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废墟之主,暗流再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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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废墟之主,暗流再涌

 

寒风卷过开封城残破的雉堞,呜咽如泣。昔日刑场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焦土之上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更显肃杀与荒凉。原周王府仅存的一座相对完好的偏殿,如今成了张仁心临时的“行辕”。

殿内炭火熊熊,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张仁心端坐主位,玄色常服下是尚未痊愈的箭伤(刑台混战中被流矢所伤),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隕。下首坐着惊魂未定、裹着厚厚锦袍的周王朱恭枵,以及雷虎、赵黑塔、张平三人。砺锋谷主将赵将军肃立一旁,甲胄上犹带征尘。

“……阵亡将士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五十二人,轻伤无算。缴获东厂制式弩十七具,腰刀三十余柄,令牌若干。刘疤癞及其核心党羽尽数伏诛,其部众约三百人投降,余者溃散。” 赵黑塔的声音低沉,汇报着战后的惨烈数字。每一笔,都浸透着砺锋谷精锐的鲜血。

“周王府库……” 张平翻开册子,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几经浩劫,又被刘疤癞等人洗掠,存粮不足千石,金银细软所剩无几。城内……可搜罗的粮食,恐不足支撑一月。”

“药材奇缺,伤兵……” 雷虎瓮声补充,他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脸上新添了一道刀疤。

气氛凝重如铁。胜利的代价,远超预期。砺锋谷暴露且伤亡不小,物资极度匮乏,城内人心惶惶,流民、溃兵、趁火打劫者比比皆是。更要命的是,李岩的大军,据报己至开封城南五十里外,旌旗招展,兵锋首指!

周王朱恭枵缩在锦袍里,眼神躲闪,不敢看张仁心。他既感激张仁心救命之恩,又对这手握重兵、私藏玉玺的“恩人”充满恐惧。他清楚自己只是个空头招牌,生死只在张仁心一念之间。

“李岩……” 张仁心捻动着佛珠,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此人非莽夫。他知开封残破,强攻无益,必先遣使探我虚实。” 他看向张平,“投降的刘疤癞旧部,甄别可用者,打散编入赵黑塔麾下,充作巡城、弹压之用。其余老弱,发放些许口粮,驱至城外废弃营寨安置,严加看管,免生内乱。”

“是!” 张平领命。

“雷虎,伤兵集中救治,缺药……去闯军之前废弃的营盘找!再让张平派人,高价向周边尚未被战火波及的村镇收购!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价!” 张仁心语气斩钉截铁。

“得令!” 雷虎应道。

“赵将军,” 张仁心看向砺锋谷主将,“你的人马,是定海神针。轮番休整,但需时刻保持战备!城墙残,就地取材,连夜抢筑简易工事!多设疑兵,虚张声势!要让李岩知道,开封虽破,但骨头……依然硌牙!”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如同给这艘在惊涛骇浪中勉强稳住船身的破船打上补丁。张仁心深知,当务之急是稳住内部,拖住李岩,等待变数。而变数,或许就在……

“报——!” 一名亲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禀大人!城外闯营射入书信一封!” 呈上一支绑着信件的无头箭矢。

张仁心接过,拆开。信笺上字迹清俊有力,透着一股沉稳:

“大顺制将军李岩,致开封守将张仁心台鉴:闻阁下以雷霆手段,肃清奸佞,救藩王于水火,暂安汴梁。岩甚钦佩。然天命有归,神器更易。闯王吊民伐罪,顺天应人。开封乃中原腹心,不可久悬于外。岩奉王命,提兵十万(虚张声势),陈于城南。念及城中生灵,不忍遽加刀兵。若阁下明大势,释甲归顺,献城纳印(暗示玉玺),则富贵可期,黎庶免遭涂炭。若执迷不悟……三日后辰时,城下决生死!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辞看似客气,实则最后通牒!十万大军(虚数)压境,要求献城献玺!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殿内一片死寂。周王吓得面无人色,几乎。雷虎、赵黑塔怒目圆睁,握紧了兵刃。张平脸色发白,看向张仁心。

张仁心缓缓放下信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指间捻动的佛珠,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擦出火花。三日期限!李岩给了他三天,也是给他自己三天时间准备攻城,同时……观察!

“回信。” 张仁心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大顺制将军李岩阁下钧鉴:仁心一介武夫,守土安民,职责所在。玉玺之事,关乎社稷神器,岂可轻言献纳?然将军仁义之名,播于宇内。仁心亦久慕将军高义。城中兵疲粮尽,百姓嗷嗷待哺,实不忍再起战端,祸及无辜。若将军真存仁心,何妨暂息兵戈,容仁心三日,于城中备下薄酒,邀将军入城一晤,共商善后之策?若将军信不过仁心,可于城外设帐,仁心单骑赴会,以示诚意!是战是和,全凭将军一言而决!张仁心顿首。’”

“大人!不可!” 雷虎急道,“单骑赴会?太危险了!李岩万一……”

“他不会。” 张仁心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李岩爱惜名声,重‘仁义’。我以百姓为质(点明城中惨状),以单骑示诚,他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害我,必失天下人心!此其一。其二,他初至,对城内虚实、玉玺真假、我军战力尚有疑虑,他也需要时间探查!我给他这个台阶,他必顺阶而下!这三天,才是真正的战场!”

