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别院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青石地面上,吴晓正倚在窗边品着一盏明前龙井。茶香氤氲中,她望着院中盛放的芍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姑娘,该用午膳了。”丫鬟绿菱轻声提醒道。
吴晓转过身,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知道,将军府的人正在查证她的身世,而她丝毫不担心。扬州那边的事情早己安排妥当,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将军府的人肯定会把她接回去。
“今日有什么新鲜菜式?”吴晓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姑娘,今日添了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还有新摘的芦笋。”青柳恭敬地回答,“夫人特意嘱咐厨房,说姑娘身子弱,要多补补。”
吴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些日子,沈雨澜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做不得假。
“告诉厨房,我很喜欢。”她最终只是这样说道。
——
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祝明琛面色凝重地听完暗卫的汇报,手中的茶盏早己凉透。
“这么说,吴晓确实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大将军,属下查证无误。”暗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叠文书,“那农妇临死前画了押,承认当年用亲生女儿换了将军府的小姐。村民们的证词也都一致,说吴姑娘确实自幼随老大夫学医,后来被卖入商户为婢。”
沈雨澜的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手中的绢帕。她想起那日在见到吴晓时,女孩手上的老茧和满身的狼狈。
“明琛,是我们的孩子……”她哽咽着扑进丈夫怀里,“她吃了多少苦啊……”
祝明琛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他紧紧搂住妻子,心中百味杂陈,却仍不放心地追问:“确定吴晓就是那个孩子吗?有没有人故意设局?”
"吴姑娘的父亲和弟弟死于山匪之手,母亲没来得及看画像就死了。属下询问了同村村民,还拿着画像去那商户府上询问,府里下人都确认吴姑娘是被父母卖进去的。"暗卫的话低沉而清晰。
祝明琛接过文书,上面详细记录了村民们的证词,还有商户管家的画押。他的手微微发抖,这些白纸黑字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下去吧。”他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待暗卫退下,内室里又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沈雨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
“雨澜,”祝明琛强作镇定,轻拍妻子的后背,“找个好日子,把我们的女儿风风光光地接回来。晓晓这么多年……受苦了。”
沈雨澜勉强止住眼泪,却仍带着哭腔:“我知道的。念安不完全无辜,我本来想着把她送回亲生父母那里,可现在……”她咬了咬唇。“还有谢小侯爷……”
提到养女,夫妻二人同时沉默。祝念安与谢小侯爷的婚约是皇帝亲赐,若此时将她送走,不仅会得罪谢家,更会引起朝堂猜疑。
“那农妇倒是聪明,知道畏罪自杀。”他咬牙切齿,眼中寒光闪烁,“怕是还想着我们继续替她养女儿!”
“先问问晓晓的意思吧。”沈雨澜擦干眼泪,“若她不愿见念安,我就是拼着得罪皇上,也要……”
“一个婚约罢了。”祝明琛突然拍案而起,眼中怒火中烧。“我手握重兵,本就遭人猜忌。借此机会退了这门亲事,说不定还是好事。”
他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罪魁祸首还死了,念安我们又养了这么多年。”
窗外,一只夜莺突然啼叫,惊破了室内的沉寂。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接晓晓回家才是正事。”沈雨澜沉声道,"至于念安……且看晓晓的意思。"
——
第二日清晨,清雅别院迎来了一对衣着华贵的访客。吴晓正在院中赏花,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见祝明琛和沈雨澜站在廊下。她刚要行礼,就被沈雨澜一把抱在了怀里。
“我的晓晓……”沈雨澜的泪水打湿了吴晓的肩头,“娘对不起你……”
吴晓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闻着沈雨澜身上熟悉的沉水香,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个拥抱太过温暖,温暖得让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
“娘……”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我们打算找个好日子让你正式回去。”祝明琛站在一旁,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此刻却手足无措得像个小伙子。他清了清嗓子:“我和你娘给你想了个名字,你若不愿意改名……”
吴晓抬起头,看见祝明琛眼中的期待和忐忑。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改个名。”
沈雨澜松开怀抱,却仍握着女儿的手不放。她眼中闪着泪光,却带着笑意,“我们给你取的新名字,叫祝昭安。你若不喜欢……”
“祝昭安…”吴晓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感觉这三个字在舌尖滚动,带着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她抬头看向父母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谢谢爹娘。”
“好,那我们就叫你昭安了。”沈雨澜喜极而泣。
这名字她想了很久,翻遍了诗书典籍,最后在一首古诗中看到‘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便取了‘昭’字;又想到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希望她今后平安顺遂,便取了‘安’字。
待情绪稍平,祝明琛轻抚妻子的后背,“雨澜,先让孩子坐下说话。”
室内,侍女们早己备好茶点。祝明琛看着女儿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昭安,我们本来想把念安送回去,但那家农户死了,念安就送到别院去,你看如何?”
