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世界在我耳边瞬间失声,连我自己心脏狂跳的擂鼓声都消失了。那根代表背叛与操控的暗红色丝线,如同一条烧红的毒蛇,不是连接,而是洞穿了那个三头犬图腾,另一端,死死地钉入了我唯一的盟友——谢寻的灵魂深处。
我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又被灌入了液氮,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绝对零度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轰然炸开,沿着每一根神经蔓延,冻结了我的指尖。我下意识想握紧拳头,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己失去。
支撑我的那份绝对自信,那座由复仇意志和无双智计筑起的高塔。在这一刻,从地基处,被我最信任的人,一锤击碎。
背叛?不。这个词太轻,太浅,它属于情人间的怨怼。于我而言,这更像是一次……权限的越界,一次未经我许可的、对我棋局的干涉。
我没有去质问。愤怒是弱者的嘶吼,而我,早己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宣泄情绪的姜若汐。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图腾,任由那根猩红的丝线,灼烧我的双眼。
我要看。我要亲眼看看,这条线,究竟通往怎样的地狱。
【因果之眼】,回溯。
意识被抽离身体,坠入一片混沌的时间洪流。无数光影碎片,在我眼前急速倒带、旋转、重组。最终,画面定格。
那是一间恢弘的学术报告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香水混合的、冰冷而克制的味道。穹顶的水晶灯,将光线切割成无数冰冷的碎片,洒在与会者严谨而肃穆的脸上。
讲台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对着台下成百上千的顶尖学者,侃侃而谈。
那是我母亲。
可她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眉眼温婉的豪门主妇。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长发干练地束在脑后。她身后巨大的屏幕上,是复杂的基因序列图。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清晰、冷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只是在我“看”来,当她转身在屏幕上指点基因序列时,那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有着一瞬难以察觉的微颤。
这一刻,我母亲的形象,在我心中彻底颠覆。她不是依附于家族的藤萝,她是这片禁忌领域里,一棵无人能撼动的、参天的巨树。
因果线,继续向前延伸。
会议间歇的酒会上,衣香鬓影。母亲端着一杯香槟,与一对同样是东方面孔的夫妇相谈甚酣。男人儒雅,女人知性。他们是谢寻的父母。
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之间流动的气场。那不是寒暄,而是一种在刀尖上交换情报的、极致的紧张与默契。他们压低声音,视线不时扫过人群,像三名潜伏在社交场中的战士。
最后,他们轻轻碰杯。杯壁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预示着决裂与牺牲的声响。
画面再次跳转。
一间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密室,只有一盏孤灯,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如同悬浮的星辰。母亲独自坐在桌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正用镊子夹起一张微缩胶卷,对着灯光仔细审视。她的脸色,因灯光的映照而显得苍白,那盏灯的灯罩上,映出了她因惊骇而微微收缩的瞳孔。
她看到了真相。也正是在那一刻,冯特家族的死亡名单上,多了一个她的名字。
苏婉柔那碗所谓的“安神汤”,不过是行刑前,递上的一杯断头酒。真正的杀机,早己埋下。
而谢寻……
画面里,是一个瘦弱的、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他站在瑞士一间孤儿院冰冷的铁门外,抱着一个破旧的机器人,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父母的失踪,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割断了他与世界的所有连接。他眼中的光,熄灭了。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像个优雅的死神。他蹲下身,向小小的谢寻伸出手。
“想为你父母报仇吗?”
小谢寻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那不是希望,是恨。
收养他的,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像盘踞在冯特家族这棵毒树根部的食腐菌,以对抗他们为唯一使命。谢寻的黑客天赋,正是在这片由仇恨浇灌的焦土上,开出的最恶毒的花。
而那根连接着谢寻的因果线,源头并非指向他本人。而是指向这个收养他的组织。更让我窒息的是,我看到,这个组织,曾与我的母亲,有过数次隐秘的合作。
真相的碎片,在我脑中轰然拼接成一幅血色淋漓的全景图。
我的母亲,谢寻的父母,那个神秘的组织,以及冯特家族……他们都在围绕着一个我尚不知晓的核心,进行着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横跨几代人的殊死搏斗。陆景琛那个“普罗米修斯”项目,不过是这场战争中,被推到明面上的一块小小的试验田。
谢寻对此一无所知。原来,我以为的并肩,只是他蓝图中的一步棋;而他所以为的忠诚,也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颗子。我们都被更高维度的力量牵引着,在同一片名为“仇恨”的战场上,朝着同一个敌人前进,却对彼此的地图一无所知。
我从回溯中抽身,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是在深海里溺水了几个世纪。我终于明白,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海面上的浮沫。而在那漆黑的深海之下,两个庞然大物己经缠斗了数十年,我们所有人的悲欢离合,都只是它们搅起的、无足轻重的浪花。
全息屏幕上,“Cerberus”的图腾依旧在安静地闪烁。我看着它,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是我的忠犬。他是另一名幸存者,是这场战争的另一位继承人。在那个瑞士孤儿院冰冷的铁门外,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被剥夺了一切,同样被仇恨的火焰点燃。我们是同一种焦土上,开出的两朵恶之花。
我的复仇,从这一刻起,不再是一场个人的恩怨。我继承的,是我母亲未竟的遗志。我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盘根错节、隐藏在世界阴影里数十年的庞大帝国。
通讯频道里,谢寻的声音跳了出来,一如既往的轻快:“女王陛下,陆氏的最后一道防线快撑不住了,要不要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我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的海沟。
“不用。”我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也更加冰冷。“让他再多活几天。”
“我要的,不是他的商业帝国。”
“我要的,是藏在他帝国废墟之下,那个更庞大的幽灵。”
陆景琛,你和你的世界,都只是这场战争的序幕。真正的敌人,现在才刚刚浮出水面。而我的盟友,谢寻,我们之间那份由共同目标编织的信任,也从此刻起,掺入了一丝我必须洞悉的、名为“组织”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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