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中，鸿钧的指节重重叩在石桌上，震得案头的《混沌要术》竹简簌簌作响。
他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额角青筋如小蛇般爬过苍白的皮肤——识海里那团混沌雾气正在翻涌，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层层涟漪中浮出零星画面。
“道祖？”守在殿外的童子闻声欲进，却被一道冷冽的神识壁障弹开。
鸿钧根本无暇理会，他踉跄着退到紫霄宫后殿的青石阶前，后背抵上刻满星图的石壁。
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了：混沌初开时的微光像碎金般洒在青石板上，一个穿着粗麻道袍的年轻修士正跪坐在地，面前摆着三块未经雕琢的混沌石，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石面，眼中映着比星光更纯粹的光。
“那是……我？”鸿钧的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
他看见“自己”在混沌风中张开双臂，任雾气浸透衣袖，嘴里念着什么——他屏息凝神，终于听清了那句被风声撕碎的话：“大道在上，我鸿钧立誓，此生不求寿元，不谋权柄，唯以证道为念。”
“不可能……”鸿钧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在石栏上。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紫霄宫时，心中只有对天道的敬畏；记得斩三尸时，那缕代表“欲”的尸身被他斩得鲜血淋漓；却怎么也记不得，原来最初的自己，连道袍都是粗麻的，连求道的眼神，都是这样——他猛地捂住眼睛，指缝间漏出的水光里，是紫霄宫金漆牌匾上“道祖”二字刺目的反光。
“阿夜，你看！”白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雀跃的轻喘。
她不知何时凑到了秦无夜身边，发间的狐尾绒球随着动作晃动，在混沌雾气里扫出淡粉色的痕迹。
少女踮起脚尖，指尖几乎要碰到悬浮的系统光幕，“他的道纹在变！刚才还是冰蓝色的，现在边缘泛出了青灰，像被水浸过的绢帛。”
秦无夜垂眸看着她。
白苏仰着头，眼底映着系统面板的幽光，鼻尖还沾着方才偷尝混沌灵露留下的水珠——这丫头总爱趁他调试系统时搞小动作。
他伸手替她抹去水珠，指尖在她发顶顿了顿，才转向光幕。
光幕上，鸿钧的状态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原本凝如实质的“圣道信念”数值从98%暴跌至63%，下方“信仰抗性”一栏则跳出醒目的 -25%。
“我让他看到了本心。”秦无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散了空中的雾气。
他望着光幕里鸿钧跌坐在地的影像，眼底浮起冷冽的光，“就像剥茧，总得先让茧知道，自己原本只是只虫。”
白苏歪着头，狐耳在发间动了动：“那他现在是不是……”
“道心动摇了。”秦无夜截断她的话，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划出一道金芒。
“叮——”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初心唤醒】任务悬浮在光幕中央，淡金色的任务卷轴展开，“引导一名大能回归本心，奖励【命轨重构符】x1。”他转头看向白苏，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你不是总说想看我用符篆改命吗？这张符，够我们玩点有意思的了。”
紫霄宫中，鸿钧的道袍己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石桌上自己的倒影——那是张陌生的脸，眉峰间凝着他从未注意过的阴鸷。
记忆里的“自己”还在混沌中叩问天道，而现在的自己，却为了与系统对抗，暗中联合了三位准圣；为了稳固道祖之位，默许弟子在洪荒散播“唯有紫霄宫传道”的言论。
“我真的变了吗？”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道袍下摆。
石桌上的青铜灯台突然炸裂，灯油泼在《混沌要术》上，腾起的火苗映得他眼底一片通红。
那缕被他斩落的“欲”之尸身突然在识海浮现，对着他冷笑：“你以为斩了我就能清心？你求的从来不是道，是道祖的位子！”
“住口！”鸿钧暴喝一声，掌心雷光炸响。
可那声音却像附骨之疽，越压越清晰。
他踉跄着冲向紫霄宫顶层的观星台，脚下的青石板被雷火劈出蛛网般的裂纹。
当他仰头望向混沌穹顶时，忽然发现那些曾经令他敬畏的星辰，此刻在他眼中只余下“可以利用的规则”。
“原来……我早就忘了。”鸿钧跌坐在观星台边缘，双腿悬在混沌雾气之上。
他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想起初入道时，师父曾摸着他的头说：“求道者，当如赤子。”那时的他不懂，现在却懂了——赤子之心，是看见星辰便欢喜，听见道音便流泪，而不是算计着如何将星辰炼入法宝，把道音编成约束众生的枷锁。
“好手段。”
玄渊的声音从混沌深处传来，带着几分赞叹的低笑。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秦无夜身侧，青衫上的卦纹随着呼吸明灭，指尖还捻着半片刚算断的龟甲。
“你没用法宝砸他，没设阵法困他，却让他自己撕开道貌岸然的面具。”他抬手指向紫霄宫方向，鸿钧的神识波动正像被扯乱的线团般蔓延，“这种诛心之术，比斩仙飞刀还狠。”
秦无夜侧头看着他：“你不打算帮他吗？”
“帮？”玄渊轻笑一声，将龟甲碎片抛入混沌。
那些碎片在雾气中化为点点金光，“当年他为了参悟阵法，把我困在九曲幻阵里三百年。现在有人替我扯下他的道袍，我为何要帮？”他转身望向混沌深处，卦纹突然剧烈闪烁，“再说了——”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你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命，是他的信仰值。对吧？”
秦无夜没有否认。
系统面板上，“信仰值”一栏正以每秒千点的速度疯涨——那是鸿钧道心崩溃时，散逸出的海量信仰之力。
他望着面板最上方的“高级GM权限待激活”提示，喉结滚动了一下。
晋升高级GM，意味着他能修改混沌法则的底层代码，能在系统商店兑换混沌青莲的残瓣，能……真正成为这片混沌的主宰。
“大道从来都不是争来的，是悟出来的。”他轻声说，目光穿过混沌雾气，落在紫霄宫观星台上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鸿钧此刻正抱着头，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曾经最冷酷的道祖雏形，此刻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叮——”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亮几分。
秦无夜低头，看见“信仰值”一栏终于突破十万，“高级GM权限”的金色锁孔“咔嗒”一声弹开。
他伸手按住心口，能清晰感受到系统核心在识海深处震颤——那是力量觉醒的轰鸣，是混沌规则向他俯首的欢呼。
白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阿夜，你身上的气息……”她瞪圆了眼睛，狐尾不受控制地蓬松起来，“像混沌初开时的风，又像……”她顿了顿，耳尖泛起可疑的红，“像能碾碎一切的光。”
秦无夜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冷冽渐渐融成暖意。
他刚要说话，系统面板突然闪过一道紫光。
他挑眉望去，只见“原初大陆监控”一栏跳出提示：“中央区域规则波动异常，检测到新生命意识觉醒。”
他的目光越过白苏的发顶，望向混沌深处那片正在成型的大陆。
那里的雾气正在消散，露出新生土地的轮廓——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子，却让他想起方才鸿钧记忆里的混沌微光。
“有意思。”他轻声说，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划过，将“原初大陆监控”设为重点。
白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团朦胧的青色光晕，却没注意到秦无夜眼底闪过的兴味，“看来，游戏要添新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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