子慢慢消散,化作漫天的光,像游乐园的烟花。
糖茧突然变软,化作无数细小的糖粒,落在沙地上,变成片闪闪发光的“星空”。第六块碎片躺在星空中央,表面的游乐园画面己经清晰:镜屋的碎片正在重新拼凑,最后拼出的不是镜子,是片沙漠的星空,星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形状是半块棉花糖。
沈谧然捡起碎片的瞬间,放映厅的“夕阳”突然加速下沉,天空变成深邃的蓝。草坪边缘的胶片灌木开始发光,叶片上的星图与碎片上的星空完美重合,在地上投出个巨大的星座——正是猎户座,腰带三星的位置各有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分别是棉花糖、齿轮和半只鞋。
“看来桥中央的钥匙孔,需要这三块碎片才能打开。”他把第六块碎片塞进背包,转身往通道走时,突然瞥见棉花糖机的出糖口。那里卡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别相信沙漠里的太阳,它会偷走你的影子。”
通道里的路灯己经重新亮起,只是光线变成了冷白色,像沙漠夜晚的月光。沈谧然走在塑胶地面上,听见身后传来棉花糖机转动的轻响,回头时,看见那台机器还在慢悠悠地转着,吐出的糖丝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银光,像在为他留着什么。
而通道尽头,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宋明渊的笑声,混着流沙的“哗哗”声,像有人在沙漠的星空下,对着即将落下的太阳,说了句只有风才能听见的话。
(沙漠放映厅里,宋明渊遇到了怎样的“惊喜”?那张纸条上的警告,又藏着怎样的陷阱?当两半场的碎片在桥中央汇合,会触发怎样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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