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残破的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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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残破的苗木

 

“生命之泉”医疗舰最深层的特护病房,弥漫着消毒水与生命维持液混合的冰冷气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脉动,映衬着病床上少女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

月见里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体呈现出一种被重创后强行维系的脆弱感。右肩胛下那巨大的创伤被层层无菌敷料严密覆盖,露出的脖颈和脸颊依旧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只有连接着她身体的导管和线路证明着生命仍在顽强地挣扎。海楼石侵蚀留下的“印记”并非肉眼可见的疤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虚弱感,如同抽走了她生命底色的某种根基,让原本蓬勃如森林的气息变得飘摇欲散。

病房厚重的合金门外,空气凝滞得如同深海。鹤参谋己经离开,她带走了账册,也带走了足以在新世界掀起一场肃清风暴的证据,只留下两名气息内敛、目光警惕的精英特勤队员守在门口。然而,真正将这片空间温度降至冰点的,是那道静静矗立在巨大单向观察窗前的身影——那抹刺目得令人无法忽视的金黄色。

波鲁萨利诺。

他不知己在此处站了多久。挺拔的身姿维持着一种近乎永恒的静止,那身标志性的黄色条纹西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茶色墨镜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窗口。他只是沉默地、专注地“看”着病房内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女。过往那种玩味的探究、掌控的游刃有余,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解读的东西所取代。他像一尊被凝固在时光里的雕像,唯有那搭在西裤侧缝处的指尖,在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着布料,泄露出一丝属于风暴核心的、被压抑的躁动。

时间在压抑中无声流淌。医疗参谋曾硬着头皮送来最新的生理参数报告——森森果实活性指数跌落谷底,细胞再生速率仅为常人的十分之一,生命体征勉强维持在“极度危险”与“濒临崩溃”的临界线上。波鲁萨利诺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墨镜的反光掠过参谋微白的脸,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份报告。参谋只觉得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最终只能仓惶地躬身退下。那份被遗留在冰冷观察窗台边的报告,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而残酷的句号。

病房内,月见里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碎片中沉浮。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时而飘向冰冷刺骨的深渊,时而又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意拉扯回来。那暖意的源头,紧紧贴在她心口,如同最后一点在狂风中不肯熄灭的微弱星火——正是那枚星辉木吊坠。

吊坠似乎感应到主人生命本源的重创与森森果实的极度衰弱,其内部蕴藏的那缕由波鲁萨利诺纯粹光能长期温养、又被月见里自身旺盛生命力多年浸润的星辉木本源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被彻底激发出来。一层比在卡莱巴厘岛更清晰、更浓郁的乳白色光晕正持续不断地从吊坠中溢出,浸润着她被海楼石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络,顽强地对抗着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枷锁,修补着那些仪器无法触及的生命裂痕。

这光芒,是波鲁萨利诺五年前种下的“因”,在月见里濒死之际结出了维系她最后一线生机的“果”。此刻,它成了连接她与这个残酷世界之间,最脆弱却也最坚韧的唯一纽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星辉之力的持续滋养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也许是月见里那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意志,在经历了无数次沉沦后又一次倔强地挣扎。她那浓密如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这微小的变化,在死寂的病房和冰冷的仪器监测下,本应微不足道。

就是这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变化,却让观察窗前那尊凝固的雕像,骤然动了。

波鲁萨利诺那着西裤的指尖瞬间停止。他微微偏过头,墨镜精准地锁定了病床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那姿态,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锁定目标。没有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种骤然提升的、无形的、仿佛能穿透厚重玻璃的极致专注力。

月见里的眼皮又艰难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压垮意识的沉重枷锁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终于,在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嘤咛之后,她异常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野是模糊的,白茫茫的一片带着晃动的重影。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尤其是右肩胛下方,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钝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发生过什么。意识像生锈的齿轮,缓慢而艰涩地转动着。她花了漫长的时间,才勉强聚焦视线,才勉强将涣散的目光聚焦,看清了天花板上冰冷的金属格栅和悬在上方、散发着刺眼光芒的无影灯。

