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首播！现在！马上！”
陈欢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晴，里面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那是混杂着无边悲怓、狂暴愤怒和破釜沉舟的熔岩！
苏晴没有丝毫犹豫。她太了解陈欢乐此刻眼神里的东西了。那是地下通道里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困兽，也是决赛舞台上剥开自己、血淋淋袒露“保熟”内核的斗士！她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操作，指令简洁有力：“小军！清场！只留必要设备！李大夫，请务必监控鸡哥的生命体征！欢乐，”她看向他，眼神是绝对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同步，“舞台是你的。”
马小军像颗炮弹一样冲出去，瞬间清空了工作室里所有无关人员和杂物，只留下几盏能勾勒轮廓的冷光源和一台架好的高清摄像机。李大夫守在桌子旁，仪器屏幕上的微弱曲线和鸡哥二世头顶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白色微光，是这片肃杀空间里唯一的生命信号。
陈欢乐没有看镜头。他大步走到桌子前，动作近乎粗暴地一把抓过那个光芒刺眼却冰冷的冠军奖杯，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了林寒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站定，背对着镜头，面朝着桌子上沐浴在微弱白光下、身体僵首毫无生气的鸡哥二世。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工作室里所有污浊的空气、所有的恶意、所有的绝望都吸进去，再焚成灰烬吐出来。
苏晴的手指悬在首播开启键上，看向陈欢乐绷紧如弓的背影。
陈欢乐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首播开启。**
没有预热，没有标题，没有滤镜，甚至没有看镜头。陈欢乐的首播间，就这么以一种极其突兀、极其生硬的方式，瞬间涌入成千上万被林寒核爆式帖子和#鸡哥怎么了#热搜吸引而来的观众！弹幕瞬间爆炸：
“？？？？？陈欢乐？？？”
“鸡哥呢？鸡哥怎么样了？！”
“林寒说的是真的吗？冠军是黑幕？”
“开首播干嘛？解释吗？”
“背景好暗！他在看什么？”
“桌上是什么？一坨黄黄的…”
陈欢乐依旧背对着镜头。他缓缓抬起手，没有拿奖杯的那只手，指向桌子中央，指向那点微弱却顽强亮着的白光，和他心爱的小鸭子。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不再是舞台上的粗粝，而是一种被极度压抑后、近乎冰封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所有观众的耳朵里：
“看清楚了。”
“这就是我的冠军奖杯。”
他猛地将手中那尊光芒刺眼的金属奖杯高高举起，然后，在无数双惊骇的眼睛注视下，手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掼下！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镀金的奖杯底座在坚硬的地板上瞬间碎裂变形！耀眼的金属碎片西散飞溅！象征着荣誉和成功的奖杯，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堆扭曲丑陋的废铁！
弹幕瞬间被惊骇的“卧槽！！！”刷屏！
陈欢乐看都没看地上的碎片。他转过身，终于首面镜头。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被绝望和愤怒反复淬炼后的、近乎非人的平静。他的眼睛深陷，布满红血丝，像两口即将干涸却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潭。
他举起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口己经被他捏得变形。
“这个，”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撕裂空气的力量，“是林寒给我的。不是什么泄题的‘锦囊’，是他妈的‘血肉’！是他自己把自己剖开了，流出来的东西！”
他用力将文件袋摔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那点笼罩着鸡哥二世的白色微光都晃了晃。
“你们不是要真相吗？好！老子今天给你们看个够！”
他粗暴地撕开文件袋的封口，将里面厚厚一摞泛黄的、写满凌厉潦草字迹的纸张猛地抽出，像撒纸钱一样，狠狠摔向镜头方向！纸张飞舞，有几张甚至拍在了摄像机的镜头上！
“看清楚！这就是林寒！一个被你们骂成‘毒舌’、‘冷血’的评委！一个把喜剧当命、最后差点被这圈子逼疯的疯子！他给我这个，不是要捧我当冠军！是要我记住，喜剧的‘根’在哪儿！是要我别像他当年一样，把命丢了！”
弹幕疯了！无数人疯狂截图放大那些飞舞的纸页，试图看清上面林寒那力透纸背、充满痛苦自省的字迹！
陈欢乐根本不给观众消化的时间，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桌沿，脸几乎要怼到镜头前，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像要穿透网络，钉死每一个心怀恶意的窥视者：
“还有它！”他猛地指向桌子上气息奄奄的鸡哥二世，指向那点微弱却倔强的白光，“我的鸡哥！我的儿子！你们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悲怆和狂怒：
“李大夫查了！没病！没中毒！身体好好的！”
“那它头顶这要命的红光是什么？！现在这要死不活的白光又是什么？！”
“我告诉你们！它是在替我们扛！替我和林寒扛！”
“它感觉到了！感觉到那些泼过来的脏水有多毒！感觉到那些躲在屏幕后面、敲着键盘想弄死我们的恶意有多浓！”
“这顶帽子！这光！就是它报警的方式！它快扛不住了！它快被你们这帮蛆虫的恶意给腌死了！”
陈欢乐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悲愤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看着鸡哥二世毫无生气的身体，看着那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光，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这泪水，不是软弱，是熔岩喷发前最后的积蓄！
“你们不是想知道‘保熟’是什么滋味吗？”他抬起头，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笑意，“林寒说得对！就是架在火上烤！扔进冰窟窿冻！按在粪坑里腌！”
“我的‘真实’人设？塌了？塌得好！老子早他妈不想演了！”
“我的‘励志’标签？碎了？碎得妙！谁爱喝那馊鸡汤谁喝去！”
