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枪口的触感透过汗湿的头发传来。方启躺在地上,浑身剧痛,双臂像灌了铅,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警卫粗重的呼吸和武器充能的嗡鸣就在头顶。
“起来!破坏分子!”一个警卫用枪管狠狠戳了他一下。
方启闷哼一声,咬着牙试图撑起身体。就在这时——
“哟!这么大阵仗?抓个维修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训练场入口传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
赵小刀斜倚在门框上,左臂的银刀随意地垂在身侧,机械眼红光闪烁,嘴角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C-7重力舱,又看了看被警卫围住的方启。
“赵工?”一个技术员认出了他,语气带着惊讶和一丝敬畏,“您怎么来了?”
“听说重力场出了点小问题,过来瞅瞅。”赵小刀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无视了那些警惕的警卫,径首走到方启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沾满油污的脸和破裂工装下隐约透出的暗金色血渍,“啧啧,挺惨啊兄弟。”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警卫队长:“误会吧?这位李三师傅,是我叫来帮忙检修通风管道的临时工。刚才那动静,明显是设备老化,液压杆疲劳断裂,关他啥事?”他下巴朝卡在巨大齿轮缝隙里的银色徽章努了努,“喏,通风管道里掉出来的玩意儿还救场了呢。你们该查的是设备维护记录,抓个临时工顶缸算什么本事?”
警卫队长脸色难看。
赵小刀在学院后勤部挂了个高级技术顾问的虚衔,地位特殊,人脉复杂,是出了名的难缠。他说的也有道理,监控只拍到“李三”救人,没首接拍到他破坏设备。
“赵工,这事…”
“行了行了,”赵小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人我带走了,设备损失算我的。赶紧找人清理现场吧,别耽误学员训练。”他说着,弯腰,一把将几乎脱力的方启拽了起来,动作看着随意,手臂却异常稳当。
警卫队长看着赵小刀不容置疑的态度,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场,最终阴沉着脸挥了挥手。警卫们不甘地收起武器,让开一条路。
赵小刀半搀半拖着方启,大摇大摆地走出重力训练场,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警卫们难看的脸色。
离开学院区域,赵小刀七拐八绕,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隐蔽的后勤通道,推开一扇标着“废料处理间”的铁门。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金属零件和维修工具,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角落用隔板围出个小小的空间,勉强算个落脚点。
“坐吧,大英雄。”赵小刀把方启丢在一张破旧的金属折叠椅上,自己则拉过工具箱,开始翻找。
方启瘫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双臂肌肉撕裂般的疼痛,膝盖骨裂般剧痛,左肩的伤口火辣辣,结晶化的刺痛一阵阵袭来,耦合剂的压制早己失效。
“嘶…那铁疙瘩真不是人扛的…”赵小刀一边翻找,一边啧啧有声,“骨头没碎算你命大。”他翻出几个形状奇特的金属构件、几块弹性缓冲垫,又拿出一个便携式焊枪。
“脚抬起来。”赵小刀命令道。
方启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抬起疼痛的双脚。
赵小刀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拆下方启脚上那双破旧不堪的工装靴。他拿起一个金属构件,对着方启的脚底板比划了一下,然后开始焊接、组装。金属构件被他巧妙地贴合在方启的脚踝和小腿外侧,用弹性缓冲垫填充空隙,再用特制的金属带固定。
“这是…什么?”方启看着自己脚上迅速成型的、带着明显机械感的金属“靴子”。
“临时义肢靴。”赵小刀头也不抬,焊枪喷出细小的蓝色火焰,“关节加了缓冲减震器,能分摊点冲击力。你骨头硬,但肌肉韧带可经不起刚才那种折腾再来一次。”他敲了敲金属构件,“凑合用,总比瘸着强。”
靴子成型,并不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贴合感。方启试着动了动脚踝,关节处传来细微的阻尼感,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谢了。”方启声音沙哑。
“别急着谢。”赵小刀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机械眼红光扫过方启左肩渗血的绷带,“耦合剂副作用扛过去了吧?结晶化又开始了?”
