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看着眼前瑟缩的大少爷，语气里带着点假惺惺的同情：“怎么着，是脸上痒痒了，还是身上哪块皮紧了？欠揍是吧？选个地儿！”
话音未落，那大少爷脸色刷白，脚底抹油般扭头就跑，那速度，活像后头有恶鬼在追。
武无尘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沈清颜挥了挥她那没什么威慑力的小拳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女人……行事作风真是简单粗暴得可以，偏偏他心底莫名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畅快。
“哼，跑得倒快！”沈清颜冲着那狼狈的背影嗤了一声，转头招呼武无尘，“走，别理这怂包，咱接着逛园子，看看这城主府里还藏着什么猫腻。”
这一逛，还真让她在假山丛里摸出了点门道，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石壁上隐隐流转着晦涩的纹路，透着一股子陈旧又玄奥的气息。
“啧，藏得够深的。”沈清颜凑近了看，指尖虚虚点着那些纹路，扭头问武无尘，“喂，这玩意儿，你能破吗？要那种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法子。”她特意强调了一下“悄无声息”。
武无尘略一颔首，言简意赅：“我说，你做。”
这阵法本身不算多高深，沈清颜自己琢磨着硬砸也能开，但动静肯定小不了，她按捺住性子，侧耳细听武无尘的指点。他声音不高，吐字清晰，每一步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沈清颜依言而行，指尖灵力流转，精准地落在几个关键节点上。只听一阵细微如气泡破裂的“噗噗”轻响，那流转的阵纹光芒一黯，假山石壁上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两人闪身而入，密室里光线昏暗，只靠几颗嵌在墙上的夜明珠照明。沈清颜满怀期待地扫视一圈，结果大失所望——眼前堆着的不过是些亮闪闪的金锭、成箱的普通灵石，外加几个装着寻常丹药的瓷瓶。
“就这？”沈清颜失望地撇撇嘴，托着下巴，眼神在那堆俗物上飘来飘去，嘴里忍不住开始碎碎念，“白忙活……看来还是得去书房翻翻？或者……干脆摸到城主本人身上搜搜？”她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不行不行，正面硬刚我现在这凡人身子骨肯定打不过。啧，只能玩阴的……找个机会敲闷棍？把他弄晕了再摸？”想到这里，她眉头又拧了起来，“也不行啊！他那储物袋肯定有神识烙印，我这点修为根本抹不掉……哎哟喂！”她懊恼地一拍脑门，拖长了调子，“我真是个弱鸡啊……”
武无尘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她这一连串极其认真、思路“清奇”的自言自语，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现在似乎……比这个满脑子“敲闷棍”的女人还要“弱”上三分？
更何况，她口中的“城主”，按这幻境身份，好像是她爹？这种简单粗暴到近乎离谱的“打晕亲爹搜身”计划，真的……合适吗？
“算了算了，没劲。”沈清颜甩甩头，把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抛在脑后，“走吧，把这阵复原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武无尘点头，两人退出密室，武无尘刚想开口指点沈清颜如何重新布阵，却见她手指翻飞，灵力勾勒，动作流畅而精准，几个呼吸间就将那古老的阵法纹路重新点亮激活，恢复如初，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好了，走吧。”沈清颜拍拍手，抬头看他，眼神催促。
武无尘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你懂阵法？”
“略懂，皮毛而己。”沈清颜摆摆手，语气随意，她这点阵法知识都是沈家藏书阁里啃来的，跟修真界那些真正精妙的阵法大师没法比。
武无尘没再追问，只是心底的疑惑更深了一层，假山下那个阵法绝非寻常，那是一种因过于繁复而被时代淘汰的古阵。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重现，更没想到沈清颜能如此轻松地将其复原。联想到塔灵曾说这隐藏关卡是为她而设……这个沈清颜，究竟是什么人？
再次踏出城主府大门，沈清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身后的排场更大了。丫鬟从两个变成了西个，侍卫也从西个翻倍成了八个，前呼后拥，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靶子。
不过这次出门，倒真让她撞见点东西。
沈清颜在街边小贩手里买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刚咬了一口糖衣，就听见旁边两个半大孩子站在糖葫芦摊子前争论，声音不小。
“……骗你是小狗！我昨晚真看见了，就那儿，噗噗地冒黑烟！”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男孩信誓旦旦，还用手比划着高度。
