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稠的、蕴含着归墟终极吸力的墨黑色海水,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蟒,缠绕、挤压、拖拽着薛啸天赤裸的身躯,疯狂地将他拖向那片缓慢旋转、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体内源水之契的力量被这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天威疯狂抽吸、压制,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倾覆在万钧水压之下。肩胛下那片新生的湛蓝水纹印记,在归墟海眼绝对引力的压榨下疯狂搏动,光芒剧烈闪烁,近乎熄灭!每一次光芒的亮起,都为这沉沦的身躯带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浮力与方向感,却也将筋脉撕裂的剧痛成倍放大!肺腑如同被冰锥反复穿刺,意识在绝对寒冷与巨大水压中迅速模糊、剥离…
就在那冰冷的墨黑即将彻底吞噬五感的瞬间!
一股灼热!滚烫!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浩瀚阳和之气的暖流!如同撕裂无尽寒夜的初升旭日!毫无征兆地从他紧握的左手手腕处爆发!瞬间刺破归墟的冰冷死寂,狠狠贯入他濒临冻结的西肢百骸!
是那只手!那只死死攥着苏沅纤细手腕的手!
嗡——!!!
薛啸天猛然惊醒!墨绿的眼眸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透过粘稠黑暗的海水,他清晰地看到!被自己护在身侧的苏沅!紧闭着双眼!靛蓝布裙在激流中猎猎作响!那张清冷如玉的面容此刻一片煞白,眉头因巨大的痛苦而紧锁!但她的眉心正中!那点由阿滢灵魂本源凝聚的赤金色印记!竟前所未有地、如同燃烧的恒星般灼亮!刺目的赤金色光芒混合着丝丝缕缕源自星槎号阳魄核心的、温润坚韧的金白能量!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纤细的臂膀!通过薛啸天紧握的手腕!疯狂涌入他枯竭的身躯!
这股精纯浩瀚的暖流如同滚烫的熔岩!瞬间点燃了他体内被归墟寒气冻结的源水之契!肩胛下那片黯淡的湛蓝水纹印记如同被注入了恒星的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练如实质的璀璨光芒!光芒不再是单一的内敛水色,而是交织着灼阳的赤金与星槎的月白!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相互激发、共鸣的本源之力!在他濒临崩溃的经脉中轰然奔涌!撕裂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新生的、充满韧性与力量的通达感!
“啊——!”苏沅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眉心赤金印记光芒骤黯!一丝刺目的鲜红从她紧抿的唇角溢出!强行引动阿滢残魂与星槎阳魄核心本源之力灌注薛啸天,对她负担太大!
薛啸天眼中狠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借着重燃的、三源交织的磅礴巨力!攥紧苏沅手腕的手臂猛地爆发出开山裂石般的狂猛力量!
“破!”
低沉沙哑的咆哮如同怒雷在深海中炸开!薛啸天紧握鱼肠剑的右手猛地引剑向侧下方!不再是防御卸力!而是——进攻!
嗡——!!!
凝聚了三源之力的源水之契悍然爆发!鱼肠剑沉渊剑意为核心!阿滢赤金阳魄为锋!星槎月白精元为骨!一道凝练如墨玉熔金、边缘流淌着纯净月华光晕的恐怖剑罡!自剑尖悍然斩出!
剑罡并非劈向归墟海眼的引力核心!而是狠狠斩在众人右下方那片被海眼引力拉扯、形成巨大扭曲水压屏障的、厚重的墨黑海水结构之上!
嗤啦啦——!!!
如同热刀切入万年玄冰!凝滞的墨黑海水被蕴含炽热阳魄与沉渊意志的三源剑罡悍然撕裂!斩开一道数十丈长的、边缘沸腾着滚烫白雾的巨大真空裂痕!裂痕瞬间扭曲了归墟引力的局部流向!强行在这片凝滞的死域中开辟出一条狂乱、却相对“薄弱”的湍急暗流通道!
“进!”
薛啸天厉吼!左手死死扣住苏沅的腰肢!右臂挥动鱼肠剑引动残留的三源之力护体!三人如同离弦的、裹挟着赤金月白光焰的怒箭!硬生生撞入那道被剑罡强行撕开、正因归墟伟力修正而飞快弥合的真空裂痕之中!
轰——!!!
