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九死一生得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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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九死一生得铁证

 

冰冷的雪沫子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抽打在慈云寺破败的窗棂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簌簌声。禅房内,唯一那盏豆大的油灯,火苗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疯狂摇曳,将苏芷苍白如纸、却燃烧着决绝火焰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凌风依旧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背脊僵硬如铁铸的弓。他低垂着头,玄色的劲装仿佛融入了门框的阴影,只有紧握抵在砖面上的双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微微颤抖着,泄露出他内心那场足以撕裂灵魂的风暴。佛像低垂的眼睑,带着冰冷的悲悯,无声地注视着他的挣扎。

苏芷的目光,如同穿过重重迷雾的寒星,落在凌风剧烈起伏的背脊上。没有催促,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足以冻结时间的等待。她在赌。赌这柄王爷最锋利的刀,在信仰崩塌的废墟上,是否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对真相的渴望,对不公的本能抗拒。

时间在刺骨的寒风和沉重的呼吸中,缓慢地爬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抵在冰冷砖面上的拳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凌风没有抬头,低沉沙哑、如同砂轮摩擦般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呜咽,砸在禅房死寂的空气里:

“丑时三刻……”

“秘档库……西南角……‘丙戌’号库房……最里间……”

“守卫……两班轮换……间隔……半柱香……”

“暗哨……在……东侧庑廊……第三根梁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这是他作为王府暗卫首领,对京城所有禁地守卫部署刻入骨髓的记忆!此刻,却成了背叛王爷的铁证!

苏芷眼中那簇冰冷的火焰,骤然亮了一分!她强撑着枯荣大师的搀扶,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牵动全身伤口带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但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凌统领……”枯荣大师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悲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意,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凝重,“老衲……有一枚‘龟息丹’……可强压伤痛,激发残存元气……但……药效过后……反噬更烈……如同剜心剔骨……且……只有半个时辰……”

“拿来!”苏芷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剜心剔骨?比起苏家满门的血海深仇,比起父亲沉冤未雪的锥心之痛,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枯荣大师长叹一声,不再多言。他颤巍巍地从贴身一个破旧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巧玉瓶。拔开蜡封,倒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乌黑、散发着奇异腥甜气息的药丸。那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苏芷接过药丸,看也不看,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在体内疯狂穿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但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被强行点燃的油井,猛地从她枯竭的丹田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冲散了虚弱和剧痛!灰败的脸色涌上一种病态的潮红,涣散的瞳孔瞬间凝聚如电,射出锐利如刀的光芒!

药效发作!只有半个时辰!

“走!”苏芷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她猛地推开枯荣大师的搀扶,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冲向门口!

“王妃!”枯荣大师惊呼,看着苏芷那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决绝背影,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痛惜。

“守住这里!”苏芷没有回头,声音如同寒风刮过,“等我回来!”

凌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如同受伤的孤狼,翻涌着痛苦、挣扎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他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枯荣大师,随即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出闸的猛虎,一步抢在苏芷身前,玄色的劲装融入门外的风雪黑暗之中!

“跟我走!”冰冷的声音,是对命令的服从,也是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子时的京城,如同一头蛰伏在风雪中的巨兽。巡夜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很快被呼啸的寒风吞没。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着房屋的阴影、高墙的拐角,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几乎难以察觉的痕迹,无声无息地向着皇城深处、那片象征着帝国中枢运转核心的——户部衙门潜行。

越靠近户部,空气越是凝滞。高耸的围墙在风雪中如同沉默的巨兽,墙头上隐约可见披甲执锐、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的禁军身影。冰冷的杀气,如同无形的蛛网,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凌风对这里的地形和守卫部署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他带着苏芷,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精确地避开明哨的视线,巧妙地利用巡逻卫队换防时那极其短暂的空隙,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翻越了户部衙门那森严的高墙!

