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的冷空气带着一股混凝土和机油的味道,猛地灌入鼻腔。秦伊水被这凉气一激,胃里又是一阵难受的翻滚。鹿易山拉开车门,她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副驾驶的真皮座椅里,沉重的身体陷入一片柔软的包围。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凉意。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仪表盘幽幽的蓝光和鹿易山身上那扰人心神的温热气息。车子平稳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秦伊水歪着头靠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视野里车窗外掠过的霓虹变成一串串拖曳的光斑。
“鹿易山……”她含糊地嘟囔,酒精麻痹了神经,也松懈了紧绷的盔甲,只剩下一种被反复撩拨后的委屈和愤懑,“王八蛋……”
声音含混,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爪子挠在心尖上。
驾驶座上的人侧过头,窗外流动的光影划过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看着身边蜷缩成一团、脸颊贴着冰凉车窗的女人,平日里那股精悍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脆弱。他嘴角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眼神深得像夜色下的海面。
车子驶过一个路口,微微颠簸了一下。秦伊水被晃得身子一歪,额头几乎要撞到前面。一只手及时伸了过来,温热的指节蹭过她颈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秦伊水身体僵了一下,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破碎的念头——她指控的“性骚扰”,是不是也包括这种过分熟稔的触碰?可安全带勒住身体的束缚感奇异地带来一丝疲惫后的安稳,那股抗拒的力气,在酒精和暖气的双重侵袭下,彻底散了架。她眼皮彻底合拢,意识沉入一片模糊的暖洋。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平稳地停下。细微的震动让她从昏沉中挣扎着掀开一点眼皮。窗外是自己熟悉的小区单元门,一盏光线昏黄的路灯在寒夜里孤独地亮着。
“到了。”鹿易山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低沉柔和。
秦伊水费力地支起发软的身体,推开车门。冬夜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发热的脸颊上,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她踉跄着往前走,只想尽快摆脱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虚浮的声响。她低着头,在包里胡乱摸索着钥匙串,金属碰撞叮当作响。终于摸到那把熟悉的钥匙,她一手撑着冰冷的铁质屋门,一手拿着钥匙去捅锁孔。
第一次,钥匙尖在锁孔边缘滑开了。
第二次,用力过猛,钥匙戳在锁孔旁边的铁皮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第三次,手腕抖得厉害,钥匙歪扭着,怎么也对不准那小小的入口。
冰冷的铁门寒气丝丝缕缕渗入掌心,再传到全身。挫败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席卷而来。身后响起脚步声,沉稳地靠近。
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无声无息地从旁边伸了过来,覆在了她微微发抖的手上。秦伊水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般想缩回手,却被他稳稳地握住。他的手掌干燥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道,轻易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连同那把小小的钥匙。
鹿易山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低沉的声音穿透夜风的呼啸,也穿透了她紧绷的神经:
“伊伊,”他叫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秦伊水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残存的酒意瞬间化作惊怒的火焰首冲头顶。她猛地转身,爆发出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力量,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朝他胸口推去。
“滚——!”
尖锐失控的嘶喊划破了寂静的楼道。鹿易山被她推得猝不及防,高大挺拔的身体竟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秦伊水看也没再看一眼,颤抖的手指终于借着这股狠劲,胡乱把钥匙猛地捅进了锁孔,狠狠一拧。屋门“吱呀”一声被她拉开,她几乎是跌撞进去,然后反手用尽全力摔上了厚重的铁门。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狭窄的楼道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震得头顶的声控灯都疯狂闪烁了几下。
世界瞬间被隔绝在冰冷的铁门之外。
背脊重重地抵在同样冰冷坚硬的门板上,秦伊水双腿一软,沿着粗糙的铁门纹路滑坐下去,最终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刚才推开他时爆发的那股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脱力的虚软和被酒精放大的疲惫感,沉沉地压在身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跳出来证明它的存在。
门外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或者更久——时间在巨大的心跳声和耳鸣中被扭曲——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缝隙,模糊地传了进来。那声音听起来很近,却又隔着无法逾越的障碍,带着一种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一丝无奈,似乎还有一丝……疲惫?
“伊伊,”是鹿易山的声音,没有愤怒,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穿透了门扉,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我可以进来吗?”
秦伊水猛地僵住,抵着门板的背脊瞬间绷紧得像一块铁板。
画面带着潮湿的气息和混乱的酒味扑面而来——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那天的她虽然没有喝酒,却依旧醉的一塌糊涂,那个夜晚,她知道自己心爱的人要离开这里,原本以为分手的局面会变的歇斯底里,但她心中原本的以为没有出现,只有自己对他爱的体现,她决定将自己交个男人,哪怕他们最后没有结局,她依旧无怨无悔。男人的离开让她觉得自己会忘记她,可如今,这个男人就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成了自己的上司。
隔着紧闭的门板,鹿易山的声音嘶哑压抑:
“伊伊,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相隔数年,这个声音穿透不同的门板,再次击中了她。
“鹿易山,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秦伊水的声音颤抖着。
夜风在楼道的窗缝间呼啸,像呜咽的幽灵。秦伊水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楼道里唯一的声控灯不知何时己经熄灭,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将她彻底吞没。只有口袋里,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一点幽蓝的光,无声地映亮了她骤然失焦的眼底,也映亮了她微微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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