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古碑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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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古碑残文

 

虚空晶核的微凉触感紧贴掌心,其内蕴的空间波动如同微弱的心跳。陆玄铮盘坐于荣光区温软的苔藓地,每一次深长的吐纳,都牵引着灵气艰难抚平强行催动异力带来的反噬。丹田深处,那强行压下的灼痛并未消失,每一次灵气流转都带来深沉的灼烫。肋下的伤口在持续滋养下己收敛结痂,留下深色的疤痕。唯有左肩,那灰黑死痂覆盖下的冰冷僵痛,温和灵气流经时,依旧激起暗金光泽的微弱闪烁和深入骨髓的滞涩感,提醒着其存在的顽固。

守御此地,如同在刀锋上行走。虚空藤蔓的威胁虽除,但枯域的凶险无处不在。一丝源自地脉深处的、沉闷的震动,毫无征兆地透过身下苔藓传来,细微却清晰。

陆玄铮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灰暗的瞳孔锐利如刀锋扫过荣光区边缘翻腾的死雾。不是外敌入侵的预兆,更像是这片绝死之地自身的一次沉重“呼吸”。

震动持续着,带着某种古老韵律,越来越清晰。荣光区边缘,那永恒翻涌的死雾,仿佛受到了无形巨手的疯狂搅动,骤然狂暴!平静被彻底撕碎,沉滞的雾浪化作奔腾的浊流,互相撞击、撕扯,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空间裂隙在狂暴的气流中频繁闪现又湮灭,喷吐出混乱的异界气息,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呜——!

凄厉的风啸平地炸起,瞬间席卷整个枯域边缘!这风暴来得毫无预兆,其猛烈远超寻常煞气潮汐!枯域边缘堆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厚厚骨灰层,此刻成了风暴肆虐的绝佳媒介!

轰隆隆——!

狂风卷起亿万惨白的骨粉,混合着粘稠的死雾,瞬间形成一道接天连地的灰白色“巨蟒”!这骨粉风暴疯狂扭动、咆哮,所过之处,那些嶙峋的黑色怪石、扭曲的枯死巨木,被轻易推平、撕裂!骨粉摩擦着岩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声响,如同亿万怨魂在齐声尖嚎!

风暴的“巨蟒”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荣光区那层无形的淡金光晕之上!

嗡——!

淡金色的光晕剧烈波动,涟漪疯狂扩散!虽然最终顽强地抵御住了这毁灭性的冲击,没有让死雾骨粉侵入核心,但边缘地带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蹂躏!大片覆盖着翠绿苔藓的土地被硬生生刮去,露出底下漆黑的岩层。几株流淌着淡金光晕的奇异植物被连根拔起,卷入风暴,瞬间化为齑粉!

陆玄铮身处荣光区核心,亦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毁灭威压。劲风撕扯着他的衣袍,卷起的骨粉细屑打在脸上,带来针刺般的微痛。他眯着眼,目光死死锁定风暴肆虐的边缘。

就在那灰白色的骨粉“巨蟒”肆虐而过,将一片隆起的骨灰地彻底“犁”平的瞬间——

咔啦啦…!

一阵沉闷的、不同于岩石碎裂的异响,穿透了风暴的咆哮!

风暴卷走最后一片覆盖的灰白,一片明显不同于周围嶙峋黑岩的奇异“地面”暴露出来!它高出周围岩层尺许,边缘被风暴撕裂得参差不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被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灰黑色硬壳。然而,在硬壳崩裂脱落之处,赫然露出了底下某种坚硬材质的本质——深沉的暗青色,质地致密,非金非玉,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沧桑!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暴露出的暗青表面上,并非光滑一片!一道道深刻、粗犷、历经无尽岁月侵蚀却依旧顽强存在的蚀刻痕迹,如同某种古老巨兽的爪痕,纵横交错地烙印其上!

半截残碑!

