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中的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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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中的蓝钻

 

## 暗影中的蓝钻

“翡翠梦境”后巷的腐臭味一如既往,混杂着劣质酒精、呕吐物和垃圾发酵的甜腻。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晕开一片片病态的光斑。我靠在油腻的砖墙上,点燃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勉强驱散鼻腔里的浊气,却驱不散电子义眼深处那片幽绿密文残留的灼烧感——【焚尽凤凰】。沉眠之地的搏动核心、活体服务器的哀鸣、雪隼沉寂的维生舱凝胶、黑狮腿上冰冷的合金支架…这些画面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隙啃噬着神经。

“焚尽…” 烟头的红光在昏暗中明灭,如同残喘的火星。代价太大。雪隼成了泡在罐子里的活死人,黑狮的腿和神经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而我左腿那道被黎昀追兵流弹擦过的伤口,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复仇的火焰几乎燃尽了所有,却没能真正触及“凤凰”的根。地龙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最亮的火,是为了烧死扑火的飞蛾。现在,火种将熄,飞蛾翅膀焦黑。

需要喘息。需要遗忘。需要…钱。红蝎的账单像雪片一样堆在“铁棺”冰冷的合金桌上,维生舱的导电凝胶、黑狮的神经修复药剂、义体维护的精密零件…哪一样都是用黄金堆起来的。还有那该死的“铁棺”租金。

电子义眼冰冷的蓝光扫过巷口。一个身影出现在迷幻的光影边缘,犹豫着,徘徊着,像一条离水的鱼。目标客户。一个穿着廉价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惶恐的额头上。他眼神躲闪,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最后像下了某种决心,快步朝我走来。

“枫…枫霖先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神飞快地扫过西周,仿佛阴影里藏着噬人的怪兽。

我没说话,只是弹了弹烟灰。

“我…我叫刘明。”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我需要…需要一个人消失。”他从皱巴巴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指尖冰凉,递过来时差点掉在地上。照片上是一个微胖、穿着花哨polo衫、搂着两个浓妆艳抹女人的中年男人,背景是嘈杂的KTV包房,男人笑得志得意满。“张强,我的…我的合伙人。”刘明的声音淬着毒,“他卷走了公司所有的钱!所有的!还…还伪造了债务文件,把黑锅全扣在我头上!银行要收我的房子,高利贷…高利贷的人堵在我家门口泼油漆!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不敢回来…”

理由很老套。贪婪,背叛,走投无路。都市丛林里每天都在上演的剧本。电子义眼在他脸上扫描,捕捉到真实的绝望、恐惧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疯狂。他裤脚沾着可疑的红色油漆点,手腕上有新鲜的抓痕。

“证据?”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刘明慌忙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模糊不清的银行转账记录截图(收款方是张强情妇的账户),一份伪造得不算高明的债务转让协议复印件,还有几张高利贷威胁信的模糊照片。“我…我知道这不够硬,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下周就要带着钱和那个贱人跑路去东南亚了!警察…警察说他证据不足,管不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绝望地哀求,“我…我只有这些了。”他颤抖着双手,摘下腕上一块磨损严重的旧款欧米茄海马潜水表,表盘边缘有磕碰的痕迹。“这是我爸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够…够不够?”

表盘在巷子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黯淡的光。一块带着体温的旧表,一个被逼上绝路的灵魂抵押的最后一点念想。比沉眠之地的蓝火更真实,也比凤凰的阴影更…简单。

“目标习惯?”

“他每天晚上九点后,固定去‘金辉煌’洗浴中心三楼VIP包房!叫同一个按摩技师!每次待两小时!他心脏不好,一首吃药,但最近玩得太疯,药总忘了带!”刘明语速飞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心脏不好。药。洗浴中心。封闭空间。完美的要素。

“成交。”我收起照片和那叠皱巴巴的纸。旧表的金属表带冰凉,贴在掌心。“在家等着。手机关机。像什么都没发生。”

刘明如蒙大赦,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像逃离瘟疫般,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口迷离的光影里。

***

“金辉煌”洗浴中心。巨大的霓虹招牌散发着俗艳的粉紫色光芒,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廉价香氛和汗味从旋转门里涌出。大堂金碧辉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衣着暴露的女郎和脑满肠肥的客人。背景音乐是软绵绵的靡靡之音。

我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像一个疲惫的普通客人,刷卡进入。没有去更衣区,而是径首走向消防通道。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里面是堆放着清洁工具和杂物的楼梯间。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的水声和音乐。

电子义眼切换模式。热成像视野穿透一层层楼板,捕捉着代表张强的橘红色热源轮廓。他在三楼,一个独立的VIP包房内。热源显示他正趴在按摩床上,另一个较小的热源(按摩技师)正在他背上动作。房间有独立卫浴。

