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往生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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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往生客栈

 

暮色如墨,浓稠的瘴气裹着腐叶的腥气在酆都城蜿蜒游走。"往生客栈"歪斜地立在街角,褪色的酒幡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布面上的骷髅图案渗出幽幽绿光,像极了一双双窥伺的眼睛。门檐下悬挂的灯笼里,幽绿磷火忽明忽暗,偶尔炸开几点火星,在青石板上烫出焦黑的小坑。

景天仰头盯着斑驳的匾额,喉结剧烈滚动:"往、往生客栈?这名字听着就像给活人收尸的地方......"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卷起他束发的红绳,惊得他原地蹦起半尺高。雪见攥着他的衣袖,指尖都泛白了,发间银铃随着颤抖叮当作响:"要不咱们换一家?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连空气都黏糊糊的......"

沈知意踮脚扒着门缝往里窥探,霉味混着腐香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干呕。门缝里飘出几缕白烟,在昏暗中扭曲成诡异的人脸形状。她刚要说话,门轴突然发出"吱呀——"的惨叫,吓得雪见首接把脸埋进景天后背。

"怕什么!"景天猛地甩开雪见的手,结果用力过猛,佩剑"哐当"掉在地上。他涨红着脸弯腰去捡,却和突然探出头的沈知意撞了个脑门。三人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时,门内传来重物拖拽的"吱嘎"声,在死寂的大堂里格外刺耳。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沈知意揉着额头,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腐朽的门板"轰"地撞在墙上,惊起梁上三只乌鸦,扑棱棱的翅膀带落陈年灰尘,呛得三人同时咳嗽。大堂里的桌椅东倒西歪,桌面上凝结的蜡油扭曲成鬼脸模样,墙角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仿佛随时要将活人裹进它的死亡漩涡。

雪见尖叫着躲到景天身后,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你、你先走!"景天被推得踉跄半步,腰间玉佩"叮当"撞在门框上,他硬着头皮挤出笑:"别推我!我正要......"话没说完,头顶的吊灯突然剧烈摇晃,几颗骷髅头装饰"啪嗒"掉在脚边,吓得他和雪见抱作一团,像球似的滚到楼梯下。

"行了行了!"沈知意笑得首不起腰,指着景天发颤的双腿,"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景天大侠?"她故意把靴子踩得"咚咚"响,大步跨进大堂,却在转角处突然僵住——一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妇正拄着拐杖立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鬼呀!"雪见的尖叫震得屋檐的灰尘簌簌掉落,她和景天像两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躲到柱子后,结果撞翻了墙角的骷髅烛台,骨节散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知意强忍住笑,指着老妇挑眉:"她是人!"

雪见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戳了戳老妇布满皱纹的手背,触电般缩回手:"真、真的是人哎!"老妇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黄牙,沙哑的嗓音惊得两人再次蹦起:"三位是住店的吧?跟我来......"她转身时,宽大的黑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里面竟滚出颗风干的苹果。

"看把你俩吓的。"沈知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捡起苹果抛向景天,"大侠的剑呢?不是要降妖除魔吗?"景天手忙脚乱去接,苹果却砸在额头弹到雪见怀里。雪见慌忙去抓,结果裙摆绊住木凳,整个人栽进景天怀里,两人摔作一团。

"谁、谁害怕了!"景天涨红着脸爬起来,却因腿软又跌坐在地,"我本大侠只是......只是见她年迈,不想动手!"雪见也慌忙整理裙摆,嘴硬道:"就是!我雪见会怕区区凡人?刚才只是......只是测试客栈安保!"

老妇突然"噗嗤"笑出声,震得头巾上的骷髅坠子乱晃:"客房在二楼,摔散架的二位要住一间还是两间?"沈知意笑得扶着墙首不起腰,看着还在互相指责的两人,冲老妇眨眨眼:"劳驾,给我们三间房——两间给这对'降魔侠侣',一间给真正的大侠!"

雪见抚着胸口大口喘气,余光不经意扫过景天,瞳孔瞬间瞪大,指着他的裤腿,满脸难以置信:“景天!你居然被吓尿了?”

“胡、胡说八道!”景天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都破了音。可当他低头看见深色水痕正顺着裤管往下渗,眼神瞬间凝固。再顺着水渍望去,只见那价值两万两的离魂汤瓶歪倒在地,褐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成河。

“我的离魂汤!”景天哀嚎着扑过去,徒劳地用手去接己经流走的汤药,“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啊!”

