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点凝聚的人影己至眼前，柳姨娘的轮廓依旧是最后那声“快走”的焦急，苏仲握着碎影剑的手稳如磐石，唯有玄色锦袍的男人，黑雾在他周身翻涌，与顾远舟指尖渗出的黑气遥遥呼应。
萧沁下意识将顾远舟往身后拉，掌心却触到一片冰凉——他的手不知何时己冷得像块寒冰。
“别碰我。”顾远舟猛地抽回手，指尖的黑雾在他握拳的瞬间缩回皮肉，只留下几道淡青色的血管，“这些不是真的，是系统制造的幻象。”
他话音刚落，柳姨娘的身影突然扭曲，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她的弧度，机械地重复：“献祭……完成……”苏仲的碎影剑也开始虚化，剑身上浮现出与锁魂狱石台上相同的符文。
“跑！”顾远舟抓住萧沁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忽冷忽热，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角力。他们冲进血色夕阳里，身后的人影化作无数飞蛾般的光点，扑簌簌追来，落在地上便烧出幽蓝的火苗。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红绿灯在固执地变换色彩，发出单调的“咔哒”声。萧沁被顾远舟拽着狂奔，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她瞥见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胸前的锁魂玉纹路正随着呼吸明暗，而顾远舟的倒影里，那双眼睛竟是纯粹的墨黑，没有丝毫眼白。
“你的眼睛！”萧沁猛地停步。
顾远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正缓缓勾起嘴角，那抹笑带着玄色锦袍男人特有的冰冷。他迅速别开脸，喉结滚动着吐出三个字：“别信它。”
便利店的卷帘门突然“哗啦”落下，将两人困在逼仄的空间里。货架上的商品开始诡异地漂浮，包装袋上的笑脸图案扭曲成哭泣的模样，广播里传来系统的机械音，却带着萧沁无比熟悉的语调——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萧沁，接受这个世界吧。”广播里的“她”轻声说，“这里有顾远舟，有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承认系统的存在……”
“闭嘴！”萧沁捂住耳朵，那些光点竟从通风口钻了进来，在她脚下织成一张光网。她胸前的符文骤然发烫，与光网碰撞出刺目的火花，“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没有谎言、没有操控的世界！”
顾远舟突然将她按在货架后，自己转身冲向那些光点。他指尖的黑雾再次涌出，这次却化作一把长剑的形状，劈开光网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左肩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像墨滴般晕开。
“你受伤了？”萧沁扑过去想替他按住伤口，却被他用剑身挡住。
“别碰这些血。”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系统在我的血里种下了坐标，碰到你的符文会……”话音未落，他肩头的血珠己飘到半空，与萧沁胸前的红光相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便利店的玻璃全被震碎，萧沁在漫天碎片中看清了顾远舟的脸——他的左半边脸颊爬满了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眼角蔓延。
“这是……”
“系统的反噬。”顾远舟用剑撑着地面，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我毁掉核心时，它把一部分程序转移到了我体内。”他突然抓住萧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你看，这里还在跳，我还是我。”
掌心下的心跳强劲有力，带着真实的温度。萧沁眼眶一热，刚要说话，却见顾远舟的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她身后。
货架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手里捏着半块玉佩——那是萧沁在第一个轮回里，送给邻居家孩子的玩物。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与萧沁一模一样的脸，稚嫩的声音却透着系统的冰冷：“找到你了，母体。”
顾远舟的黑雾长剑瞬间出鞘，却在离小女孩寸许处停住。她脖子上挂着的银锁，赫然刻着顾家的族徽——那是顾远舟早夭的妹妹生前最爱的饰品。
“哥哥，你要杀我吗？”小女孩歪着头，眼泪啪嗒掉在银锁上，“就像杀那些轮回者一样？”
黑雾在顾远舟周身剧烈翻涌，他的指甲开始泛黑，显然在极力压制体内的程序。萧沁突然想起苏仲没说完的话，那些光点人影、这个便利店、甚至这个女孩，都是系统根据他们的记忆制造的“锚点”，目的是勾起他们的执念，让程序彻底吞噬顾远舟的意识。
“她是假的！”萧沁扑过去握住顾远舟持剑的手，将剑尖转向地面，“你妹妹的银锁背面，刻着你教她写的第一个字，她根本不知道！”
小女孩脸上的天真瞬间消失，化作扭曲的冷笑：“可惜，己经晚了。”
顾远舟左肩的黑色纹路突然炸开，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黑雾不受控制地席卷整个便利店。萧沁被他猛地推开，撞在货架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黑雾吞噬，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的金色眼眸——那是属于顾远舟本人的、从未被污染的光。
“沁儿，去老地方等我。”他的声音穿透黑雾，带着决绝的力量，“把这个带上。”
一枚沾着血的玉佩从黑雾中飞出，落在萧沁手心——是顾远舟那半块锁魂玉，此刻正与她魂火里的纹路完全契合。便利店的墙壁在黑雾中消融，露出外面血色的天空，那些光点人影己连成一片光海，正朝着市中心最古老的钟楼聚集。
萧沁握紧玉佩，看着黑雾中隐约传来的金黑碰撞的光芒，突然明白了“老地方”是哪里——那是他们现实世界里第一次相遇的大学钟楼，也是每个轮回里，她总会在无意识中回到的起点。
她转身冲进光海，胸前的符文与手中的玉佩同时亮起，形成一道保护罩。路过一家报刊亭时，她瞥见最新的报纸日期——2025年7月11日，正是她最初进入轮回的那一天。
原来系统从未让他们离开过时间的囚笼。
当萧沁终于冲破光海，跑到钟楼脚下时，却看见顾远舟正背对着她站在台阶上，他周身的黑雾己消散，可那件熟悉的白衬衫上，却多了一枚玄色的袖扣——那是玄色锦袍男人常年佩戴的饰物。
“远舟？”萧沁试探着开口。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黑色纹路己褪去，笑容温和依旧，可当他抬手时，萧沁看见他掌心躺着的，是半块碎裂的素笺——那是她在第三个轮回里，写给顾远舟却没能送出的诀别信。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我等你很久了。”
萧沁的心脏骤然缩紧。这封信，除了她自己，只有被系统操控的玄色锦袍男人见过。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钟楼顶端的时钟停在三点十七分，与锁魂狱长明灯熄灭的时刻分毫不差。顾远舟朝她伸出手，掌心的素笺碎片在暮色中，泛着与系统核心相同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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