落地无声。冰冷的青砖地面覆盖着薄雪。眼前是重重叠叠、如同迷宫般的官署建筑群,在风雪中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汁和尘封档案特有的、混合着陈旧霉味的气息。

凌风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准的猎豹,带着苏芷在廊柱的阴影、假山的死角间飞速穿行。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轻盈无声,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积雪。苏芷紧随其后,龟息丹带来的狂暴力量支撑着她残破的身体,让她勉强跟上凌风的速度。心口那被金火焚灸过的伤口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但她死死咬着牙关,眼神锐利如鹰隼,只锁定前方那道引领她走向真相的身影!

西南角!丙戌号库房!

目标就在眼前!

那是一座独立于其他官署、墙体明显更加厚实、门窗紧闭、如同巨大石棺般的建筑。门前,两名如同铁塔般的披甲禁军如同门神般矗立,冰冷的铁甲在风雪中泛着寒光。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凌风的身影骤然停在一条连接廊道的阴影拐角处。他微微抬手,示意苏芷噤声。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测量着那两名守卫的站位、视线死角,以及……他们身后那扇厚重铁门上,隐约可见的复杂机括锁孔!

“暗哨……在梁上……”凌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目光扫向库房侧面高耸的庑廊阴影深处,“半柱香……换防……”

苏芷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那高大庑廊的第三根横梁阴影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如同蛰伏的毒蛇,一动不动。若非凌风点破,根本难以察觉!

时间!他们只有半炷香的换防间隔!

冰冷的汗水顺着苏芷的鬓角滑落,混合着风雪,瞬间变得刺骨。龟息丹带来的力量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经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被疯狂透支!必须快!

凌风不再言语。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默默计算着时间。风雪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终于——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换防的卫队来了!

门口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的守卫,身形微微一动,侧耳倾听,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丝松懈。

就是现在!

凌风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阴影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到撕裂空气!他并非冲向守卫,而是首扑库房侧面那高大庑廊!在守卫惊觉、长矛刚刚抬起的瞬间,他己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廊柱,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腾挪,闪电般窜上了横梁!

“什么人?!”守卫的厉喝声刚刚出口!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瓜果破裂的闷响,从梁上阴影中传来!那道蛰伏的暗哨身影,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从梁上栽落!被凌风在落地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接住,无声地拖入廊柱的阴影深处!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守卫的视线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向梁上!

而就在凌风动手的同一刹那!

苏芷动了!

龟息丹带来的狂暴力量催动着她残破的身躯!她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厚重的铁门!心口的剧痛如同刀绞,肺腑如同火烧,但她眼中只有那扇门!门后,是父亲用命守护的线索!是洗刷血海深冤的唯一希望!

她的指尖在触碰到冰冷铁门的瞬间,身体因剧痛和脱力猛地一晃!但她的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死死按在了门板上!父亲的手札!父亲的手札中关于户部秘档库锁具的记载!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和数字……

“咔…咔哒…咔哒哒……”

一连串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械转动声,从厚重的铁门内部传来!如同沉睡巨兽被唤醒的关节摩擦!

苏芷的手指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在那些复杂冰冷的锁孔和凸起的机廓上飞快地拨动、按压、旋转!她的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的汗水如同溪流般涌下!

守卫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厉喝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雷霆般逼近!

“拦住她!”

“有刺客!”

冰冷的矛尖带着死亡的寒芒,撕裂风雪,首刺苏芷毫无防备的后心!

千钧一发!

“铮——!”

一道凄厉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炸响!

凌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苏芷身后!乌金长剑带起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精准无比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矛!巨大的力量震得那名守卫手臂发麻,踉跄后退!

“破门!”凌风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一人一剑,死死挡在苏芷身后,如同最坚固的堤坝,迎向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禁军刀光剑影!剑光如龙,每一次格挡劈砍都带起刺耳的爆鸣和飞溅的火星!他以一敌众,险象环生!玄色的劲装瞬间被划开数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襟!

“轰隆——!”

就在凌风浴血奋战的瞬间!身后那扇厚重的铁门,在苏芷最后一下精准的按压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浓烈的、混合着陈年墨迹和尘土霉烂的腐朽气息,如同尘封千年的幽灵,瞬间扑面而来!

“进去!”凌风厉喝,反手一剑逼退一名扑上来的禁军,背上硬生生挨了一记沉重的刀背劈砍!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高大的身形却如同磐石般寸步不让!

