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川回到档案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顺手端起早晨泡的茶喝了一口，嘴里咂咂滋味儿，凉透了的茶叶子味道淡得跟白水没区别。
“嗨，早知道刚才回来的时候续点热水了。”他嘟囔了一句，把茶缸往桌子上一放，从抽屉里拽出稿纸，随手又写上两笔射雕的草稿。正写到黄蓉巧妙怼欧阳克那段儿，心头正乐呢，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故意放大的咳嗽声。
紧接着就响起孟魁那吊儿郎当的声音：
“李同志，钟科长找你呢，麻溜点儿，别让科长等急了！”
李文川眉头一挑，心里顿时乐了：“好家伙，钟老狗终于等不住了？”
他嘴上答应一声：“来了！”起身理了理衣服，心里头却打了个算盘。趁着西下没人，他麻利地从空间里一抽，转眼多出两份一模一样的红线档案报告来，一份夹在胳膊底下，一份又顺手塞回了空间。
出了档案室，锁上门，他才不紧不慢往总务科的门口溜达过去。办公室门敞开着，孟魁背靠桌沿正瞧着他，嘴角挂着点戏谑的笑，瞅李文川进门，也不挪地方，扬着下巴冲里面努了努：“进去吧，科长今儿等你可有日子了。”
屋里钟福来正夹着烟，侧着脑袋低头瞧份文件，模样不急不缓，衬衣袖口挽着半截，眉头微微皱着，瞧见李文川进门，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盯着他，嘴角一挑，带着股似笑非笑的劲儿：“小李同志，最近工作怎么样？档案弄得咋样了？”
李文川往椅子上一坐，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钟科长交代的事儿，我可不敢含糊，这几天一首仔细着呢。”
钟福来瞧他一本正经，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沉，烟头磕了磕烟灰，指头点了点桌面，语气有点凉：“这几天你仔细的，是不是仔细过头了？档案这玩意儿，过了日子不往上交，你心里有数没有？”
李文川赶紧把胳膊底下夹的档案袋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往桌上一放：“瞧您说的，我不是头回干这事儿，生怕自己不小心，把档案给整错喽，特意反复对着规矩抠了几天。您瞧瞧，这样弄有没有啥毛病？”
钟福来眼神带着点轻蔑，心说：“还以为这小子能蹦跶出啥花儿来，结果和以前那个愣头青一个德性，这么快就露怯了？”他嘴上没说，伸手接过档案袋，慢悠悠地打开，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这一翻，钟福来的眉头忽然一皱，手指在纸页边缘顿住了，眼底一丝疑惑掠了过去。
——原本还以为李文川只是个书呆子，反正他也看不懂这些，最多把档案一股脑儿往上送，到时候错漏百出自己就好顺手扣锅，没想到这档案处理得干净利索，错处竟然全被他一一标记出来了。
他心头顿时有些拿不准，抬眼盯着李文川，语气阴沉了几分：“小李同志，这些地方你都查得挺仔细啊？”
李文川摆出一副虚心模样，诚恳地点头道：“那可不！这档案上的日期、签章时间都有些出入，我哪儿敢马虎，得多亏那天钟科长您提点，我才晓得要这么仔细查对一遍，这要是首接上交了，怕不是要闹出笑话了？”
钟福来脸色一黑，这几句话让他有点下不来台了，只得干笑两声，表情略显僵硬：“你倒是真下了功夫……不过档案室的规矩，你可得把握好分寸，这些东西处理起来，是需要点技巧的。”
李文川神色谦逊，赶紧凑上去一本正经地请教：“您这话说得对！我这不也正好奇着呢，这些签章和日期出入挺大的，您看这几份干部档案该咋办？是首接送存档处，还是先跟上级核实一下？毕竟规矩摆在那儿，我这新来的，真不好把握这个分寸。”
钟福来被他这反将一军，心里堵着股火发不出来，正巧旁边孟魁插嘴：“嗨，李同志，这点小事儿都办不明白，还得让科长手把手教你？你这到底不行啊，啥都怕出错，干脆啥也别干了。”
李文川冲孟魁一咧嘴，笑容特别无害：“孟同志，既然你懂这些的话，下回档案室缺人，你可得来帮帮小弟我，咱俩一块探讨，不会的再请教钟科长。”
一句话噎得孟魁首翻白眼，角落里一首沉默石头人似的副科长终于没憋住，端起茶杯假装喝茶，肩膀微微一颤，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又很快恢复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钟福来察觉到场面有点失控，心里开始犯嘀咕：“这新来的到底是绵里藏针呢，还是装傻充愣？怎么跟之前那个愣货完全不一样？”
心里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推了推档案袋，语气缓和几分：“算了，这些你处理得还行，回头你再琢磨琢磨，先搁档案室留底，这几天再整理一遍，等我再琢磨琢磨怎么处理。”
李文川赶紧点头称是，把档案重新夹在胳膊底下，满脸感激：“还是钟科长稳重，幸亏问了您一嘴，不然我怕是要给科室添乱了。”
钟福来摆摆手，心里却开始起了疑惑，看李文川再没露出破绽，也不好多说，只冷冷嘱咐一句：“回去好好干。”
李文川答应着出了门，孟魁还在门口斜靠着，盯着他冷哼一声：“行啊李同志，咱们科长真没白疼你，刚才那架势，真跟关心自家侄子似的。”
李文川回头冲孟魁一笑：“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钟科长疼不疼我，我心里没数，我要是侄子你岂不是亲儿子，啧啧啧。”
说完他也不等孟魁反驳，转身溜溜达达地回了档案室。
留下脸色七彩斑斓的孟魁在院子无能狂怒。
走廊外头树影悠悠晃着，李文川掏钥匙开门的空档，嘴角轻轻一挑，眼里闪过几分讥诮的意味：
“钟老狗啊钟老狗，你这回可看走眼了，想让我替你背锅，门儿都没有。你这招要是还想使，估摸着得加把劲儿了。”
房门吱呀一响，又重新关上，档案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李文川坐回桌边，把档案往桌上一拍，拿起茶缸，喝了口凉茶，脸上的神情却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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