陆玄铮心头猛地一跳!枯域之中,除了那棵诡异的灵树,竟还有人造之物?他顶着依旧肆虐的余风,身形如电,瞬间掠至那暴露出的残碑边缘。

风暴的余威卷起骨粉,依旧迷蒙视线。陆玄铮屏息凝神,右手并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不敢多引,丹田的闷灼警告着他。他以指代笔,灵力为刃,小心翼翼地刮擦着残碑表面覆盖的厚重灰黑硬壳。

嗤…嗤…

坚硬的沉积物在灵力刮擦下簌簌剥落,发出细微的声响。随着覆盖物的清除,更多的蚀刻痕迹显露出来。那些痕迹极其古老,笔画粗犷古拙,带着一种原始的、刀劈斧凿般的力度,深深嵌入暗青色的碑体深处。岁月和死煞的侵蚀,让大部分刻痕都模糊不清,断裂处更是犬牙交错。

陆玄铮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残破的碑面上缓缓移动,艰难地辨识着那些断断续续、几乎被时光磨平的古老文字。

终于,在靠近断裂边缘的一角,几个相对完整的蚀刻古字,顽强地抵抗住了岁月的消磨,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一个字,笔画繁复,形似一株冠盖茂盛、枝繁叶茂的巨树,枝头甚至刻有象征果实或花朵的圆点——“荣”。

紧随其后,一个转折凌厉、如同利刃劈开树干般的字符——“极”。

再下方,一个充满否定与终结意味的、如同枯枝断裂的符号——“必”。

最后一个,紧邻着断裂的边缘,笔画扭曲干瘪,如同被火焰焚烧殆尽的残骸——“枯”。

“荣极…必枯…”陆玄铮低声念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重量,压在他的心头。这西字连在一起,透着一股万物盛衰、繁华落尽的宿命悲凉,首指枯荣灵树那诡异状态的本质!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向断裂面下方,试图寻找更多线索。在参差不齐的断口附近,几道更深、更扭曲的蚀刻痕迹顽强地残留着。

一个如同深渊旋涡、不断向下旋转的符号——“煞”。

一个形似破土幼苗、却带着向下扎根力度的字符——“生”。

最后两个刻痕,一个如同大地开裂的裂隙,一个如同指向深渊底部的箭头,虽不完整,其意却呼之欲出——“渊底”。

“煞…生…渊底…”陆玄铮眉头紧锁。煞气生于渊底?这枯域死煞的源头,竟在渊底深处?而非眼前这棵灵树的枯枝?这与他的首观感受相悖!灵树枯枝散发的蚀骨死煞,明明浓郁精纯得令人窒息!

荣极必枯…煞生渊底…

这残碑断章,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指向枯域更深层、更恐怖的秘密。它似乎在诉说灵树枯荣的宿命,更在揭示此地死煞的真正源头!

困惑如同藤蔓缠绕心头。这碑文是何人所留?是警示?是预言?还是…绝望的遗言?

“呵…”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无尽空洞回响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嘲讽与漠然,如同巨人在俯视蝼蚁的挣扎。

“碑文?”

老祖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陆玄铮的思绪。

“不过是被岁月埋葬的…囚徒的哀鸣罢了。”

“荣枯轮转,天道使然?煞生渊底,祸乱之源?”声音里的嘲弄几乎化为实质,“肤浅!愚昧!”

“力量…”冰冷的意念陡然一转,绕上陆玄铮对力量的渴望,“唯有力量永恒!枯也好,荣也罢,煞气精纯便是资粮!所谓宿命,不过弱者的牢笼!”

“守着这残碑断碣,如同守着腐烂的棺椁,能让你在这死地多活一刻?”

“想知晓真相?想摆脱这囚徒般的守御命运?”那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在陆玄铮识海中低语,“力量…掌握真正的力量…才是唯一的钥匙!”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从未出现。唯有腰间那块冰冷的契约令牌,在残碑散发的古老沧桑气息与老祖意念残留的波动交织下,其上一道细微的裂纹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红血光,倏忽一闪,随即彻底隐没于冰冷的金属之中。

陆玄铮站在残碑旁,枯域的风卷起残留的骨粉,迷蒙了他的视线。眼前的残碑刻痕冰冷,老祖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如同冰与火的烙印。荣光区的微光在身后,前方是翻涌着无尽死煞的深渊。守御者的枷锁,囚徒的哀鸣,力量的诱惑…在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的绝地上空,无声地碰撞、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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