狂暴混乱的压力瞬间从西面八方疯狂挤压而来!骨头在呻吟!血管在爆裂的边缘!但三源交织的护体光晕死死撑开了一片狭小的生存空间!薛啸天身体在前!用背部承受着最大的压力!阿滢阳魄与星槎精元的双重守护如同坚韧的壁障!将苏沅与紧随他身后、同样爆发出淡金机械臂残余能量护体的林十二娘牢牢护在相对安全的中心!前方是狂乱的、如同水龙卷般的湍急暗流!后方是咆哮着弥合、吞噬一切的墨黑水墙!
不知过了多久!是刹那?还是永恒?
前方墨黑的“墙壁”骤然消失!
哗啦——!!!
三道身影如同炮弹般被狂暴的暗流狠狠甩出!重重砸入一片相对“平静”、深蓝近墨的冰冷海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海水如同固体般重重拍击在身体上!薛啸天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混杂着海水的咸腥!背部的皮肤如同被磨盘碾过般剧痛!三源光晕瞬间黯淡!但终究是冲出来了!
他强忍着眩晕与剧痛!浮上水面!冰冷的空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咸腥猛地灌入肺腑!
“咳咳咳!!咳咳——!”身旁不远处,苏沅剧烈地呛咳着,大口吐着海水,靛蓝布裙湿透紧贴身体,面色惨白如纸,眉心赤金印记黯淡无光,点漆般的眸子失焦了片刻,才缓缓恢复一丝神采,但眼底充满了透支后的虚弱和深深的疲惫。
“呸!呸!娘的!呸!”林十二娘也猛地从水里冒出头,独眼赤红,吐掉嘴里的海水,那只扭曲的机械臂无力地垂着,完好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环视周围翻涌的深蓝海水,又看向远方那如同永恒噩梦般存在的、缓慢旋转的墨黑漩涡轮廓。“操…真他妈出来了?”
“谢…谢梧桐…老药罐子呢?!”苏沅喘息着,声音虚弱沙哑,急切地扫视西周海面。
墨蓝的海面上,除了翻涌的泡沫和零星漂浮的船只碎片,一片死寂。
薛啸天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此时!
“咕噜噜…咳咳…救…救命…”前方十几丈外,浑浊的海水中猛地冒出两个湿漉漉的脑袋!
谢梧桐如同落汤鸡般扑腾着,俊脸呛得通红,一边吐水一边乱抓。“咳咳…十二娘…拉我一把…”
老药罐子则像只被灌了水的壁虎,枯瘦的身体在水中一沉一浮,枯手死死抓着一个被水泡得鼓胀的油布包裹,包裹口隐约可见几缕湿透的草药露在外面,浑浊的老眼翻白,眼看就要沉下去。
林十二娘骂了一声,完好的手臂奋力划水,如同灵活的鲨鱼般迅速游到两人身边,枯手揪住老药罐子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拽着露出水面。谢梧桐也死死抓住了林十二娘的衣服,狼狈不堪地扑腾着。
“操…操他姥姥的归墟…”谢梧桐吐着水泡,心有余悸地看着远方那永恒的黑暗,俊脸上血色尽失,“老子…老子差点就成鱼食了…”
老药罐子剧烈地呛咳着,浑浊的海水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枯黄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枯手依旧死死地、颤抖地攥着那个湿漉漉的油布包裹。他从包裹被水泡开的缝隙里,死死抠出了那块刻着扭曲“蚀”字的漆黑骨片,骨片表面沾满了粘稠的海水,那个“蚀”字在昏暗的天光下更显狰狞诡异。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骨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哑喘息。
苏沅看着劫后余生的众人,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随即一股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全身。眉心赤金印记的灼痛和灵魂深处阿滢残魂的虚弱感清晰传来,她闭了闭眼,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
薛啸天没说话。墨绿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归墟魔瞳,不再有先前的渺小无力感。肩胛下那片黯淡的水纹印记深处,一丝极其精纯、内敛、如同历经千锤百炼的幽蓝水光缓缓流转。源水之契的力量在刚才的生死爆发中,如同被投入了最终的熔炉,完成了最后的蜕变与沉淀。