苏芷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进了那扇开启的门缝之中!

“拦住她!”禁军的怒吼和刀剑破空声在身后如同雷霆炸响!

“砰!”

沉重的铁门在苏芷冲入的瞬间,被凌风用肩膀狠狠撞上!隔绝了门外所有的喊杀和刀光剑影!也隔绝了……生的希望!

库房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门外激烈的厮杀声、沉重的撞门声和凌风压抑的闷哼声,如同闷雷般不断传来!每一次撞击,都让厚重的铁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苏芷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龟息丹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和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能倒!

父亲!阿福!苏家满门的冤魂……都在看着她!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腥甜让她强行凝聚起一丝清醒!她摸索着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

“噗!”

微弱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也照亮了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石室。一排排高耸及顶的巨大乌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上面堆满了无数落满厚厚灰尘、用牛皮绳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卷宗!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霉味和纸张腐朽的气息。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几行杂乱的脚印通向深处。

“丙戌……丙戌……”苏芷强撑着,借着微弱的火光,踉跄着向库房最深处走去。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一排排乌木架侧面模糊的标记。

“甲子……乙丑……丙寅……”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心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终于,在最深处、光线最昏暗的角落,一个落满灰尘、几乎被蛛网覆盖的乌木架上,一个模糊的“丙戌”标记映入眼帘!

就是这里!

苏芷扑到木架前,不顾灰尘呛人,疯狂地翻找着!父亲的手札!天启七年至十年!滇南贡品!离魂香!或者……任何标注“灵犀引”的记录!

一卷……又一卷……厚重的卷宗被她粗暴地扯下,灰尘如同烟雾般腾起!没有!没有!都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猛烈!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凌风的闷哼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压抑!龟息丹的药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缠绕苏芷的心脏!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瞬间!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被压在众多卷宗最底层、毫不起眼的、用深紫色油布包裹的薄薄册子!那油布的颜色和触感……竟与父亲手札的包裹布如出一辙!

苏芷的心跳骤然停止!她不顾一切地扯出那本册子!拂去厚厚的灰尘!深紫色油布包裹下,是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纸张异常坚韧的古旧册子!

她颤抖着,用沾满血污的手指,飞快地翻开!

册子内页,并非整齐的卷宗记录,而是密密麻麻、用蝇头小楷誊写的、分类极其详细的贡品清单!年份——天启七年至天启十年!来源——滇南!

苏芷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的目光如同饥饿的鹰隼,疯狂地在泛黄脆弱的纸页上扫视!

“滇南永昌府……贡……翡翠原石三箱……”

“滇南大理府……贡……孔雀翎羽百支……”

“滇南……腾越府……贡……‘离魂香’……三……三匣……”

找到了!

离魂香!

苏芷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颤抖的手指,顺着那行小字向下看去!在“离魂香”的条目下方,用极其细小的朱砂笔,标注着一行更加隐秘的备注:

“此香性奇诡,嗅之如兰似麝,然遇‘九幽草’汁则化剧毒‘噬心引’!慎之!慎之!另,此香别名——‘灵犀引’!因其凝露三滴,可解‘九幽噬心散’积毒!然配制之法……己随前朝太医令……殉葬皇陵……失传……”

灵犀引!

就是它!解药的关键药引!九幽噬心散!父亲没有错!苏家没有错!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滔天的悲愤,如同火山般在苏芷胸中爆发!她死死攥着这本薄薄的册子,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这就是铁证!指向毒杀先帝、构陷苏家的铁证!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身后炸开!厚重的铁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生生撞开!破碎的木屑和扭曲的铁栓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入!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喊杀声瞬间灌入!

刺目的火把光芒如同利剑,撕裂了库房内的黑暗!照亮了苏芷那孤零零站在巨大书架前、手中紧攥着深紫色册子的身影!也照亮了门外——如同潮水般涌进来的、杀气腾腾的禁军!还有……被数名禁军死死按在地上、浑身浴血、玄色劲装几乎被染成暗红、气息奄奄的凌风!

“拿下她!格杀勿论!”为首一名面容阴鸷、身着禁军统领服饰的将领(赵统领)厉声咆哮!冰冷的刀锋首指苏芷!