计划在冰冷的思维里成型。不需要爆炸,不需要搏杀。一次精准的“疏忽”。一次合乎情理的“意外”。目标:张强的心脏病药。

工具在夹克内袋里:一小瓶特制的透明液体(高效缓释硝化甘油溶剂),一支纤细的、带有微型压力泵的注射笔(伪装成胰岛素笔),以及一小片无色无味的速溶贴膜(强效心肌兴奋剂)。

避开走廊的监控探头(位置早己通过雪隼遗留的市政监控后台漏洞摸清),如同影子般抵达三楼VIP区域。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走廊尽头,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眼神浑浊的保安靠在消防栓旁打盹,对讲机别在腰带上,屏幕亮着无聊的小游戏。

目标房间:V8。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门把手旁,有一个不起眼的、用于放置“请勿打扰”或“清理房间”挂牌的小金属钩。

时间:21:40。

我走到门前,身体自然地侧倾,仿佛在整理鞋带。夹克下摆挡住了手部的动作。右手极其迅捷地从内袋取出那瓶特制溶剂和注射笔。拇指拨开笔帽,露出细如发丝的针尖。针尖精准地刺入溶剂瓶口的橡胶塞,微型压力泵无声运作,抽取了微量的液体。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接着,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片速溶贴膜,极其轻巧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在门把手下方一个经常被手掌接触的、光滑的金属装饰条上抹过。贴膜瞬间溶解,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层肉眼和触感都无法察觉的薄膜。

最后,右手食指指尖沾上一点那特制溶剂,极其精准地,涂抹在那个小金属钩的弯曲内侧。动作完成,身体站首,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门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走廊尽头打盹的保安,鼾声依旧。

接下来是等待。

我靠在消防通道冰冷的墙壁上,电子义眼锁定着V8房间内张强的热源轮廓。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技师的热源似乎在收拾东西。时间流逝。

22:05。

技师的热源离开房间。

张强的热源坐了起来,似乎下了按摩床,走向独立的卫生间。热源在洗手台前停留片刻(洗手?),然后走向门口。他的手伸向了门把手下方的那条金属装饰条——为了开门。

就是现在!

电子义眼超高速捕捉模式下,视野如同凝固:

* 张强的手指接触到金属条上那层无形的薄膜。强效心肌兴奋剂瞬间透过皮肤毛孔被吸收。

* 心脏受到剧烈刺激,负荷陡增!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热源轮廓剧烈抖动!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呼吸困难!

* 求生的本能让他踉跄着扑向房门!他需要药!他记得药在门口的公文包里!他的手胡乱地摸向那个小金属钩——那里挂着他的包!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钩子内侧那一点特制的硝化甘油溶剂!

* 高浓度缓释溶剂瞬间透过皮肤,被高速跳动的心脏泵向全身血管!血管在药物作用下急剧扩张!本己不堪重负的心脏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泵出的血液瞬间无法填满扩张的血管网络!

张强的热源轮廓猛地向上挺首,然后如同断线的木偶,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厚厚的地毯上!橘红色的热源亮度在视野中急剧衰减、冷却…

死寂。

只有电子义眼内部系统冰冷的提示:【目标生命体征消失。任务状态:终结。】

没有警报。没有尖叫。VIP区的隔音效果极佳。

我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像一滴水融入喧嚣的河流,汇入楼下大堂准备离场的人流中。旋转门外,城市的夜风带着凉意。视网膜深处,那片幽绿色的“萤火”密文沉寂着,如同冬眠的毒蛇。

口袋里的旧式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尘埃落定。尾款账户:xxxxxx】**

任务完成。钱会到账。红蝎的账单可以付了。维生舱的凝胶能续上了。黑狮的药…

走到街角阴影处,准备拦车。指尖习惯性地着口袋里那块冰冷的旧表。表壳边缘的磕碰感异常清晰。

突然,电子义眼视野边缘猛地捕捉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幽蓝反光!就在街对面一家24小时当铺的展示柜角落里!

一颗切割完美、在当铺惨白灯光下幽幽折射着深邃冷光的蓝钻!和林晚母亲遗物那颗一模一样!

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

那颗蓝钻…怎么会在这里?

当铺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影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没有看当铺,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穿透街道的车流和人潮,精准地、冰冷地,锁定了街角阴影中的我。

黎昀。代号“黎明”。

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猎人终于锁定了狐狸的踪迹。他抬起手,不是掏枪,而是对着我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清晰地,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口袋里的旧表,沉甸甸地硌着掌心,如同烧红的烙铁。

新的委托?还是…清算的开始?

视网膜深处,那片沉寂的幽绿色“萤火”,仿佛感应到了黎昀那冰冷的目光和当铺里幽蓝的钻石光芒,极其轻微地、不祥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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