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朕总在想，朕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帝国，该交于谁手。”
“朕担心，朕的天下后继无人。”
他的话，让李斯和一些宗室公卿，心头猛地一跳。
“但现在。”
嬴政将竹简重重地拍在自己胸口。
“朕，放心了！”
“有扶苏在，我大秦的江山，固若金汤！”
“谁，也休想撼动分毫！”
说完，他将竹简递还给扶苏。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毕生难忘的动作。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对着扶苏，郑重地，深深地，作了一揖。
这一揖。
不是君对臣。
也不是父对子。
而是一个开创了帝国的君王，对着自己最满意的继承人，所行之礼。
大秦的天，在这一刻，彻底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嬴政那惊天动地的一揖，给镇住了。
君，拜臣。
父，拜子。
这一拜，拜出的，是国本的确立，是储君的昭然若揭。
李斯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这位长公子，走向那个至高的宝座。
扶苏扶起了嬴政。
“父皇，您这是折煞儿臣了。”
嬴政拍了拍他的手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开怀。
“你受得起。”
他重新回到王座，大手一挥。
“你献上的那些人口，军备，钱粮，朕都收下了。”
“这确实是一份大礼。”
嬴政话锋一转。
“但朕听说，你还有最后一样礼物？”
扶苏转身，面向殿外。
“父皇，清单上的，都是死物。”
“这最后一件礼物，是活的。”
“是儿臣，送给父皇，送给全大秦百姓的，一个交代。”
他提高了音量。
“来人！”
“把儿臣献给父皇的‘大礼’，抬上来！”
殿外。
咚，咚，咚。
两座巨大的囚车，被十六名赤膊的甲士，缓缓推到了章台宫的殿前广场上。
囚车用黑布蒙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嬴政走下台阶，文武百官紧随其后，所有人都来到了广场上。
咸阳的百姓闻讯而来，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掀开！”扶苏下令。
两名甲士上前，猛地扯下了囚车上的黑布。
阳光照进囚车。
里面的两个人，下意识地用手遮挡。
当众人看清那两人的面容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头曼！”
“是匈奴的老单于头曼！”
“另一个！另一个是冒顿！那个杀爹上位的畜生！”
囚车里的人，正是被活捉的匈奴两代单于，头曼与冒顿。
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雄主，此刻却穿着囚服，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污秽。
他们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琵琶骨被铁钩穿透。
“狗贼！还我儿子的命来！”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哭嚎着冲向囚车，被士兵拦住。
“我儿戍边五年，就是死在你们匈奴的刀下！”
“杀千刀的匈奴人！我丈夫的腿，就是被你们的箭射断的！”
“我的村子，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屠了啊！一百多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积压了数百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无数的烂菜叶，石子，甚至是鞋子，被愤怒的百姓，狠狠地砸向囚车。
头曼和冒顿蜷缩在角落，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羞愤，只剩下绝望。
他们征服过无数部落，屠戮过无数城池，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被他们视作两脚羊的秦人，用这种方式，将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冒顿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猛地张开嘴，想去咬自己的舌头。
“咔嚓！”
守在囚车旁的王离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错。
冒顿的下巴，被卸了下来。
他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连求死都做不到。
嬴政看着眼前这群情激奋的一幕。
他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举起手。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匈奴，犯我大秦，杀我子民，罪不容诛！”
嬴政的声音，响彻云霄。
“来人！”
“将此二贼，押赴太庙！”
“朕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大秦历代先王之灵！”
“陛下圣明！”百姓们高呼。
血祭太庙，这是对敌国君主，最严酷，也是最荣耀的死法。
“父皇，且慢。”
一个声音响起。
扶苏走了出来。
“让他们这样死去，太便宜他们了。”
嬴政看着他。
“哦？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扶苏走到了囚车前。
“血祭太庙，是自然。”
“但在那之前。”
他环视西周的百姓，一字一句地说道。
“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将此二贼，锁于囚车之内，游街示众三日！”
“从咸阳东门，到西门。从南市，到北市。”
“要让咸阳城内所有的百姓，都看看他们的下场！”
“要让那些潜伏在咸阳的六国余孽，东胡，月氏的探子都看看！”
“这，就是与我大秦为敌的下场！”
“不仅要让他们死，还要让他们在无尽的羞辱和恐惧中，死去！”
嬴政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好！”
“说得好！”
“准！”
他走到扶苏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按你说的办。”
“朕还要让史官，将他们的罪行，刻于石碑之上，立于咸阳街头，令万世唾骂！”
“另外。”
嬴政转头，看向了负责给王离卸掉冒顿下巴的甲士。
“另一个也卸了。”
“朕，不想再听到任何噪音。”
“喏！”
甲士领命，在头曼绝望的表情中，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做完这一切，嬴政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看着扶苏。
“现在，该说说，朕要给你的封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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