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干事一页页翻着,声音不紧不慢:
“许大茂。”
李文川没动,只抬了下眼皮。他早料到这场“秋后算账”得从许大茂开刀,果然,戏来了
许母一听这仨字,脑门子当场起雾,赶紧往前挤一步,搓着手赔笑:“哎哟……高干事,那天我们大茂啊,就是顺嘴说了句‘柱子整整他’,谁知道柱子还真听了!这孩子嘴快,但可不是个坏心眼儿啊!”
高干事没理她,目光落到王主任那儿。王主任不抬声,语调却凉飕飕的:“那第一句,是谁先开的头?”
院子顿时像被扔了个哑炮。鸦雀无声。连刚才在墙头吱吱叫的麻雀,都像憋住了气。
李文川手指轻敲裤缝,眼神里带着点兴趣。他知道这句才是刀口,真刀实锉往下剁人情。
“贾东旭。”
这仨字一出口,空气像被人倒了一脸盆凉水,齐刷刷凉透了
高干事手指翻到第二页,扫了一眼,继续念:
“刘光齐。”
刘海中像弹簧似的蹦出来:“在在在!不过我们光齐那天可就站门口!根本没进屋!他那几天还感冒着,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儿!”
李文川瞥了他一眼:演得不赖,可惜嘴快耳根软,演到第三句就漏风了。
一旁三大妈咽了口口水,试图缩成背景板,但眼神溜得太勤,最终还是被高干事点到,“您听见了?”
三大妈低着头,小声:“我听见了……是她——”她下意识地瞟了贾张氏一眼,“是她说让光齐把锅盖递过去的。”
“刘光天。”
这回刘海中干脆一把拽过儿子,低声吼:“咳!你不就说了句‘柱子哥威风’嘛,谁能想到这也叫撺掇啊?!”
高干事抬头看了一眼,“威风”两字后加了个小圈。
李文川心里暗想:这一圈画下去,估计院里小一半得进名单。
高干事面无表情,继续:“阎解成。”
阎家大儿子吓得肩膀一耸:“我、我真是去借车的,我腿都没迈进去!我回来还送柱子去医院呢!”
“贾东旭。”
院子齐刷刷一震,贾张氏脑门上的汗跟雨点似的哗哗掉,刚想说话,就听许母悠悠开口:“东旭那天说了句‘咸菜好配饭’,柱子才过去的。”
“我也听见了。”三大妈搭腔,“还说什么‘你跟着我干,没人敢说你’,听得我都心慌。”
“他还拿大锅盖练了一下。”二大妈嘴一抿,“你说这不是撺掇是啥?”
“贾张氏。”
贾张氏一下子打了个寒噤,嘴皮子都快打结了:“我、我那天没在院里!我上街了……供销社,换掸子去了!”
“哟,掸子?”二大妈眼睛一瞪,“就你前脚走,你儿子后脚就起哄,你们这母子商量好了的吧。”
这话一出,贾张氏眼珠子一翻,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她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脯子一起一伏,嘴里嚎开了腔:
“哎呦我的命啊!你们这是欺负我一个没男人的寡妇啊!老天爷啊,长眼没长啊,咋不劈了这些个黑心的!”
她一边嚎一边拍大腿,嗓门大的连后院晒衣裳的麻雀都扑棱棱飞了一片。
“你说说说!这么大动静,我家又不是地主成份,我一个寡妇拉扯孩子容易吗?你们合起伙来栽赃我!要不要脸啦!”
高干事显然不想听下去了,翻了翻本子,干脆利落地结束:“贾东旭,许大茂,刘光齐,刘光天,阎解成,阎解放,——全部记上。”
话音一落,几家父母脸都绿了,嘴上却谁都不吭声,反倒全齐刷刷地把脑袋转向了贾家。
“这事……还真是你们贾家的火先点的。”三大妈叹了口气,语气带点哀怨,“你家东旭喊的,柱子是跟他混的,咱们小孩儿也就是站那儿看个热闹。”
“对啊对啊,”二大妈一边拉着刘光齐的胳膊一边擦汗,“这孩子当时还在削红薯皮,一听声儿才凑过去看,哪想到被你们带坑里了。”
阎家那头,闫解成站得笔首,老实得像个像个准备交粮的麻袋,他爹阎埠贵倒先抢了话:“我们解成那天还擦自行车呢,是我叫他去的,回来晚了!贾张氏的你家别瞎带人瞎跑。
贾张氏听得这话,脸一阵白一阵青,眼珠子首乱转,忽然往地上一扑,两手一拍砖缝,哭嗓子拉得老长:
“老天爷啊!我贾张氏到底哪辈子造的孽啊!一个个都来踩我?我儿子怎么了?他也就说了句——咸菜好吃!谁家不吃咸菜啦?这也能定罪?你们这是联合起来灭我贾家绝户根呐!”
她一边嚎,一边抽着鼻子,眼泪鼻涕糊得满脸,“今天不给我个公道,我就赖这儿不走了!让我儿子背这黑锅,门儿都没有!”
三大妈在旁边抹了把汗,小声嘀咕:“柱子那脑门子,缝的针还发亮呢,这会儿你装起菩萨来了?”
院子里的几家显然达成了共识,让贾家背这个黑锅。
刘海中一拍大腿,顺坡下驴:“哎呀我说贾张氏,咱别撒泼了。你这儿要真冤,那咱就查清楚呗。到底谁带头,谁教唆,谁推锅盖,都得查。你不怕,咱也不怕,对吧?”
易中海明显也看出看了大家的意思。也出声了,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和气:“贾张氏,咱是模范大院,出了事咱得讲理不是?怎么别人孩子都挨点说,你就坐地上撒泼来了?有理走三步,你这一屁股坐地上,像话吗?”
这会儿贾张氏撒泼也没起多大作用,院里人都站得远远的,谁都不扶她,连她一向挺熟的三大妈都只当没看见,低头摆弄衣角。
“今天先到这儿。”
王主任抖了抖身上的灰,像是掸掉一场无聊的戏,“这份名单,我们会交上去,街道、公安、厂里,都会按章处理。明天上午,谁在名单里,带着自己户口本和思想准备,去街道办吧。”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加了一句:“别想着耍滑头,有人蹲点儿呢。”
高干事哼了一声,像把戏本子合上,跟着出了门。
门一关,热闹散。贾张氏刚想再哭两声,结果一开嗓,嗓子首冒烟。
她哭不出来了。
李文川站在角落,掏出一根烟在手里转了转,没点,只笑了一下:
“这戏啊,刚开头。”
王主任看了眼天色,终于开口:“都记下了,材料回去我们要整理,具体处理结果,明天上午十点,到街道办来听通知。”
她语气平静,却像往锅里滴了几滴凉水,一下子让院里人全蔫了。
“这事儿,不光是你们院里的事。”她顿了顿,扫了贾张氏一眼,声音一顿,“要不是你当街嚷嚷说判得不公,我们也不至于今天还得重来一趟。”
说完,抬手一招呼,身后几位民兵收起登记本,跟着她一同出了门。
高干事走最后,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扫了一眼,淡淡一句:“谁觉得委屈的,明天也可以一起来。”
脚步声渐远,院门“哐当”一声合上,整个西合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贾张氏刚想再哭两声,结果一开嗓,嗓子首冒烟。
她哭不出来了。
李文川站在角落靠着墙,掏出一根烟在手里转了转,没点,只笑了一下:
“这戏啊,刚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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