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睿傻眼了，“一个都不答应？！年兄！这……这会不会……得罪人？那些可都是……”
“王年兄。”林枫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林枫能有今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是靠攀附哪家高门。殿试在即，我只想专心应对，不想被这些俗务分心。况且……”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庭院里初绽的春花，声音带着一丝深意：“我的婚事，关乎一生，岂能如此儿戏，当作攀附权贵的筹码？我要娶的，必是心意相通、志趣相投之人，而非门第权衡下的牺牲品。那些世家小姐，或许金尊玉贵，才貌双全，但于我而言，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林枫转过身，看着王睿，眼神坦荡：“至于得罪人？我如今是会元，即将殿试。只要我文章够硬，圣心在我，些许世家不满，又能奈我何？待我真正站稳脚跟，拥有足够的话语权时，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王睿看着林枫那自信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听着他那番掷地有声、不卑不亢的话语，心中的担忧和焦虑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是啊，眼前这位，可是凭一己之力搅动京城风云、让周老青眼、让柳如烟折服的妖孽！他的未来，岂是区区联姻能束缚的？
王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年兄志向高远，不为浮华所动，愚兄佩服！只是……”他搓了搓手，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些拜帖礼物……还有堵在门外的管事媒婆们……总得打发啊？总不能都轰出去吧？”
林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有何难？王年兄，你只需替我挡回去便是。态度要恭敬，理由要充分。”
“恭敬？充分？”王睿虚心求教。
“对。”林枫胸有成竹，“你就说：林会元感念诸位大人、贵人厚爱，然，殿试在即，圣意垂询，关乎社稷。会元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分心于儿女私情。如今闭门谢客，焚膏继晷，一心只读圣贤书，唯恐辜负皇恩浩荡与诸位大人期许。待殿试之后，金榜再题名时，若蒙不弃，再议此事不迟。”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重点强调‘殿试’、‘圣意’、‘社稷责任’、‘不敢分心’！把调子拔高，拔到他们不敢反驳、甚至还要称赞你‘一心为国’的高度！至于礼物……一概婉拒，就说会元心领，但无功不受禄，更不敢在此时收受贵重之物，恐惹非议，影响清誉。”
王睿听得眼睛发亮，抚掌大笑：“妙啊！妙极了！年兄！你这招以退为进，拿‘殿试’和‘圣意’当挡箭牌，简首是神来之笔！既全了他们的面子，又堵了他们的嘴！还显得你深明大义，一心为公！高！实在是高！
“有劳王年兄了。”林枫笑着拱了拱手。
林枫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系着各色丝带、散发着名贵木盒或锦缎香气的拜帖和礼物。平定侯府的金边拜帖，秦伯府的嵌玉礼盒，礼部侍郎家的紫檀木文玩匣……每一份背后，都代表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制作极其精美、散发着淡淡冷梅香的素雅拜帖。帖上并无过多花哨装饰，只有一行小楷：
“恭贺林会元蟾宫折桂。本官偶得前朝名臣手札一卷，或于殿试有所裨益，特送予林会元一观。”
兵部尚书府！
林枫的手指在“兵部尚书府”几个字上微微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朱雀巷口那张带着糖渍的、嗔怒含羞的绝美俏脸，还有漱玉轩三楼窗棂后那道若隐若现的清丽身影……
是她。
兵部尚书府竟然也送来了贺礼？
这份礼，送得巧妙。既表达了祝贺，又不过分热络，更点明了“对殿试有益”的实用价值，显得不落俗套，别有用心。
林枫放下拜帖，拿起旁边那个同样素雅精致的紫檀木长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卷保存完好、纸色泛黄的古旧手札，墨迹苍劲，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确实是前朝一位以首言敢谏、经世致用闻名的重臣手稿，价值不菲。
“苏清歌……”林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位兵部尚书，似乎……和他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至少比那些急吼吼想把女儿塞过来的勋贵们，心思要细腻深沉得多。
他将手札小心收好。这份礼，倒是有用，殿试前看看无妨。
至于其他那些堆成小山的“美意”？
林枫的目光扫过那些华丽却透着功利气息的礼盒，眼神平静无波。
就让王年兄去头疼吧。
他拿起书案上那份周老昨日托人送来的、关于历代殿试策论要点的札记，重新坐了下来。
三月初一，殿试之日！
寅时刚过，夜色浓稠如墨。
京城贡院附近的几处驿馆和客栈，早己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三百名历经层层选拔、从万千举子中脱颖而出的贡士，此刻齐聚于此。他们或紧张地整理着崭新的进士服，
或闭目默诵，或与相熟之人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会试放榜时更加凝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肃杀与期待。
林枫亦在其中。
他穿着簇新的青色进士服，头戴乌纱帽，身姿挺拔如松，站在略显嘈杂的人群中，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场。王睿今日无法陪同入宫，只能在驿馆外，如同送孩子高考的家长般，伸长脖子，一遍遍叮嘱着“沉住气”、“别紧张”、“圣前对答要谨慎”，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江南省林枫林会元何在？”一个尖细而颇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身着深紫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太监，在几名小黄门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卷名册。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林枫身上。
“学生林枫在此。”林枫上前一步，拱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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