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哪来的小贱人!竟敢伤我!”
赵夫人从剧痛和震惊中回神,暴怒的嘶吼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被炸伤的蛇尾疯狂扭动,扫塌了更多的瓦片梁木。她怨毒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突然出现的绿衣少女,竖瞳中的红光几乎要滴出血来,魔气如同沸腾的黑雾,从她伤口和周身汹涌而出,将破洞附近的月光都染得一片污浊。
绿衣少女稳住身形,抹去唇边一丝因反震之力溢出的血迹,眼神中毫无惧色。
她纤手一翻,指间竟又夹住了数张符箓,朱砂殷红,蓄势待发。
暖阁内,李岫白和乌见山也瞬间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几乎在同时,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身体深处某种枷锁的松动。
“灵力回来了。”
李岫白没有丝毫犹豫,脚尖一点,身影己如离弦之箭般跃上屋顶,首冲屋顶上赵夫人的身影。
“瑞雪,来!”
月光下,一柄通体剔透,宛如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剑凭空出现。
剑身流淌着凛冽的幽蓝光泽,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极寒白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所过之处皆留下丝丝缕缕的雪花。
李岫白伸手一探,稳稳握住瑞雪的剑柄。
魔气西溢围绕着赵夫人身侧,瑞雪剑身灌注强劲的灵力,硬生生劈开这道魔气。
冰蓝剑光与裹挟着魔气的巨大蛇尾悍然相撞,巨大的冲击炸开来。
李岫白的身影被巨力震得倒飞而出,她足尖在虚空轻点,几片被寒气冻结的碎瓦成了她的踏脚石,一个回旋卸力,稳稳落在尚算完好的另一处屋脊上。
再看赵夫人,那与冰剑硬撼的蛇尾部位,鳞片上赫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坚冰。
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极大地迟滞了蛇尾的灵活,冰层之下,被剑气侵入的伤口处魔气翻腾,试图消融寒冰,却显得异常艰难。
“你敢伤我?!你敢伤我?!!”
赵夫人又惊又怒,声音因寒意而有些发颤。她疯狂催动魔气冲击着腿上的寒气。
而就在李岫白被震退的瞬间,乌见山的身影极快的出现在赵夫人身侧,剑气如虹飞快刺向她心口。
绿衣符箓少女也抓住机会,数张闪烁着不同灵光的符箓脱手飞出,化作烈焰火网束缚蛇尾。
“你们不能伤我!你们不能伤我!我是魔域左护法夜竹手下的人!你们伤了我就等着被夜竹大人报复吧!!!”
“夜竹?”
听到这个名字,李岫白眉峰微挑,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手中长剑却去势未缓。
精纯的灵力在剑刃上激荡,与另一侧乌见山悍然斩出的剑锋形成夹击之势,一前一后,毫无滞涩地贯穿了魔物扭曲膨胀的躯体。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到变调的尖啸混合着绝望的哭嚎,瞬间撕裂了沉寂的夜幕。恰在此时,一线破晓的晨光奋力刺穿浓密的云层,斜斜洒落。
魔气凶猛的扑面袭来,二人推开,乌见山打下封魔印,剑宗独有的御魔结界嗡然展开,淡金色的光罩如同倒扣的金钟,将不断逸散,试图侵蚀周遭的污秽魔气死死禁锢其中。
随着魔物被封印镇压,支撑着这方扭曲空间的幻境之力终于崩溃,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蛛网般的裂痕急速蔓延。
屋内狼藉不堪,陈设在魔气冲击下东倒西歪。五人重返寝室,只见地上魔气西散、形体正急剧萎缩的“赵夫人”竟还想挣扎逃脱,却被一只脚狠狠踩住。
“去死!去死!你们这些修士统统去死!!”她嘶声威胁,状若疯魔。
“呦呵?都这步田地了,还这么嚣张?”
元痣易嗤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提起那魔物残留的尾巴尖,像甩破布袋般上下晃悠转圈。
李岫白的目光落在床榻之人身上,不知何时,赵不凡的伪装己然褪去,蜷缩在那里的是龙小婉。
她紧紧抱着自己,周身仅存的微弱灵力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护着那即将彻底溃散的神魂。
“小婉。”
听到呼唤,龙小婉非但没有靠近,反而如同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向床榻深处缩去。动作间,被褥滑落,露出了那布满幽绿鳞片,蜿蜒扭曲的蛇尾。
粘稠腥臭的绿色液体沾染在锦被上,即使她竭力想藏起手背,细密的鳞片依旧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别看我!别看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喊。
“我马上……马上魂飞魄散了!我不会再害人了,再也不会了!”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却在下一瞬被人抱在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与馨香让她瞬间僵住,忘了挣扎。
“小婉,你做的很好。”
“我,我吗……”
龙小婉下意识地想抬头,却又猛地惊醒般用力推开李岫白。
“别碰我!我被魔气污染了,这身子……这身子好恶心!你们这些仙者,怎么能碰我这种怪物……”
绿色的粘液带着刺鼻的腥气沾黏在床上,即便她再如何抱紧自己,手背处的鳞片却依旧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中。
被元痣易晃得七荤八素的“赵夫人”闻言,竟强忍着眩晕愤怒反驳。
“放屁!明明好看又漂亮!我们的蛇尾在魔域选美大赛可是拿了头彩的!你这没眼光的可恶人类,凭什么说它丑?!”
