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时光如指间流沙般悄然溜走，温衡带着一身未褪的暖阳回到A市，平静地向董事会递交了辞职信。顾以墨始终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目光里的温柔从未移开。
辞职的提议在董事会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温衡这几年在核心项目里锋芒毕露，业绩有目共睹，可她语气里的笃定不容置喙，交接清单上的字迹工整如昔，指尖还残留着海岛阳光晒出的暖调。顾以墨在会议室门外静静等候，手里握着两杯温热的拿铁，见她推门出来，自然地接过公文包，指腹轻擦过她微凉的手背：“都妥当了？”
“嗯，”温衡仰头饮了口咖啡，氤氲的雾气漫上睫毛，“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了。”
午后的阳光漫过车窗，两人并肩驶向沉寂多年的温宅，准备好好清理这栋承载着旧时光的老屋。回温宅的路特意绕了远，老城区的梧桐把影子拉得悠长，车轮碾过落叶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哼唱一首泛黄的旧歌。父母离世后，这栋老宅便久无人居，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铁锈摩擦的“咔哒”声里，仿佛有岁月的尘埃簌簌落下。
阳光斜斜切进客厅，灰尘在光柱里轻盈起舞。顾以墨挽起袖子整理积灰的书架，温衡则蹲在樟木箱前翻找旧物，指尖触到一本红皮相册时轻轻一顿——是高中毕业旅行的合照，照片里的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身旁挤着几个早己失联的同窗。
“你看这张，当时还觉得齐刘海特时髦呢。”温衡笑着把照片递过去。
顾以墨接过，指腹轻抚过泛黄发脆的相纸边缘。照片摄于山顶，背景是连绵的青黛色山峦，风把少年少女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忽然顿住动作，目光落在照片右侧——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被人刻意藏起了一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折角展平。
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赫然出现在画面边缘，只露小半张侧脸，正偏头望着镜头外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阳光吻过他微垂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金芒。
温衡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了。
这个侧脸，她认得。
是苏念臣，那个在她十七岁盛夏突然搬家、从此杳无音信的邻居哥哥。
温衡的指尖轻搭在照片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旧时光：“他当时就住在隔壁院，总爱拿我数学作业抄……后来突然说要搬家，连句再见都没说。”她转头看向顾以墨，眼底漾着点怀念的柔光，“你看他这侧脸，是不是跟那时候班上女生偷偷画的漫画男主似的？”
顾以墨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着相纸边缘，把那道折痕按得更明显了些。他忽然伸手抽过照片，随手塞进相册最底下，然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旧照片而己，有什么好看的。”
温衡愣了愣，见他转身去搬书架上的旧书，背影绷得笔首，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比刚才重了些，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后颈：“吃醋啦？”
顾以墨的肩膀微僵，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没有。”可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晕，“我只是觉得……灰尘太大，别对着旧东西太久，容易打喷嚏。”
“那要不要我补偿你？”温衡踮起脚尖在他耳垂上轻啄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晚上让我好好‘服侍’你……”
他这才转过身，眉头还微微皱着，眼神却早己软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信你个鬼。”
“就这一次，不信就算，当我没说过咯？”温衡嘟起小嘴，故作委屈地别过脸。
顾以墨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角，声音含混不清：“再加个亲亲，就成交。”
阳光穿过窗棂，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照片里的少年身影被相册压在箱底，旧时光里的涟漪轻轻散去，终究抵不过眼前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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