“他们死了……”吴晓的表情凝固,露出惊讶与悲伤的神情。她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怎么会呢……”
“孩子,别难过。”沈雨澜瞪了丈夫一眼,心疼地搂住她,“那些人不值得你伤心。”
吴晓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她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轻声道:“好,我听娘的。”
顿了顿,她又说:“念安也不用送走,她本来也算是无辜的,留下吧,我就当多个姐姐。”
这番话让将军夫妇既欣慰又心疼。沈雨澜握着女儿的手,“昭安,你不必顾虑太多……”
“我是真心的。”吴晓说这话并非全然出于善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明白,有时候赶尽杀绝反而会适得其反。留下祝念安,既能彰显自己的大度,又能让父母更加怜惜自己。
“我们昭安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祝明琛既欣慰又愧疚,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事。他当即拍板:“三日后是个吉日,我们风风光光接你回府!”
“我到时候叫上你哥哥姐姐一起来。”沈雨澜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等你回府,我们再找个日子办个宴会,告诉所有人你的身份。”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亮起来,为这场相认平添几分夏日的鲜活。
——
将军府内,下人们忙碌地穿梭在各个院落之间。三日后就要接祝昭安回府,大将军夫妇总觉得哪里都不满意,命令下人将整个府邸重新打扫布置,连帷帐的颜色都要再三斟酌。
“栖兰院景致最佳,夏日凉爽,推开窗就能看见满园海棠,昭安肯定喜欢。"沈雨澜站在回廊下,指着远处的院落不容置疑地说。
祝明琛指着图纸皱眉道:“那里离正院太远,孩子每日请安多不方便?薇雨轩离我们近,院中还有你亲手种的荷花……”
“那破水池子招蚊虫!”沈雨澜拍案而起,“昭安刚回来就让她受这份罪?”
“什么叫破水池子?那是我为你挖的!还特意命人引的活水!”祝明琛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声越来越大,引得路过的下人们纷纷低头快步走开,生怕被牵连。
这争吵愈演愈烈,终于有胆大的丫鬟跑去请了将军府的大少爷和大小姐。
祝黎云和祝念安刚走到院外,就听见里面父母的争吵声。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大哥,父亲做什么错事了?”祝念安小声问道,她从未见过父母这般争执。
祝黎云摸了摸下巴,“应该不是。”他了解母亲的性子,若是父亲做错了事,母亲早就动手了,哪会只是吵架。“可能是母亲做错了什么?”
两人走进院子,终于听清了争吵的内容。
“栖兰院多偏,孩子指不定会多想,每天走那么远不累吗?”
“薇雨轩能好到哪去?都要入夏了,里面一个水池子,让我的昭安喂蚊虫吗?”
……
祝黎云听得一头雾水,索性首接上前:“父亲,母亲,你们在吵什么?”
祝念安也担忧地问道:“对啊,怎么好好的吵起来了?”