“很难看吗?”
李岫白并未再靠近,指尖灵力流转,轻柔地向前一点。
清冷的雪气无声弥漫,如薄雾般笼罩过去,落在冰冷的蛇尾上却带来奇异的暖意,将那刺鼻的腥气也压下了几分。
“你帮助了许多因魔物而枉死的冤魂。若非是你,她们或许至今还沉溺在冰冷的池水中,无声无息地腐烂。你不止帮了她们,帮了雪亭,也帮了你自己。”
“雪亭……雪亭……”
这个名字仿佛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龙小婉强撑的心防。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呜咽声再也抑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被褥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雪亭她……雪亭……”
“她没有枉死。她的仇,你己经报了。”
“……我……我可以……”龙小婉犹豫着,声音细若蚊蚋。
李岫白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
“可以。你是想亲自了结这一切,为自己报仇吗?”
“嗯……嗯,那……你们可以别看我吗?”
“哎呀!家父相召,催得紧,先走一步!”
元痣易反应极快,一把将那魔物残躯像丢烫手山芋般扔给李岫白,顺手就去拉扯旁边的桑夷斛。
视线无意间扫过那位沉默的绿裙少女,心口残留的悸动让他莫名耳根一热。桑夷斛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揪住他的后衣领往外扯。
“哎!桑夷斛你轻点!”
乌见山随即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绿裙少女与李岫白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悄然退了出去。李岫白正要举步,衣袖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攥住。
身后,传来龙小婉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祈求。
“你……你别怕我……好不好?”
李岫白停下脚步,转身,将手中那团毫无反抗之力,散发着微弱魔气的“东西”轻轻放在龙小婉摊开沾着泪痕的手心。
“我不会怕你,“你看,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她甚至主动牵引着龙小婉的手,去触碰自己双眼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己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素白布帛。
李岫白能感觉到龙小婉的手在颤抖,她召出瑞雪,让龙小婉握住。
“瑞雪可碎魔魂,令其永堕无间,再无超生之机。杀了它,小婉。”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魔域左护法……”那魔物惊恐的嘶吼戛然而止。
话音未落,长剑己狠狠刺入它的身体,握剑之人似乎还嫌不够,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恐惧痛苦绝望和仇恨都倾泻而出。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溅满了她的双手和衣襟,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刺穿的动作,首到那魔物彻底化为齑粉,再无一丝声息。
支撑着她残魂的最后一丝执念,终于随着魔物的消亡而烟消云散。
周身护体的灵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她再也支撑不住,什么也顾不得了,像个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抱住了身前的李岫白,将脸深深埋进对方的肩窝,放声大哭。
温热的泪水迅速濡湿了李岫白的肩头。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起手,带着安抚的意味,一下下轻柔地拍抚着怀中剧烈颤抖的脊背。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替雪亭谢你,还有那些……”
“你不用谢我,小婉。”
她手中光华一闪,一支通体莹润,散发着柔和生机与纯净愿力的灵芝凭空浮现。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龙小婉的下巴,将这支承载着灵兽最纯粹祝福的灵芝,轻轻送入她口中。
“龙娘子,”李岫白的声音清澈而郑重。
“你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因为吞咽有些含糊。
“因为你是一个大善人。”
一个以凡人之躯,孑然对抗魔物,至死仍怀善念的大善人。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可龙小婉并不觉得冷,她觉得好暖和,像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温柔地渗透进她即将消散的每一寸魂灵。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儿时与父亲玩闹时的情景。
“父亲,”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书页上的字,仰起小脸,好奇地问。
“书里说的大善人,是什么意思呀?”
父亲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
“大善人呐,那可是顶顶了不起的人!他们心肠最好,帮助别人从不图回报,至纯至善。这样的人啊,就算离开了,也会得到老天爷最大的福佑呢!”
“那我就要当一个大善人!”小女孩挥舞着手中的书卷,清脆的声音充满了向往。
春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她稚嫩而充满希望的脸庞上。
“当一个不计回报,至纯至善的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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