第47章 单骑会英豪,玉玺试人心

三日后,辰时。开封城南,残破的吊桥之外。

寒风卷动旌旗,猎猎作响。闯军大营辕门洞开,甲胄鲜明的精锐骑兵雁翅排开,刀枪如林,杀气腾腾。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牛皮大帐前,李岩一身青袍,未着甲胄,只佩一柄长剑,负手而立。他面容清癯,目光温润却隐含睿智,气度沉凝,与周围肃杀的军阵形成奇异的对比。

马蹄声由远及近,清脆而孤独。

张仁心果然单骑而来!他未着官服,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披风,腰悬绣春刀。他面色平静,眼神锐利,纵马穿过闯军森严的阵列,目光扫过那些或好奇、或敌视、或敬畏的面孔,最终定格在李岩身上。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碰撞、审视。

“张千户,果然信人。” 李岩拱手,声音清朗,听不出喜怒。

“李将军,久仰。” 张仁心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抱拳还礼。两人目光再次相触,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探究与凝重。

大帐内,炭火驱散寒意。只有李岩、张仁心二人对坐,亲卫皆退至帐外。

“张千户信中提及‘善后之策’,不知是何良方?” 李岩开门见山,目光如炬。

“无他,只求一条生路。” 张仁心坦然道,“为城中数万饥民,为跟随张某出生入死的将士,也为……周王一脉。”

“生路?” 李岩微微挑眉,“闯王吊民伐罪,志在天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归顺,便是生路。”

“归顺?” 张仁心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张某若献城归顺,将军能保证不追究张某‘私藏玉玺’、‘抗拒天兵’之罪?能保证不将张某及麾下将士视为降虏,任意驱使屠戮?能保证这开封城数十万冤魂的血债,不因张某的‘归顺’而被一笔勾销?”

一连串反问,首指核心!李岩眼神微凝。张仁心的顾虑,正是他招降最大的障碍。此人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其心难测!

“闯王宽厚,唯才是举。千户若能真心归附,献上玉玺,必得重用。至于过往……” 李岩试图说服。

“玉玺?” 张仁心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尺许长的锦盒,置于案上,却不打开,“此物,关乎社稷正统,非同小可。张某冒死护之,非为私欲,实不忍神器流落,再启无穷兵祸!将军可知,东厂曹化淳,正是为此物而来,欲夺之献于陛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若张某将此物献与闯王,闯王……真能保得住它?真能避免天下群雄以此为借口,再掀血雨腥风?”

他巧妙地将玉玺的归属问题,上升到了天下安危的高度!点出曹化淳的野心,更暗示献玺给李自成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这是诛心之问!

李岩沉默了。他深知玉玺的分量,更知李自成麾下派系复杂,牛金星、宋献策等人对权柄的争夺日益激烈。玉玺若入闯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张仁心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那张千户之意是……?” 李岩沉声问道。

“玉玺,可暂存于张某之处。” 张仁心目光灼灼,“张某愿以开封城为质,为闯王扼守中原门户,抵御东虏(清军)及朝廷可能的反扑!将军仁义,当知张某若存异心,困守孤城,无异自寻死路!张某所求,不过一隅之地,休养生息,护持一方百姓,待天下大势明朗,再行归属!此乃权宜之计,亦是保全神器、避免更大动荡之法!将军以为然否?”

以城为质,以玉玺为饵,提出“名义归顺,实际自治”的方案!这是张仁心在绝境中,为自身和开封争取生存空间的险棋!他在赌李岩的理智和其“仁义”招牌下的务实!

帐内陷入长久的寂静。炭火噼啪作响。李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陷入深思。张仁心的提议,充满了风险,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强攻开封,代价巨大,且可能玉石俱焚。若能暂时稳住张仁心,利用他挡住北面的威胁(朝廷和清军),对根基未稳的大顺政权而言,未尝不是一种选择。但……此人太过危险,如同盘踞孤城的猛虎!

“此事……关系重大。” 李岩终于开口,声音凝重,“岩需禀明闯王,方可定夺。在此期间,望千户约束部众,勿生事端。城中粮秣……岩可命人先拨付五百石,暂解燃眉。” 他做出了让步!虽然没有答应,但默许了暂时的停火,并提供了急需的粮食!这就是张仁心争取到的宝贵时间!

“多谢将军仁义!” 张仁心抱拳,心中紧绷的弦稍松。他知道,第一关,暂时过了。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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