另一个稍矮些的男孩皱着眉，一脸不信：“可咱俩后来不是跑去看过了吗？啥也没有啊！连个火星子都没见着。你指定是眼花了！”
“我眼睛好着呢！咱俩射大雁玩儿的时候，天上飞过几只，隔多远我都能给你数清楚！”那男孩梗着脖子反驳，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黑烟？沈清颜心头一动，凑了过去，笑眯眯地递出两串刚买的糖葫芦：“小兄弟，你们说的那地方在哪儿？带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两个孩子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又抬头瞅了瞅沈清颜身后那帮穿着城主府服饰的丫鬟侍卫，眼睛瞬间亮了，带着点敬畏和激动：“你……你是城主府刚回来的那位大小姐？”
“对呀。”沈清颜笑着点头。
“带路！这就带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嘴上说着“不用糖葫芦也带您去”，手却一点不慢，飞快接过糖葫芦就啃了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嘿，俩小机灵鬼！”沈清颜被逗乐了。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她那位“城主爹”在普通百姓心里的威望确实不低。
两个孩子在前头带路，蹦蹦跳跳地把沈清颜一行人领到了城东一处偏僻的城墙根下，这里人迹罕至，墙角堆着些杂物。
“大小姐，就是这儿！昨晚黑烟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我看得真真儿的！”男孩指着墙角一块略显焦黑的地面，语气斩钉截铁。
“嗯，姐姐知道了，谢谢你们。”沈清颜温和地笑笑，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钱，“这个拿去，买几个肉包子吃。”
“这……这可使不得！”两个孩子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要是让我爹娘知道我们收了您的钱，非得抽断我们的腿不可！”
沈清颜也不勉强，转头对身边一个丫鬟吩咐：“你去，按着这钱数，给他们买几个肉包子，再把他们安全送回家去。”
“是，小姐。”丫鬟恭敬应下，带着两个欢天喜地的孩子离开了，能帮上城主府大小姐的忙，还有府里的姐姐送回家，足够他们在小伙伴中间炫耀好一阵子了。
等孩子走远，沈清颜和武无尘对视一眼，默契地蹲下身，仔细查看男孩所指的那处墙角。
武无尘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地面浮土，指尖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灵光。他脸色倏地一沉，声音压得极低：“残留的气息……是魔气。”
沈清颜的心也跟着一紧：“有魔修混进来了？还是……是魔族？”她脸色变得凝重无比。这可不是普通的幻境考验，而是塔内真实存在的空间！无论是魔修还是真正的魔族出现在这座凡人城市，都绝非小事！
“暂时无法判断。”武无尘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但应该不是魔族。若是真正的魔族降临此地，此刻……”
沈清颜立刻接上话茬，语气带着冰冷的寒意：“此刻，这里早就成了它们的食堂，一座……任它们取用的‘流水席’了。” 她想到了凡人对魔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武无尘微微蹙眉，食堂他懂，但“流水席”？这又是什么说法？
他虽不解其具体所指，但明白沈清颜要表达的意思，便没有追问。然而，他识海深处，无极老祖像个好奇心爆棚的老小孩，意念一个劲儿地刷屏：“自助餐？流水席？丫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给老祖说道说道！”
沈清颜没好气地在心里解释：“就是进去以后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撑死也没人管！”
无极老祖：“……”
真的！！！！
魔族若是侵入这样毫无防备的凡人城市，可不就像进了个巨大的、食材任取的自助餐厅一样吗？
魔族，与那些由人类修士转化而来的魔修，截然不同，魔修，无论主动入魔还是被动污染，终究脱胎于人，修炼的是魔道功法。
但魔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凶残而可怕的种族，在它们眼中，人类只有一个用途——食物。凡人和修士的区别，大抵只相当于普通食材和高级食材，吞噬人类，是刻在它们种族血脉深处、根植于灵魂的本能。
沈清颜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修真小说，里面动辄描写魔族尊者与人族修士如何虐恋情深、爱恨交织，甚至还有带球跑、追妻火葬场的桥段，只觉得荒谬又悲凉。那真是小说家言！在这真实的修真界，一个以人类为食的魔族，会爱上自己的“食谱”？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这简首是刻在骨头里的食谱，怎么可能生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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