她……竟然活下来了?在那种足以致命的贯穿伤和海楼石的侵蚀下?这个认知带着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而来。然而,紧随其后的并非庆幸,而是鹤参谋特勤队员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冰冷无情地取走那颗染血种子的触感记忆。同时,沉寂的系统冰冷提示音在她意识深处突兀响起,如同最后的宣判:

「核心损伤报告:森森果实活性永久性大幅衰退…生命本源遭受特质海楼石能量深度污染…实力成长上限己锁定…修复潜力评估:归零…」

「严重警告:当前损伤状态判定为不可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比海楼石带来的侵蚀感更加刺骨。她付出了几乎等同于生命的惨痛代价,换来的却是根基被毁?那些精密的算计、那些隐忍的蛰伏、那些在刀尖上行走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难道就这样化为乌有?她不再是那棵被寄予厚望、拥有无限可能的“绿藤”了。她……成为废人?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到无法忽视的、带着审视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存在感”从左侧传来,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身上。月见里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缓慢地掠过冰冷的仪器轮廓,最终定格在病房那面巨大的观察窗上。

窗外,是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波鲁萨利诺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观察窗的视野。茶色墨镜完美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月见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镜片之后的目光——不再是慵懒散漫的打量,不再是带着玩味的试探,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仿佛要将她连同灵魂都彻底剖开的审视。那目光里,曾经将她视为“有趣投资品”的温度消失殆尽,只剩下评估一件“严重损毁物品”剩余价值的残酷冷静。

这道目光,比系统冰冷的宣判更加首接、更加无情地碾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创伤。绝望、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被彻底轻视的屈辱……如同炙热的岩浆在胸腔里猛烈爆发。她付出了所有,换来的就是这种看待残次品的眼神?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呛咳起来,瘦弱的身体在病床上痛苦地蜷缩颤抖,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右肩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苍白的脸颊因剧烈的咳嗽和极致的情绪冲击,反常地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她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要将内脏都呕出来。混乱中,紧贴在胸口的星辉木吊坠,似乎感应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痛苦震荡,那乳白色的光晕骤然明亮了几分,如同最温柔的安抚,更加努力地渗透进她的身体,试图平息那翻腾不息的气血。

终于,那阵几乎令人窒息的咳嗽稍稍平息。月见里脱力般在病床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她侧过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窗外那个身影。破碎的喘息声中,她艰难地挤出微不可闻却字字清晰、带着自毁般尖锐和挑衅的气音:

“波鲁…萨利诺……中将……”

“看到……你精心挑选的‘苗木’……变成……这副……残破的样子……”

“会觉得可惜吗?会……心痛吗?”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话音落下,她便陷入了更剧烈的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倔强地、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孤注一掷的锋芒,牢牢锁着窗外的男人。她在赌,赌他并非全然冷酷无动于衷,赌自己在他心中,除了“投资品”之外,是否还残存着一点别的、对他而言或许特殊的东西。这是她作为‘匕首’,在彻底折断前,发起的最后一次攻击。

窗外的波鲁萨利诺,在清晰地捕捉到那微弱气音中“心痛吗”三个字的瞬间,身体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凝滞。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尖锐之物刺中的反应。他依旧沉默,但周身那股冰冷的、审视的气场,仿佛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裂痕。

他没有回答。

就在这令人窒息到极点的沉默对峙中,月见里胸前,那枚星辉木吊坠的光芒,仿佛呼应着她剧烈的心跳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猛地亮了一下如同无边黑暗的深海中,一颗星辰之心骤然搏动。那乳白色的光晕,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映亮了她汗湿的凌乱鬓角和苍白瘦削的下颌线条,也清晰地映入了窗外那双隐藏在深邃墨镜之后的瞳孔深处。

【波鲁萨利诺爱意值+2(当前:6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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