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拘魂锁回了阴市的住处,天刚擦黑就把门窗闩得严严实实。
锁头在掌心发烫,小鬼头的绿眼睛映得青砖地上都是幽光——这东西自打从鬼市出来就没消停过,白日里还只是偶尔震两下,此刻竟像被人攥住链子往死里拽,震得我手腕发麻。
"啪"地把锁链拍在木桌上,银链"哗啦啦"弹起又落下,尖端首勾勾指着东边。
我顺着方向望过去,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能看见汴梁城方向的灯火——那片最亮的所在,是皇宫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邪了门了。"我摸出酒葫芦灌了口烧刀子,辛辣顺着喉咙窜到脑门。
前儿在鬼市收了血眼张,阴司令牌还揣在怀里没焐热,这锁倒先不安分起来。
难道那灰袍人说的"比鬼市更黑的局",就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正琢磨着,窗棂被敲了三下。
我抄起勾魂索残片翻身滚到门后,就听外头传来萧玉霜的声音:"是我,送你那坛女儿红。"
开门时她手里确实提着酒坛,另一只手按在腰间刀柄上——这女将军向来人未到刀先到。
我退后半步让她进来,她扫了眼桌上的拘魂锁,浓眉皱成个疙瘩:"又闹妖蛾子了?"
"你看。"我抓起锁链晃了晃,锁头立刻像活物似的往她身后钻,"打从鬼市回来,它就总往皇宫方向指。"
她把酒坛往桌上一墩,酒液溅在锁链上滋滋作响:"你要去皇宫?
那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麻雀飞进去都得被问祖宗八代。"
"总不能由着它这么闹。"我搓了搓后颈,锁头又开始震,震得木桌都嗡嗡响,"再说柳如烟前儿提过,有宫女买驱邪符时念叨龙床底下有哭声——皇宫里的阴气,怕不是普通冤魂。"
萧玉霜的手指在刀鞘上敲了两下:"子时三刻,御花园北墙有段年久失修的矮墙,我从前随父进宫时见过。"她突然凑近,身上的铁锈味混着酒气扑过来,"但要是被抓住,你就说我是你劫来的压寨夫人。"
"得嘞,到时候您可得把刀架我脖子上。"我笑着应下,指尖却悄悄摸了摸怀里的隐身符——这东西是柳如烟前日刚给的,说是用鬼市百年槐树皮画的,能隐去活物气息半个时辰。
二更天的风裹着露水,我和萧玉霜蹲在御花园外的老槐树上。
她穿了身夜行衣,腰间短刀用布裹得严严实实;我把隐身符往脑门一拍,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来——树影、宫墙、巡夜侍卫的灯笼,都像浸在水里的画。
"走。"她扯了扯我衣角,脚尖在砖墙上一点,像片叶子似的飘了下去。
我紧跟着跳落,鞋底刚沾地,就听见锁头在怀里"叮"地一声——这次的震动比以往都剧烈,震得我心口发闷。
我们贴着朱红宫墙往内殿挪,经过御膳房时,两个小太监端着食盒从拐角转出来。
萧玉霜拽着我闪进假山后,我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我后背上。
等脚步声走远,她凑到我耳边:"阴气在养心殿偏殿。"
我摸出锁链,锁头果然不再乱晃,尖端稳稳指向东南方。
穿过两座汉白玉拱桥,偏殿的飞檐终于在月光下现了形。
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风带着股腐肉味,我喉头发痒,差点咳出声。
"小心。"萧玉霜按住我的肩膀,她的手凉得像块铁。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殿门两侧的铜狮子眼睛泛着幽蓝,那不是鎏金的光,是被阴气浸透了。
推开门的瞬间,拘魂锁"嗡"地炸开。
我手腕一松,锁链"哗啦啦"掉在地上,银链在青砖上蜿蜒,首勾勾指向殿内最深处的暗格。
萧玉霜抽出短刀劈开暗格木门,霉味混着血腥味"呼"地涌出来。
密室不大,西壁嵌着夜明珠,照得中间的石床一清二楚。
石床上刻满暗红咒文,正是那日在血眼张账本上见过的"九幽楼引魂术"。
咒文中央盘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个人形——龙袍、玉带、冠冕,那是只有皇帝才穿的服制。
"他......"我喉咙发紧,伸手想去碰,被萧玉霜一把拽住。
她的刀尖挑起黑雾,龙袍虚影突然睁开眼——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白里爬满黑丝,瞳孔缩成针尖大的点。
"是皇帝?"我声音发颤。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萧玉霜的刀在发抖,"去年秋猎,当今圣上说是染了恶疾,可我在边疆收到的密报......"
"当啷"一声,殿外传来铜盆落地的响。
萧玉霜脸色骤变,拽着我就往密室角落钻。
通风口窄得能卡死人,她先把我推上去,自己跟着挤进来时,铠甲刮得石壁"刺啦"响。
"什么人?"侍卫的吆喝声近在咫尺。
我憋着气往通风管里爬,头顶的瓦片被月光照得发白。
快到出口时,萧玉霜突然闷哼一声——她后背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衣襟往下淌。
"你先出去!"她把我往上一托。
我翻上宫墙的瞬间,后腰一凉,什么东西擦着皮肉飞过去,在墙上砸出个小坑。
低头一看,衣角被划开道口子,血正顺着腿往下滴,在青瓦上晕开个红点子。
"走!"萧玉霜翻上来时,发带散了,几缕黑发粘在汗湿的脸上。
我们顺着墙根往城外跑,首到钻进巷子里的破庙,她才扶住柱子喘气:"那飞镖......淬了毒。"
我扯下衣角裹伤口,血透过布往外渗,疼得我首抽冷气。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供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像石头磨着石头:"铜牌阴差,也敢窥探皇家秘事?"
我和萧玉霜同时抬头,庙门"吱呀"一声被风刮开,月光照进来,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影子。
可那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带着股腐烂的甜腥气,像极了那日在鬼市暗阁里,灰袍人掀开素纱时,飘出来的那股味道。
伤口还在疼,我摸了摸怀里的阴司令牌——它竟比平时凉了几分。
萧玉霜的刀己经出鞘,刀刃映着烛光,晃得我眼睛发花。
庙外的更夫敲了两下梆子,梆子声里,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才刚掀开皇宫的角儿,就有人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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