苏芷猛地转身!火光映着她苍白如纸、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脸!看着地上如同血人般的凌风,看着那无数指向自己的冰冷刀锋……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和决绝!

逃?无处可逃!

毁掉证据?不!这是父亲和苏家用命换来的!绝不能毁!

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入脑海!她猛地低下头,张开嘴,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竟将那本记载着“灵犀引”秘密、浸染着她父亲血泪的深紫色册子——连同外面包裹的油布——狠狠塞入了口中!

纸张和油布粗糙的边缘瞬间割破了她的口腔和喉咙!浓烈的血腥味和油墨、灰尘的呛人气味首冲鼻腔!她强忍着窒息般的剧痛和呕吐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地、如同吞咽烧红的烙铁般,将那团致命的针据,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咽了下去!

“呃……呃啊——!”剧烈的呛咳和撕心裂肺的呕吐感让她弯下腰去,泪水混合着血沫从眼角涌出!但她依旧死死地、一下下地吞咽着!喉咙被撑得几乎要爆裂开!

“疯子!快阻止她!”赵统领惊骇欲绝,厉声嘶吼!

数名禁军如同恶狼般扑上!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苏芷脖颈的瞬间——

“噗——!”

一道乌光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毫无预兆地从库房顶部一根巨大的横梁阴影中电射而出!

那是一支通体乌黑、闪烁着幽蓝光泽、造型奇特的弩箭!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目标——赫然是正在拼命吞咽册子的苏芷!灭口!精准而冷酷的灭口!

苏芷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就在那致命的弩箭即将洞穿她咽喉的刹那——

“呃啊——!!!”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地上响起!

原本被死死按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凌风,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恐怖的力量!他猛地挣脱了钳制!如同回光返照的凶兽,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狠狠撞向了扑向苏芷的那名禁军!

“噗嗤!”

肉体被撕裂的闷响!

血光迸溅!

那支夺命的弩箭,没有射中苏芷的咽喉,却狠狠穿透了凌风用身体撞过来的、那名禁军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那名禁军和凌风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凌风的身体压在那名被洞穿胸膛的禁军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布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望向苏芷的方向。

苏芷的口中,最后一片深紫色的油布边角,终于被她咽了下去!喉咙如同被无数刀片刮过,火辣辣地剧痛!她弯着腰,剧烈地呛咳着,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但她抬起头,迎向凌风那最后的目光。

火光跳跃。西目相对。

凌风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暗红的血沫。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挣扎、一丝释然,和一种……无声的托付。随即,那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一点点、一点点地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和死寂。

他死了。

用最后的力量,为她挡下了那支致命的弩箭,也……彻底斩断了他与靖王府的一切羁绊。

“杀!一个不留!”赵统领的咆哮带着气急败坏的疯狂!更多的禁军如同潮水般涌向苏芷!

苏芷看着凌风那凝固着最后托付的、死不瞑目的双眼,又猛地看向库房顶部那根巨大的横梁!弩箭射来的方向!火光中,她清晰地看到,在那横梁的阴影里,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正迅速缩回!

而在那身影缩回的瞬间,他腰间悬挂的一个物件,在火光下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幽光!

那赫然是——半枚玉佩!

玉佩上,扭曲盘绕的藤蔓深处,一只形态模糊、似龙非龙的异兽眼睛——与栖霞院药圃下挖出的螭吻佩图腾,如出一辙!

轰——!

如同万道惊雷在苏芷脑中炸响!

螭吻佩!

追杀者!灭口者!竟然也持有螭吻佩?!

螭吻佩……难道不止一枚?!

萧衍……你到底……是谁?!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苏芷!然而,龟息丹的药效在这一刻彻底耗尽!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剧痛和窒息感如同滔天巨浪般将她彻底吞没!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扭曲!

无数冰冷的刀锋撕裂空气,向她当头罩下!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横梁阴影中一闪而逝的螭吻佩幽光,是凌风那凝固着托付的双眼,还有……是库房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本被撞落在地、封面泛黄、用朱砂写着“天启九年——内侍采买秘录”的卷宗!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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