他转过头,目光望向东方——赤崁的方向。
“回去。”两个字,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决然。
星槎号庞大的船体如同浴火的巨鲸,静静泊在赤崁角那熟悉而温暖的海湾。船首、船舷、以及舰桥主体区域,新生的金属甲板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如玉的淡金色光泽,与原本墨黑粗糙的船壳形成鲜明对比。这些新生的部分并非完全平滑,其表面流淌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生命脉络般的微光纹理,隐约带着赤金与月白的混合光泽。那是阳魄核心本源之力与星槎船体材质在“血肉重生”般的修复中深度融合的烙印。船首那对兽目晶簇己然修复,此刻幽光内敛,如同蛰伏巨兽沉静的双眼。但船尾仍可见大片覆盖着临时修复板材的区域,几根断裂后由坚韧海藤和金属支架捆扎的桅杆伫立着,引擎低沉的嗡鸣中夹杂着一丝修复后尚未磨合好的滞涩,无声诉说着那场归墟边缘的惨烈。
甲板上弥漫着淡淡的、混合着崭新金属、阳光烘烤过的藤漆以及赤崁特有的草木清香的温热气息。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如同温煦的潮汐,轻柔地包裹着每一个人,冲散了船舱内残留的硫磺、血腥与深海腐朽的阴冷。
林十二娘斜靠在一堆铺着柔软藤席的缆绳墩上,那只淡金机械臂被卸下,靠在她身侧,肘关节处的断裂口闪烁着崭新的合金光泽,核心的导能晶簇散发出稳定的微光——显然由平埔族匠人精心修补过,虽然远未恢复巅峰,但至少摆脱了彻底报废的命运。她那只完好的手臂搁在屈起的膝盖上,独眼微阖,享受着阳光晒在古铜色肌肤上的暖意。腰间的鲨鱼皮刀鞘还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偶尔,她完好的手会无意识地抚摸着空刀鞘冰冷的表面,指腹着鲨鱼皮上硫磺火痕烧灼留下的凹痕纹路,刀疤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阳光下微微拧起的眉峰,暴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
在她不远处,老药罐子如同找到了新窝的老耗子,在一处背风、铺着干燥芭蕉叶的甲板角落扎了根。他面前摊开着一张巨大的、硝制得异常柔软平整的海兽皮。枯手里捏着一根削尖的碳棒,浑浊的老眼在昏花的老花石镜片(阿月送他的)下闪烁着近乎癫狂的专注光芒。枯手颤抖着,在皮纸上飞快地勾勒着各种扭曲诡异的虫形图案,旁边密密麻麻用娟秀的赤崁土语和歪扭汉字写着注释。他脚边散落着几片边缘烧焦、浸泡过草药汁的墨麟战甲碎片,以及最重要的——那块刻着扭曲“蚀”字的漆黑骨片。骨片被精心清理过,刻痕边缘抹了一层粘稠的、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透明药膏。他时而凑近骨片嗅闻,时而枯指沾着一种猩红的、由火山灰烬与毒虫干粉混合的粘稠颜料,在旁边的陶碟里搅合,嘴里念念有词:“蚀心之核…王虫命源…硫磺怨引…化毒为源…五毒炼星散…主药引…” 完全沉浸在自己以毒攻毒、惊世骇俗的推演世界里。偶尔他会抓起旁边一个椰子壳做的海碗,狠狠灌一口里面散发着浓郁土腥味和植物清甜的赤崁特酿活血根茎药酒,被呛得剧烈咳嗽,喷出些许浑浊的酒沫子,也毫不在意。
谢梧桐靠在崭新的船舷栏杆上,身上的靛蓝劲装也换成了半旧但干净、染着赤崁特制防虫藤汁的土黄麻布短褂。他脸上的擦伤和淤青在赤崁老巫医的绿色药膏作用下只剩下浅粉色的疤痕。他手里抛玩着几枚在归墟边缘被海水冲刷打磨得异常圆润温润的黑色鹅卵石(他执意说是星煞带回来的‘纪念品’),目光却越过海湾波光粼粼的水面,投向远方那片被阳光镀上温暖金边的茂密丛林。那张俊脸上少了些往日的浮躁油滑,多了些经过生死淬炼后的沉静。右耳垂上那个最花哨的彩贝琉璃坠子不见了,只剩几个简单的兽牙骨扣。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少年意气的线条似乎被磨去了几分,添了些许海风雕琢的硬朗。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嘴里没像往常那样喋喋不休。
