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老师夫妻带了茅台等酒水礼品上门拜访：“谢老师，我家振华的意思是，他和瑾言先订亲，瑾言大学期间所有费用他负责...”
谢如柏正伸手倒水，听了这话有点吃惊，手一抖，茶水溅到己然褪色的衬衫上：“这...这不合适吧？”
“债务也一并清了。”慕老师推过存折：“当然，振华他也不会急着催言言结婚，等她大学毕业再办事。”
张兰突然从厨房窜出来，用染着葱味的手去跟慕老师握手：“哎呀慕大姐，我们瑾言能嫁到你们家真是三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慕老师不动声色地闪开，张兰只好讪讪地回到厨房。
慕老师见谢瑾言躲在房间不出来，以为她害羞，便笑着说让她第二天给个回话。
谢如柏自然什么意见都没有：慕振华虽然大了谢瑾言十来岁，但是家境这么好，一般人家想高攀也高攀不上！谢如柏前半辈子受父亲”黑五类”身份的压制，处处受人排挤打压，担惊受怕，活成了谨小慎微的样子，自然巴不得女儿嫁到一户比较有家底的人家。而且慕振华相貌堂堂，有野心、够努力，又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帮谢瑾言完成学业，心下倒是觉得十分妥当，很是宽慰。
至于张兰，能攀上这么一户人家，简首是意料之外的喜出望外。
慕老师刚走，谢如柏就进来问他的意见：想起父亲愁苦的身世再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满满期待的眼神，还有自己心之所向的大学校园，心里翻江倒海似地纠结，她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谢如柏对慕振华极其满意，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瑾言，慕家这门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张兰双臂环抱，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怎么？还挑三拣西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谢瑾言低着头：“我还没想定亲……”
张兰嗤笑一声：“想什么？你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就你爸那点工资，供得起你上大学？”
谢如柏皱眉说道：“好了，你别添乱了，终身大事，总要让孩子想想。”
张兰翻了个白眼，语气尖刻：“我说错了吗？要不是慕家看得上她，就凭她这闷葫芦性子，以后能嫁什么好人家？”接着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瑾言，“慕振华愿意要你，那是你烧了高香！别不识抬举！”
谢瑾言眼见父亲涨红了脸色要发火，害怕他俩吵架血压升高，连忙扶住谢如柏说：“我明天给你们答复。”
张兰怕把她惹急了，只好气鼓鼓走开。但若是谢瑾言不答应，别怪她把这个家搅个天翻地覆，毕竟，未来谢慎行可能也要靠慕振华帮助呢。
没想到第二天慕振华也约了谢瑾言在宜城唯一的一间咖啡馆见面。咖啡馆里，爵士乐轻柔地流淌。谢瑾言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泡，手指不安地着杯沿。
“小豆芽”，慕振华突然用手指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听说你在为订婚的事纠结？
谢瑾言猛地抬头，有点慌乱：“我...我还没心里准备...”
“巧了”，慕振华忽然倾身向前微笑着说：“我近十年都没结婚的打算。”
“那为什么...”
“各取所需罢了。”他向后靠进皮质沙发，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缺学费，我需要个挡箭牌。等毕业了随时可以反悔——只要把资助如数奉还。”
谢瑾言的心快速跳动起来，有点小激动地问：“当真...只是交易？”
“白纸黑字写下都可以”慕振华推过一张餐巾纸，钢笔在纸面投下长长的阴影：“要立字据吗？”
她看着钢笔滚到自己面前，终于缓缓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你。”
慕振华依然表情严肃，眼神却露出微微促狭的笑意：这小丫头，单纯得可爱，他慕振华看上的人，能放手？只是给她个慢慢接受的过程罢了。
就这样，谢瑾言在进入大学的校门之前就和慕振华订了亲。
没想到慕振华虽说得虽轻描淡写，行动上却完全不如他所言：当年春节，慕振华一声军装，身后跟着慕市长和几位长辈，聘礼一箱箱抬进谢家，红包金饰，耀眼夺目。
谢瑾言脸色微白，趁着众人寒暄时，一把拉住慕振华的袖子，压低声音：“你不是说……只是做戏吗？”
慕振华侧头看她，唇边笑意不减：“戏要演，就得演得像。”
她呼吸一滞：“可这……”
“小豆芽”，他忽然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动作温柔，却面容冷峻，语气不容置疑：“别让长辈们失望。”
谢瑾言僵在原地，看着满屋喜气洋洋的笑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才知道她当初是太天真了，慕振华竟是极认真的态度对待这门亲事，完全不像当初在咖啡馆说得那样若无其事。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桩亲事竟似乎己是木己成舟，虽说她也找不到什么反对的理由，但终究对慕振华当初所言耿耿于怀，觉得他佷有些巧言令色，也很迷惘，感觉自己和慕振华之间隔着重重迷雾，根本看不清他的本心。
愈惑之愈迷之，渐渐地，这桩婚事竟成了压在谢瑾言心头的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每每想起，便令她坐立难安！
此刻知道慕振华初七就要来到宜城，她站在窗前，望着一小校园中的梧桐树，指尖无意识地捏着那枚订婚戒指。
窗外，一只飞鸟掠过天空，她怔怔望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困在这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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