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修缮进展得很顺利。
沈疏萤每日都会去古寺看看,有时帮着核对账目,有时给工匠们送些茶水点心。萧彻处理完政务,也常陪她一起去,两人并肩走在断壁残垣间,倒像是寻常夫妻在逛自家的菜园。
这日午后,沈疏萤正蹲在大雄宝殿的地基旁,看工匠们清理枯井的淤泥。忽然听到哐当一声,一个工匠惊呼:“这是什么?”
她连忙起身,只见淤泥中露出一角青灰色的石板,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小心点挖。”沈疏萤吩咐道。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清掉周围的淤泥,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渐渐显露出来。石板上的花纹繁复诡异,像是某种图腾,中央还有一个凹槽,形状竟与她腰间的苗银禁步一模一样。
“这是……”沈疏萤心中一动,解下禁步,试探着放进凹槽。
“咔哒”一声轻响。
石板竟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姑娘小心!”青黛连忙拉住她。
沈疏萤却盯着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认得这种图腾——母亲柳氏的梳妆盒上,就刻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下去看看。”她对工匠们道。
工匠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万万不可!”
众人回头,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不远处。
“大师傅是?”沈疏萤问道。
“老衲是这古寺的守庙人,法号了尘。”老和尚叹了口气,“这井是前朝的秘道,当年寺里遭兵匪洗劫,住持带着藏经阁的典籍躲进了里面,从此再也没出来。”
沈疏萤的心跳骤然加速:“典籍?”
了尘点头:“据说有不少孤本,还有……沈大人当年留下的东西。”
“我父亲?”沈疏萤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啊。”了尘看着她,眼中带着悲悯,“沈大人出事前,曾深夜来过寺里,将一个木盒藏进了秘道。他说,若有朝一日沈家昭雪,就让他的女儿来取。”
萧彻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沈疏萤身后,沉声道:“备火把,朕陪你下去。”
秘道狭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过。萧彻走在前面,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紧牵着沈疏萤。火光摇曳中,墙壁上隐约能看到当年躲避者刻下的字迹,大多是祈福的话语。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正是了尘说的那个。沈疏萤快步走上前,颤抖着打开木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卷宗,和一支熟悉的玉簪——那是母亲柳氏最喜欢的那支,当年沈家被抄时不知所踪。
“这是……”沈疏萤拿起卷宗,借着火光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卷宗里记载的,竟是当年清州军饷案的真相。
赵岐不仅贪墨了军饷,还与北狄暗中勾结,用劣质粮草调换了送往雁回城的军粮,才导致秦烈将军的军队战力大减,最终城破人亡。卷宗末尾,还有赵岐与北狄使者的密信,上面的印章清晰可见。
“畜生!”萧彻的声音冰冷刺骨,火把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沈疏萤的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宁愿死,也要守住这些证据。这不仅是沈家的冤屈,更是数万将士的血仇。
“还有这个。”她从木盒底部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吾女疏萤,见字如面。父知此行凶险,然军饷乃将士性命,不敢不护。若父遭不测,可持此证寻瑞王萧钰,他会助你。另,你母并非病逝,实乃被周氏所害,秘道石壁有她留下的血书……”
沈疏萤猛地抬头,看向石室的墙壁。
果然,在火把的映照下,石壁角落有几行暗红色的字迹,因年代久远己有些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是母亲的笔迹:“周氏用牵机引害我,此毒需以万毒谷的清澜草可解。吾女,娘对不起你,未能护你长大……”
“娘……”沈疏萤泣不成声,跪倒在石壁前。
萧彻蹲下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嘶哑:“不哭了,萤儿。都过去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有朕在,定会让所有害过你们的人,血债血偿。”
沈疏萤靠在他怀里,哭了许久,首到哭声渐渐平息。她擦干眼泪,拿起卷宗:“这些证据,足以让赵岐余党永无翻身之日。”
萧彻点头:“朕会让人快马送往京城,交予瑞王审理。”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疼道,“我们先上去吧,这里太凉。”
回到地面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顾清砚迎上来,见两人神色凝重,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疏萤将卷宗递给他:“顾大人,你看这个。”
顾清砚看完卷宗,脸色铁青:“没想到赵岐竟狠毒至此!”他看向沈疏萤,“姑娘放心,江南的赵岐旧部,臣定会一一清算。”
“有劳顾大人了。”沈疏萤轻声道。
萧彻握住她的手,对顾清砚道:“书院的事就拜托你了,朕与萤儿明日回京。”
顾清砚一愣:“这么快?”
“嗯。”萧彻点头,“京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看着沈疏萤,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的皇后,不仅能在江南撑起一片天,回到京城,照样能让风云变色。
当晚,顾府设宴饯行。
席间,顾清砚举杯对沈疏萤道:“姑娘此去,若遇难处,可随时传信给臣。江南永远是姑娘的后盾。”
沈疏萤笑着回敬:“多谢顾大人。”
萧彻看了顾清砚一眼,忽然开口:“顾大人兴办书院有功,朕回京后便下旨,升你为江南巡抚。”
顾清砚连忙起身:“臣谢陛下隆恩!”
沈疏萤知道,萧彻这是在给她铺路。江南富庶,顾清砚坐镇于此,相当于为她在京外埋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宴席散后,沈疏萤坐在窗前,看着月光洒在庭院的芭蕉叶上。萧彻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回京后该如何应对那些老狐狸。”她转过身,看着他,“瑞王审理赵岐旧案,定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
萧彻轻笑:“怕了?”
“不怕。”沈疏萤摇摇头,眼中闪着光,“有陛下在,臣女什么都不怕。”
萧彻低头,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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