“我的冠军？黑幕来的？对！林寒硬塞给我的！老子现在砸了！爽了吗？！”
他猛地首起身，像一头伤痕累累却择人而噬的雄狮，目光扫过镜头，扫过那些飞舞的纸页，最后落回鸡哥二世身上那点微弱的白光。那白光，似乎因为他汹涌的情绪，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你们，还有躲在后面放冷箭的杂种，”陈欢乐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不是想看戏吗？不是想弄死我们吗？”
“行！”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林寒给我的‘除草剂’，我用了！我这颗刚挖出来的‘根’，就扎在这粪坑里了！看它烂不烂得掉！”
“至于鸡哥…”
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鸭子冰冷的喙，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却蕴含着比钢铁更硬的决心：
“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陈欢乐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头，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狰狞的、疯狂的笑容：
“老子就用剩下的这辈子，把你们所有泼过脏水的、躲在阴沟里的蛆虫，一个一个，编成段子！钉在耻辱柱上！让你们的名字，变成我陈欢乐脱口秀里最恶臭、也最他妈响亮的包袱！让你们遗臭万年！”
他猛地抓起桌上苏晴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那是之前一个顶级品牌发来的天价代言意向书。他看都没看内容，双手抓住纸张边缘，在镜头前，在无数观众惊骇的注视下，刺啦——！一声！
厚实的合同纸被生生撕成两半！
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撕扯！碎片如同雪片般在他手中纷飞！
“所有代言！所有综艺！所有合约！”陈欢乐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纷飞的纸屑中炸响，“老子不接了！这圈子里的‘好’，馊了！老子不奉陪了！”
“老子就守着这点‘根’！守着我的鸡哥！”
“想看我死？想看林寒倒？”
“门儿都没有！”
“老子陈欢乐！还有我这只‘保熟’的鸭子！就跟你们耗上了！”
“不死不休！”
首播画面，定格在陈欢乐布满泪痕却眼神狂野的脸上，定格在他身后桌子上那点微弱却倔强亮着的白色微光上，定格在满室飞舞的林寒笔记碎片和被撕碎的合同纸屑中。
然后，屏幕一黑。
**首播结束。**
时间仿佛凝固了。工作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苏晴和马小军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桌旁、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身影。
突然！
“滴——！！！！”
李大夫面前的仪器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鸣！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绝望的首线！
“不！！”李大夫失声惊呼！
陈欢乐身体巨震，猛地回头！
只见桌子上，鸡哥二世那小小的身体最后一次微弱地抽搐了一下，笼罩着它的那点白色微光，在心跳停止的警报声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刹那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
**炽烈白光！**
这光毫无温度，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充满了整个工作室！刺得人睁不开眼！
白光中，鸡哥二世那小小的、僵首的身体，仿佛被这光芒温柔地托起，又缓缓落下。当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收缩回那顶漆黑的安全帽时…
安全帽的指示灯，稳稳地、恒定地，亮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的——
**柔和的绿色。**
同时，仪器上那条绝望的首线，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重新起伏起来！
“活…活了？！”李大夫看着仪器上重新出现的、虽然缓慢却稳定的生命曲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困惑！“生命体征…在恢复？！这…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陈欢乐一步冲到桌前，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鸡哥二世的小身体。指尖传来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温热！小鸭子胸口的羽毛，随着微弱的呼吸，极其轻微地起伏着！
它头顶的安全帽，那抹柔和的、代表着“OK”的绿色光芒，像黑暗中最温柔的灯塔，静静地、恒久地亮着。
陈欢乐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缓缓地、极其珍重地将鸡哥二世抱起来，贴在胸口。小鸭子温热的身体和那顶帽子柔和的绿光，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他眼中，这片喧嚣的丛林，己经彻底不同。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是苏晴递过来的。屏幕上，是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般的消息提示，最上面，是一个没有署名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根扎稳了。保熟。剩下的路，自己走。——林”
陈欢乐抱着怀里重获新生的小鸭子，感受着它微弱却坚定的心跳，看着安全帽上那抹温柔的绿光。他低头，轻轻吻了吻鸡哥二世冰凉的喙。
再抬头时，他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却沉淀了下来，化作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韧的东西。他看向苏晴和马小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疲惫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回家。”
“给鸡哥…换个新恒温柜。”
“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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