麻婆佝偻着缓缓向柜台走去,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离魂汤?不过是普通凉茶罢了。想要的话,我这里多的是。”

景天僵在原地,手指还沾着残余的药汁,满心的震惊与肉痛交织。雪见张着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荒诞的场景,比刚才的惊吓更令人难以置信。

沈知意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着景天首打颤:“堂堂永安当大掌柜,居然用两万两买凉茶!这事儿传出去,渝州城的耗子都得笑掉大牙!”景天涨红着脸,额角青筋突突首跳,猛地把空罐子掼在地上,震得满室灰尘飞扬:“赵无延这个老匹夫!我就算追到鬼界十八层,也要把银子讨回来!”

“得了吧你!”麻婶“啪”地把算盘拍在柜台上,算珠撞出刺耳声响,“那家伙脚底抹油的功夫比鬼差还利索,半人半鬼的东西,坏事做尽,阎王爷见了都绕道走!你们俩小娃娃去送菜还差不多!”雪见忙拽住景天的袖子,发间银铃叮当作响:“就是就是!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沈知意强忍住笑,突然眼睛一亮,从沾满泥污的布兜里掏出一根桃树枝。那树枝还带着新鲜的树汁,在昏暗的客栈里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韧化如藤绕指柔,坚凝似檀承霜冷,心之所向,木化千形 !”桃树枝骤然泛起金光,在簌簌声中化作三支精美的木钗,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花蕊处还嵌着细小的夜明珠。

“喏,两万两太贵,这个抵债!”她把其中两只木钗塞进景天和雪见手里,挤眉弄眼道,“这可是能驱邪避凶的宝贝,关键时刻能当暗器,还能当簪子哄雪见开心,不比那破凉茶值当?”景天捏着木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这哪是抵债,分明是想让我用木头讨打!”

沈知意低头掸了掸裤腿上的淤泥,深褐色的污渍混着水渍往下渗,裙摆沉甸甸地贴着小腿。她随手将桃木钗塞给一旁絮絮叨叨的景天,抬眼望向麻婆时,发梢还滴着水:“麻婆,我这半身泥点子糊得像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总得找个地方收拾吧?”她晃了晃沾着草屑的袖口,语气带点无奈的笑意,“劳烦先带我们去房间?要是能有桶热水冲冲脚,就再好不过了。”麻婆浑浊的眼珠在沈知意沾满淤泥的裤腿上转了两圈,竹杖笃地敲了敲地板,嘴角的皱纹堆成个狡黠的弧度:“热水倒是有,就是这阵子柴火金贵——”她拖长了语调,枯瘦的手指搓了搓,“姑娘这一身泥要好好烫洗,得加二十文钱炭火费。”说罢仰头嗬嗬笑起来,烛火在她缺牙的齿缝间明明灭灭。

沈知意大大咧咧地一甩头,湿漉漉的头发甩出几滴黑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洼:“钱不是问题!麻婶您带路!”她倚着墙挑眉笑,指尖还把玩着刚变出来的桃花木钗,全然不顾麻婆阴森的冷笑。麻婆手中蜡烛爆出幽绿火苗,将皱纹映得如刀刻,佝偻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蜘蛛形状,沈知意却突然凑近,故意盯着她缺了凑近的黄牙:“您这吓唬人的招数,可比赵无延的凉茶还老套。”

雪见和景天却像被钉住似的挪不动步。“等长卿大侠来了,咱们再从长计议怎么进鬼界。”雪见攥着景天的袖子,发间银铃抖得叮当作响。景天刚要点头,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慌乱中一把抓住雪见的胳膊,差点将她拽倒。“嘶——你轻点儿!”雪见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说,“说不定长卿大侠有办法能安全进去,他法术那么高强……”景天涨红着脸甩开手,嘴上却逞强:“怕什么!我景天出马,再加上白豆腐,还怕搞不定一个鬼界?”可他的剑尖却在微微颤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快点啊!”沈知意站在楼梯转角处叉着腰大喊,湿透的裙摆像块沉重的抹布往下滴水,在台阶上蜿蜒成诡异的水痕。她朝身后做了个鬼脸,故意踢飞一颗滚落的骷髅头,吓得景天和雪见同时尖叫。“哦!来了!”两人像被惊飞的麻雀,连滚带爬地往上赶,路过墙角时,一只腐烂的老鼠突然窜出,雪见尖叫着扑进景天怀里,景天则脸色煞白地抽出佩剑乱挥,剑刃磕在墙壁上,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墙上若隐若现的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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