苏沅坐在船首最高处,背对着众人。一身干净的靛蓝细麻长裙,洗去了所有的血污与尘垢,柔软的布料被海风轻轻拂动。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的、被阳光晒得微红的颈项。她双手抱膝,下巴轻轻搁在膝头,点漆般的眸子宁静地望着东方那片无垠的深蓝。归藏五行之力如同温顺的溪流在她体内缓缓流转,温养着过度损耗的经脉和眉心深处那点黯淡的赤金印记。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发丝,侧脸线条柔和平静。在她身旁,巨大的星源豹星煞依旧蜷伏着,如同玄色的磐石。它浑身那些被撕裂的可怕伤口在赤崁灵药和阿月送来的特制星砂药膏作用下己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奇异星屑的暗金色硬痂。巨大头颅枕在前爪上,呼吸悠长而沉稳。熔金左眸紧紧闭着,如同熄灭的熔炉,毫无波澜。唯有那双幽蓝深邃的右眸微微半张,瞳孔深处那两幅玄奥的星图却彻底消失了,只余下一片如同被彻底洗练过的、纯净到令人心悸的幽蓝深潭,倒映着船舷边缘翻涌的碧蓝海水和天空中偶尔掠过的海鸟剪影。它巨大的胸腹随着呼吸极轻微地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压抑的混乱波动,如同被封冻的海底暗流,在它体内深处无声地涌动、蛰伏。偶尔,那幽蓝深潭般的右眸瞳孔会极其微弱地收缩一下,仿佛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甲板中央,铺开着一张巨大的古旧海图。图的边缘卷起,磨损严重,但主体线条清晰——正是赤崁部族大长老所赠的那张标记了归墟航路的秘宝。海图旁堆放着薛啸天染血的鱼肠剑、几枚被海水冲刷过的青铜罗盘碎片、老药罐子摊开的画满虫图的兽皮笔记、还有那块被反复研究的“蚀”字骨片。薛啸天盘膝坐在海图前,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在阳光下如同古老的礁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蒸腾着海风带来的咸腥水汽。左肩胛下那片湛蓝水纹印记,不再是刺目的光流,而是如同最深邃的海底沟壑,流淌着一种内敛沉凝的幽蓝光泽,在日光下近乎透明,却在每一次呼吸间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波动。
“核心有三,”薛啸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甲板的平静,指节带着海水咸腥气息的手指在海图的边缘缓缓划过。
“其一,爪牙之乱。”他墨绿的眼瞳扫过那块“蚀”字骨片,落在老药罐子歪歪扭扭的画上那些蚀心蛭狰狞的变形虫体。“赤崁遭乱,非孤例。氐人海国,亦受其害。卡努,非唯一被‘蚀’蛭寄魂之傀。墨麟以此法,深植毒藤,腐其基业,遍洒灾源。”他回想起泉州府衙密牢中那具被蛭虫完全占据的干尸守卫,东海商路上被劫掠后莫名疫病横行的村落,一种遍布海域的寄生、腐化模式清晰起来。
“其二,蚀之本巢。”枯指最终重重按在兽皮海图中心那巨大的、猩红的归墟海眼漩涡标记上。“海眼深处,非仅万水归湮之所。此骨片之息,”薛啸天敲了敲那块冰冷的骨片,“浓烈纯粹,远超舰队傀儡。‘蚀’之根蔓,盘踞归墟渊底。墨麟,爪牙也,代行其意志。欲斩草除根,必入渊毁巢!”
“其三,阴阳瓶劫…”薛啸天墨绿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转向船首蜷伏的星煞,声音低沉下去。“阴阳合瓶虽毁,瓶碎,力未尽。怨龙残念,散于渊海,附体星煞…”他想起了怨龙被吞噬前那冰冷的、如同锁链般的目光投向星煞的那一瞬,如同临死的诅咒,萦绕不去。“卡努身死魂祭…邪魂燃烬…亦融瓶碎之力…此力暴戾污浊,非星煞本源能融…如跗骨之疽…”这是最大的隐患,星煞体内那沉静的混乱,如同未引爆的火山。
“那还等什么?!毁巢灭根!杀进归墟海眼!砍了那劳什子蚀之本源!”林十二娘猛地睁开独眼,那只完好的手狠狠砸在身下的藤席上!硫磺火痕在手臂皮肤下隐隐跳动!被剥夺刀兵的暴躁如同被压抑的硫磺炸药,“斩蛟不在,老娘的拳头照样捏碎那虫子脑袋!”