祝明琛和沈雨澜这才注意到儿女的到来,一时语塞。他们一心想着昭安,竟忘了把这事告诉黎云和念安。
“你说吧。”沈雨澜推了推丈夫,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祝明琛清了清嗓子,目光却不敢看祝念安:“黎云啊,当年念安出生,你也知道,她是在扬州出生的。其实……当时你母亲生的是双胎。”
祝黎云震惊地瞪大眼睛:“父亲,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当年下着大雪,你母亲生完孩子就昏迷了,醒来时接生的产婆告诉她,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祝明琛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自然,“谁知道是有个农户没有子女,买通了产婆,抱走了一个,对你母亲谎称只活了一个。”
“谁人竟敢如此大胆!”祝黎云气得拍案而起,“父亲,你怎么不早点查清此事?”
沈雨澜接过话头,声音柔和却带着哽咽:“黎云,当年少了一个女儿,我们都很伤心。回来后怕提起这事难受,便一首没有说过。幸好你们妹妹有福气,她偷听到当年的事情,就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来寻亲了。我和你父亲正想告诉你们。”
“那妹妹现在回来了吗?”祝念安脸上露出关切之色,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她现在住在清雅别院。”祝明琛看着女儿,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三日后是个好日子,我们一起去把昭安接回来。”
“妹妹受了这么多苦,回来后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住在那么差的地方?”祝黎云脱口而出。
“臭小子!”祝明琛给了儿子一个爆栗,“你母亲把清雅别院布置得很好!”
“妹妹是叫昭安吗?”祝念安笑着问道,“不如让我去陪着妹妹吧?”
“这恐怕不妥。”祝明琛下意识拒绝。
“为何?”祝念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祝明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沈雨澜见状,连忙打圆场:“哪能轮得到你陪昭安?我还没陪够呢!等晚些我自会过去。”
“娘亲,你是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啊。”祝念安抱着沈雨澜的胳膊撒娇,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怎么会,我也是疼你的。”沈雨澜摸了摸她的头,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她疼爱了十多年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却也有真感情。
“母亲多疼疼妹妹就好。”祝念安笑意盈盈,“妹妹这些年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我在家被你们疼爱这么久,早就够了。”
“都是好孩子。”沈雨澜又忍不住落泪。
“母亲哭什么?妹妹回来是好事啊。”祝念安替沈雨澜擦去眼泪,自己的眼眶却也红了。
祝黎云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什么:“父亲,既然妹妹回来是好事,那你和母亲吵什么?”还吵得那么激烈,连下人都惊动了。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沈雨澜的悲伤瞬间转为怒气,“我打算把栖兰院重新收拾一下,让昭安住进去。”
“这不是挺好的嘛。”祝念安不解道。
祝明琛冷哼一声:“哪里好?栖兰院那么远,孩子想见我们得走多远?还是薇雨轩好,离我们近,夏天还能赏荷。”
“父亲说的也有道理。”祝黎云点头。
“好什么?那水池子不招蚊虫?”沈雨澜瞪眼,“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让昭安受这种委屈?”
祝明琛见争执不下,索性把问题抛给儿女:“哼,你们说说哪里好?”
祝黎云挠了挠头:“不如...让妹妹住绿柳院?”那里离他的院子近,以后见面也方便。
“哥哥别添乱了。”祝念安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争的?让妹妹回来自己选不就好了。”
“这主意不错。”祝明琛喝了口茶,“等昭安回来,你们就知道我眼光多好。”
沈雨澜一把抢过丈夫的茶杯,“那还不一定呢!”
祝念安连忙给父亲重新倒茶,岔开话题:“娘亲,你先跟我们说说妹妹喜欢什么?我和哥哥都想给妹妹准备些见面礼呢。”
“这个.……”沈雨澜一时语塞,“我也不清楚。我想着昭安什么都缺,就什么都准备了一些,总有她喜欢的。”
“行吧,那我也都准备一点。”祝念安无奈道。
“真是不靠谱。”祝黎云小声嘀咕。
沈雨澜听见,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臭小子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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