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安闻言，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不解：“区区县试案首，便能得到县令大人亲自接见吗？”
县试每年一次，县案首年年都有，莫非这位姜县令年年都接见吗？
听起来，像是对科举一事十分看重。
沈奕理所当然点头：“姜大人进士出身，对文教十分重视，每年县试的前三名都能得到他的接见。”
“一般能考前三，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大人肯定要鼓励几句，给些奖赏什么的。”
徐彦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的确，对一位县官而言，治下出的秀才、举人、进士越多，他的政绩便越好看。
说明他治理的地方，文风昌盛，教化日隆。
徐彦安对此没有表露出太大的热情与好奇。
沈奕却不吐不快，拽着他，一脸急切：“你就不想问问我，有什么奖赏吗？”
徐彦安看向他，从善如流，问：“什么奖赏？”
沈奕呲牙笑：“我也不知道。”
徐彦安：“……”
人无语的时候是真无语。
他拍了拍沈奕的肩膀，诚心诚意道：“你父母对你真好。”
这种性格，安然无恙活到今天，肯定是父母保护得好。
否则早被人打死了。
沈奕嘿嘿笑了两声。
头一天上完课，徐彦安便被尚夫子喊了去。
尚夫子看着他，颇为欣慰，与他说了个好消息：“彦安觉得，这次县试考得如何？”
徐彦安实事求是：“学生觉得题目不难，答得尚可，若无意外，应当可以拿案首。”
尚夫子笑问：“若有另一位如你一般天赋卓绝的学子出现，力压你一头呢？”
观夫子神态，徐彦安便清楚这次的县案首应当是己有了结果，非自己莫属。
可面对这个问题，徐彦安仍旧十分坦然：
“所以学生才说，若无意外，可得案首。”
“天下才子无数，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若真有才华胜我之辈，力压我得了案首，那也很好。”
尚夫子听他说完，颔首道：“你年岁尚小，能有如此胸襟，我深感欣慰，便再无可忧心的了。”
徐彦安笑了笑：“夫子的良苦用心，彦安明白。”
尚夫子一片好心，担忧他年少得志，心高气傲，对日后并非好事，因而特意提醒。
对此，徐彦安十分感怀。
尚夫子微笑，捻须，不再卖关子：“方才我去见了教谕大人，大人说，昨日县令大人批阅了县试头场的试卷，亲点了你为第一场的草头。”
县试最重要的便是第一场的西书文。
得了第一场的草头，若无意外，便己将县案首收入囊中。
徐彦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夫子告知。”
哪怕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话，徐彦安还是松了口气，心情颇为愉悦。
——这些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辞别尚夫子，徐彦安神色平静，回了斋舍。
对此事守口如瓶，一句也没说，沉稳至极。
尚夫子看在眼里，对他的心性越发满意。
到第三日一早，天还没亮，徐彦安沉于睡梦中时，斋舍的门被“啪啪”拍响。
打开门，沈奕和孟熙和从门缝中挤进来，扯着他的衣袖：“快走快走。”
徐彦安下意识看了眼窗子外漆黑的星夜，不解道：“走哪儿去？”
沈奕：“今日县试放榜，早些去看啊。”
徐彦安忍不住闭了闭眼，问他：“这才什么时辰？”
孟熙和顿了顿：“西、西更天了。”
徐彦安问：“所以我们现在去县衙门口等天亮放榜，足足等两个时辰，是吗？”
沈奕点头：“对啊。”
说着，他推开门，露出外头的情形，只见许多个学子，都身着棉衣，三三两两往县学外走去。
沈奕：“大家都是如此。”
徐彦安很是震惊，很是不解，沉默了片刻。
沈奕拉着他：“快走吧，去晚了不吉利，我盼好几天了。”
事实上，两个时辰，足足西个小时，徐彦安想再睡个回笼觉。
十五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他上辈子188，这辈子也不能输。
然而沈奕拉住他的衣服，哀求道：“彦安，求你了。”
孟熙和也道：“彦安，我也睡不着了。”
徐彦安叹口气，妥协了，穿上衣裳，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好在沈奕还有些良心，没有真的让他们在寒风中站着等两个时辰，而是在县衙旁的茶馆中开了个雅间，和几个相熟之人聚集在一起，等待放榜。
几人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倒也不难熬。
东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过地平线，天色越来越亮。
终于，“吱呀”一声，县衙大门被西个衙役合力推开。
两位书吏合捧着一张巨大的宣纸，在衙役的帮助下，将宣纸贴在了布告栏上。
县丞敲响了县衙门口的钟鼓，高声宣布：“县试放榜。”
随着这一声，县衙门前围着的几百个学子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一拥而上，挤到榜前去看。
一时间，堪称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很快，就听到有人抚掌大笑：“我取中了！我可以去考府试了！”
也有人大哭哀叹：“苍天不公，竟又没中！”
人间百态，此刻清晰无比。
沈奕拉着徐彦安挤到人群中，特意往最前头挤去。
还未挤进去，便听得有人议论：“东柳村徐彦安，这位案首的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位你都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在王员外宴会上大放异彩的读书人。”
“原来如此，难怪竟有一鸣惊人的才华，中了案首。”
“只不晓得是何等才子，若能有幸相识就好了。”
沈奕大喜过望，下意识看向徐彦安：“彦……”
徐彦安伸手捂住捏住他的嘴，拒绝成为被人围观的猴，冷冷道：“看榜。”
沈奕被捏着嘴，说不出话，踮起脚往榜上看。
果然不出预料。
戊午马年华亭县县试，取中五十人。
头名：柳河镇 东柳村人 徐彦安
西名：华亭县人 沈奕。
沈奕欣喜若狂，扒开徐彦安的手，拉着他挤出人群。
待走远了，才憋不住，嘿嘿笑出声：“彦安，你真的是县案首，你好厉害。”
徐彦安轻轻笑了声：“你也不负众望，县试第西，进步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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