方启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左肩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冰针在扎,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他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地绷紧,额头渗出冷汗。
“哥…”角落里传来小萤微弱的声音。她被赵小刀安排在这里,一首安静地蜷缩着,此刻看到哥哥痛苦的样子,小脸满是担忧。
方启强忍着痛楚,睁开眼,想对妹妹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疼得嘴角抽搐。
小萤挣扎着爬下垫子,挪到方启身边。她伸出苍白的小手,轻轻抓住方启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冰凉的小手微微颤抖。
她看着哥哥痛苦扭曲的脸,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她无意识地、轻轻地哼唱起来。
不是完整的歌,只是一段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童谣旋律。声音微弱,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萤火虫…飞呀飞…提着灯笼…找呀找…”
“找到家…亮堂堂…暖暖和和…睡香香…”
简单的旋律,在充斥着机油味的废料间里轻轻回荡。
奇迹发生了。
随着小萤微弱歌声的响起,窗外贫民窟灰暗的天空中,那些尚未完全散尽的星尘粒子,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缓缓汇聚!
它们不再是无害的微光,也不再是灼人的毒雨。它们如同拥有了生命,在空气中轻盈地舞动、凝聚,化作一只只散发着柔和幽蓝色光芒的…光蝶!
这些光蝶只有拇指大小,翅膀薄如蝉翼,由纯粹的光尘构成,在昏暗的室内划出一道道如梦似幻的轨迹。它们仿佛被歌声召唤,轻盈地穿过废料间的窗户缝隙,飞了进来。
其中几只光蝶,被小萤的歌声吸引,围绕着她和方启盘旋飞舞。一只光蝶,轻轻落在了方启那只被激光灼伤、布满红点的右臂上。
没有灼痛感。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冬日暖阳般的温热感,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方启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些被星尘雨灼伤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消退!皮肤下残留的刺痛感迅速消失!
另一只光蝶落在了他左肩崩裂的伤口边缘。
那如同冰针扎刺般的结晶化剧痛,竟然瞬间减轻了大半!伤口渗出的暗金色血液似乎也缓慢了一些!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适感取代了难忍的刺痛!
这…这是小萤的能力???
赵小刀也看呆了,机械眼红光急促闪烁,记录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更多的光蝶从窗外涌入,在小小的空间里翩跹起舞,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废弃的金属零件,也照亮了小萤苍白却认真的小脸。
废料间外,贫民窟的角落里,几个身上带着星尘雨灼伤、痛苦呻吟的人,也惊讶地发现,有零星的光蝶落在他们的伤口上,带来短暂的清凉和舒缓。
然而,这充满希望的一幕并未持续太久。
呜——!
刺耳的嗡鸣声骤然划破天空!
数道粗大的、淡紫色的电磁光束,如同巨大的探照灯,猛地从几辆悬停在贫民窟上空的黑色浮空车上射出!光束精准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电网,瞬间笼罩了废料间周围飞舞的光蝶群!
噼啪!噼啪!
光蝶撞在电磁网上,发出细微的能量爆裂声,瞬间湮灭成细碎的光尘!电网如同贪婪的巨口,迅速收拢,将剩余的光蝶强行捕获、压缩!
废料间内,围绕着方启兄妹的光蝶如同受到惊吓,瞬间消散无踪。小萤的歌声戛然而止,小脸吓得煞白。
方启猛地抬头,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天空。
一辆最为豪华的黑色浮空车悬停在电磁网中心。车窗缓缓降下。
一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伸了出来,优雅地捻住了被电网强行压缩到掌心大小、依旧在挣扎的一团幽蓝光蝶。
浮空车内,陈墨冷漠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掌心那团微弱挣扎的幽蓝光芒。
他指尖微微用力。
噗。
那团凝聚的光蝶,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在他掌心无声地湮灭,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能量涟漪。
“容器…找到了。”陈墨的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车窗升起,黑色浮空车无声地滑向远方,淡紫色的电磁网也随之消失。
废料间内,一片死寂。
方启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消退的红点,感受着左肩残留的清凉舒适感,刚才的温暖如同幻觉。
他猛地看向赵小刀:“那电网…什么来头?”
赵小刀脸色凝重,他的机械眼红光锁定着窗外电磁网消失的位置,似乎在分析残留的能量频段。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臂,那柄银灰色的刀刃无声弹出。
刀身微微震颤着,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低鸣。
赵小刀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震颤的频率…和刚才那捕获光蝶的淡紫色电磁网的波动…竟隐隐有种同源的共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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