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的脸顿时变得更难看，瞪徐彦安一眼：“你乱说啥！”
徐彦安轻笑：“那是我误会了，我看刚才姥姥三言两语就能让姥爷生气，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赵老头没有底气道：“你姥姥不是那种人。”
只是那语气听着，却有些迟疑，显然是也怀疑上了李氏。
李氏老眼珠子一转，用力叹了口气，一脸忍辱负重：“老头子，你别骂孩子，做后娘的，肯定会被人误解。”
徐彦安见状，顿时笑了：“都是我的错，姥姥姥爷，你们别生气。”
“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我。”
“不怨你，难不成怨我？”赵老头瞪他。
徐彦安波澜不惊，丝毫没被打断思路，“毕竟像这些三句话就能让人发火的事儿，我上次见，还是夏天的时候，镇上摆大戏，唱的妲己纣王。”
“那妲己就是这样，越劝纣王越生气，最后干脆把忠臣比干的心都给挖了。”
“太残忍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夜里都做噩梦。”
徐彦安漫不经心，像是在说闲话。
可话中意思，却十分首接。
只要脑子没毛病，都听得出来。
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
赵老头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忆起，自己和李氏相处，像不像那戏台子上唱的纣王妲己。
他没读过书，是非观黑白分明，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那妲己，就是恶人中的恶人。
李氏心里一慌。
她脑子转得快，一把扯过李娇衣襟上别着的手巾，捂着脸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被人当着面骂成狐狸精！”
“我一把年纪，没脸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李娇用力拉住她，满脸愤恨地瞪着徐彦安：“爹，你就看混账小子骂我娘！”
“我娘这些年在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给你生了个儿子，被人骂成这样，还让不让她活了！”
徐彦安冷眼看着这母女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这么能唱，怎么不去县里戏班子就业？
可惜，她们今儿碰见的是徐彦安。
这两辈子，不管做什么事儿，徐彦安就没输过。
他今日特意劝赵柳枝前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好让这些人从此过不上好日子。
要是这都能折戟，他也不用混了。
李氏这种人，想从他手里讨好处，下辈子重新投胎，长个好脑子吧。
赵老头这些年被李氏母女哄惯了，这会儿见她们哭得凄惨，便觉得徐彦安过分。
正想开口骂人。
却被徐彦安轻描淡写一句话抢了先：“姥爷，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赵老头一愣，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啥？”
徐彦安面色冷淡，指着李娇，平静道：“你瞧，她这样子像不像那个野鸡精。”
李娇气炸了：“你说什么！”
徐彦安语气平静道：“那妲己娘娘的身边有个野鸡精妹妹，每次妲己装委屈，那野鸡精就跳出来指责其他人。”
赵老头也想到了那出戏。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
徐彦安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看着赵老头：“姥爷，我是外孙子，论理不该说这么多，只是我实在担心您。”
“您好歹想想，那纣王最后是什么结果吧，好像是死了吧。”
他意有所指：“这个家里，有人家的儿子侄女女儿，却只有你的儿子。”
“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一条心。”他的目光落在李娇身上，轻飘飘的，“说不定心里惦记着什么呢。”
赵老头脸色一变，心里忐忑不安。
徐彦安又加了一把火，认真问道：“姥爷，我问一个问题，您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刚刚我娘和小姨来之前，姥姥和李大姨她们俩，是不是劝你，要是两个闺女带的东西少，让你别发火？”
“她们是不是这样的说，虽然柳枝和梅枝带的东西少，村里人都笑话咱们闺女寒酸不孝顺，但自家事自家知道，她们日子不好过，咱们做爹娘的，不能计较这些失礼的事儿。”
“或许之前还跟你说，旁边哪一家的闺女，嫁的人家也穷，但年年大鱼大肉往娘家拿。我学不来她们的话，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
徐彦安刚说完，赵老头的脸色就变了，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李氏也李娇也脸色大变，全然没料到之前暗戳戳的举动，会被他知道。
徐彦安轻笑，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因为要是我来挑拨你和我娘我小姨的关系，肯定会这样说。”
“细想一下，这话可真厉害，人家闺女再穷也惦记着娘家，而你的两个闺女，天天让你丢人，被村里说闲话。”
“难怪你一见着我娘和小姨就没好脸，连她们带的东西都没来得及看。”
“您想想她们为什么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让您和我娘我小姨反目。再想想，您和亲生女儿离心，得利的是谁？”
赵老头恍然，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看闺女带的礼，就认定了两个人寒酸过来。
徐彦安垂眸，打开了赵柳枝的竹篮子，“姥爷，西样礼，都是我娘精心挑选的，可惜您瞧不上。”
赵老头的眼神落在那鱼和肉上，眼睛都首了。
没想到今年居然……
他突然意识到，徐彦安说的都是对的。
越发相信，李氏和李娇不怀好意，蓄意谋害他。
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错，勉力支撑着架子，颤声道：“就算她们不好，谁又知道是不是你没怀好意！故意这么说的。”
可只听颤颤巍巍的语气，很显然，他在害怕。
徐彦安闻言，脸色一冷，像是被羞辱了。
他摇摇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又哂笑一声，面不改色，提起赵柳枝的竹篮子：“娘，我们回家吧，我有点害怕。”
他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在赵老头耳朵里：“说不定有人慢慢下毒，连累了咱们，到时候这个家就全是人家的了。”
赵柳枝一向信他，下意识点头：“好，咱们走。”
赵梅枝见状，一把拉过儿女：“咱们也走，以后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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