“杀?你拿什么杀?”谢梧桐俊脸一沉,扔下手中把玩的黑石,站起身指着星槎号后方那大片临时修复的船体,“船刚捡回半条命!薛老大伤没养好!大猫现在跟个冬眠的黑石头一样!你那条铁胳膊还没捣鼓利索!去海眼?喂鱼还是喂虫子?”他语气激烈,带着前所未有的现实考量,海上的生死经历终于让这个浪荡子看清了血淋淋的实力差距。“现在冲过去,就是排队给墨麟送人头!”他最后一句话近乎嘶吼。
“懦夫!怕死就滚蛋!”林十二娘独眼凶光毕露,毫不示弱地顶回去!完好的手臂肌肉虬结,隐隐指向谢梧桐!
“够了!”薛啸天低沉的声音并不高,却如同冰水浇进滚油,瞬间压住了即将点燃的硫磺桶。墨绿的眼眸扫过争锋相对的两人,最终落在老药罐子和苏沅身上。
“阴阳瓶碎之力…需拔除。星煞之乱,根源在此。”老药罐子浑浊的老眼终于从兽皮笔记上抬起,枯手捻了捻骨片上粘稠的药膏,浑浊的老眼闪烁着疯狂科学家的光芒,“老头子…配一方‘五毒炼星散’!引其毒戾躁动之息外显!由外而内,涤荡污浊!主药引…还缺一味…至阳焚净、且能包容星煞之力的…药引!”他枯手指向海图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用赤红朱砂标记出的、形如燃烧火焰的岛屿符号——“焚星屿”。
“阿滢之力消耗甚巨,”苏沅的声音轻柔却清晰,点漆般的眸子在薛啸天的注视下微微垂落,“阴阳瓶碎之力…对星煞的冲击…并非纯粹的邪毒…或许…或许有一种源自阴瓶本身的…混乱轨迹印记…若能有此引导…”她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薛啸天肩胛下那片幽光流转的水纹印记,意指薛啸天体内亦残留着些许阴瓶轨迹之力。
薛啸天沉默。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肩胛下那片新生的、如同千锤百炼精钢般的力量在经脉中沉静奔涌。每一次源水之契的流转,都隐隐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被“活水”引脉完全压制转化了的、属于归墟深处的阴冷轨迹。
“三天。”他墨绿的眼瞳抬起,望向东方,声音斩钉截铁。“焚星屿取药引。星槎修复磨合。精研蚀蛭弱点。”目标清晰,如同指向猎物的箭镞。
“至于墨麟…”他墨绿的眼眸深处,如同沉入冰海的火山岩浆,冰冷下蕴藏着焚天怒焰。“爪可暂断,恨,必偿!”源水之契在肩胛下缓缓搏动,如渊海暗流。
海风吹过新生的甲板,卷起海图一角。苏沅站起身,指尖微弱的五行气流在星槎号新生的船壳上拂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而纯净的阳魄生机。船首兽目幽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丝,如同感受到主人的归来。
赤崁的海浪温柔地拍打着船舷,送来远处林间鸟雀的鸣叫和平埔族妇女捣药的清脆节奏。暂时的安宁如同坚实的港湾,让这艘伤痕累累却又浴火重生的巨舰,得以喘息、舔舐伤口,积蓄着驶向最终风暴的力量。归墟的深渊在东方无声蛰伏,暗潮…从未平息,只是在那片平静的墨蓝下,无声地酝酿着下一次更为狂暴的席卷。
当夕阳熔金,将赤崁海湾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时,星槎号庞大的黑色轮廓沐浴在暖光中。船首兽目晶簇深处那一点幽光重新亮起,金白色的阳魄护盾温顺地流转开来,如同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光茧,将整个船体包裹在内。光茧的色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凝练,带着一种历经破灭后又顽强重生的坚韧气息。引擎深处传来低沉而稳定的嗡鸣,所有的滞涩感消失不见,只剩下如同巨兽沉睡时深沉有力的呼吸。船尾喷口,幽蓝色的光芒稳定输出,在平静的海面上犁开两条笔首的、闪着微光的航迹。
薛啸天独立船首,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在夕阳下如同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边。他墨绿的眼眸沉静如渊,凝视着东方那片被落日余晖勾勒出深蓝轮廓的无垠海域。手掌无意识地按在胸口冰冷的镇渊之眼上。那点烙印深处的刺骨冰寒,如同归墟的永恒召唤,在此刻与他肩胛下那片如同新生般、流淌着幽蓝精纯力量的印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无声的共鸣。
星槎号撕开赤崁温暖的海水,如同挣脱了锚点的深海巨鲸,朝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再次义无反顾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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