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字片的冬日常常飘着雪,郑娟坐在自家小偏厦的窗边,手里拿着鞋底。屋里冷,她脚边放着个小火盆,炭火烧得温吞,映得她眼睫上沾的细雪影子轻轻晃。
周秉昆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他刚从木材厂下班,抱着一摞废料想给邻居张大爷送去,没留神撞在郑娟家低矮的门框上,手里的碎木片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他慌忙地弯下腰去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手忙脚乱间,抬头就撞见了郑娟投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明亮得如同夜空中覆盖了白雪的星星,闪烁着光芒,带着一丝羞怯,却丝毫没有卑微的痕迹。
郑娟也显得有些慌张,她急忙放下手中正在修补的鞋底,想要起身帮忙:“没事没事,我来帮你捡。”她的声音温柔而有些急促,透露出一丝紧张。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再次引起混乱。
在这一刻,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投向了他们这边。有的人脸上带着微笑,有的人则显得有些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但又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温馨。
他终于把文件都捡了起来,一边整理一边向郑娟表示感谢:“真的非常感谢你,郑娟,给你添麻烦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感激。
郑娟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用谢,这都是小事,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温暖而真诚,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
周围的同事们看到这一幕,有的开始窃窃私语,有的则继续埋头工作,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温暖。在这个快节奏、高压力的工作环境中,这样的一幕仿佛是一股清流,让人暂时忘却了工作的烦恼,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关怀。
两人手忙脚乱碰在一起,周秉昆摸到她指尖冰凉,心里咯噔一下。他早听过这姑娘的事,娘死得早,爹是个老实巴交的瓦匠,常年在外揽活,就她一个人守着这小破屋。街坊里有碎嘴的,说她孤女好欺负,偶尔有不怀好意的眼神飘过来,她总是低着头,像株迎着风的草。
“你手咋这么凉?”周秉昆把捡好的木片摞好,没急着走,反倒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是厂里食堂刚出炉的,还热乎着,“给,趁热吃。”
郑娟愣了愣,没接。
“拿着吧,”周秉昆把红薯往她手里塞,“我妈烤的,甜着呢。”他怕她拘谨,又挠挠头,“我叫周秉昆,就住在前排那院。以后有啥活儿干不动,喊我一声。”
从那以后,周秉昆总往这边跑。有时是送块刚蒸的馒头,有时是扛着梯子帮她修漏风的窗户,有时啥也不拿,就站在门口陪她说几句话。他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就听她讲今天纳了几双鞋底,换了多少钱,讲巷口的老槐树又落了多少叶子。
有回隔壁的二赖子喝醉了,在郑娟门口胡言乱语,周秉昆正好撞见,上去就把人搡开了。“耍酒疯滚远点!”他个头不算顶高,嗓门却亮,瞪着眼的样子竟有几分吓人。二赖子被他吼退了,郑娟站在门后,看着周秉昆宽厚的背影,眼眶忽然热了。
开春的时候,周秉昆拿了块新扯的蓝布来:“我姐在百货大楼上班,说这布结实,给你做件褂子。”
郑娟摸着那块布,指尖发颤。她抬头看周秉昆,他耳尖红了,眼神躲躲闪闪,却透着实打实的憨诚。
“秉昆,”她轻轻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笑,“你下次来,我给你做碗鸡蛋面吧。”
周秉昆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春日的太阳还暖。
后来街坊们常看见,周秉昆下班路上,总牵着郑娟的手。她不再总是低着头,走在他身边,步子稳当,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小偏厦的窗户修好了,冬天不再漏风,火盆里的炭总烧得旺,纳鞋底的线也走得更匀了。
没人再敢欺负她。因为他们都知道,郑娟身边有个周秉昆,是会把她护得牢牢的人。这光字片的日子依旧有苦有涩,但郑娟心里揣着的,是早早来的甜,像开春的第一茬麦芽,扎实,又带着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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