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安邑,王宫。
魏豹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仔仔细细地整理着自己即将赴宴的王袍。
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久经战阵布满沧桑,但眼中依旧闪烁着精明与贪婪的脸。
一名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正捧着一卷文书,安静地侍立一旁。
她容貌并非绝色,却自有一股宁静淡然的气质,与这王宫的奢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便是魏豹所纳的姬妾,薄姬。据说有相士曾言她“当生天子”,魏豹因此对她颇为看重,常让她在身边参赞文书。
“大王,此次平阳盟会,那上党的张文声势浩大,请遍了三晋豪强。
我们若是不做些准备,恐怕会处处受制于人。”薄姬的声音轻柔,却吐字清晰,低声提醒道。
魏豹冷笑一声,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准备?寡人当然有准备。”
他转过身,从薄姬手中拿过那份文书,看也不看就扔在了桌案上。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给鬼听吗?寡人只认一样东西——钱!”他用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案,
“平阳城,是寡人的地盘!在这块地上,所有南来北往的货,都得经寡人的手!这个理,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河东郡那错综复杂的道路网上一一扫过。
“寡人己经想好了。”魏豹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到了宴会上,寡人就提议,为了彰显‘盟友’之谊,要‘互免关税’。
这个名头好听,谁也不能当众反对。
只要他张文点了头,那这平阳城内外所有的关卡,就都得撤掉。”
“可是大王,”薄姬有些担忧地说道,“若是撤了关卡,我们岂不是也收不到税了?”
“蠢货!”魏豹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但看到是薄姬,语气又稍稍缓和了些,
“关税免了,但‘过路费’、‘城门费’、‘市租’、‘邸店税’,这些名目,不还在寡人手里吗?
到时候,寡人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他张文的商队也好,李左车的粮队也罢,到了我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寡人要的,就是这平阳城的‘规矩’,由我魏豹一个人说了算!他张文想做生意可以,但税,必须交给我!”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无数的钱粮从平阳流入自己府库的景象,脸上露出了贪婪而满足的笑容。
他只要自己牢牢抓住“地主”的优势,就一定能在这场三晋的盛宴中,切下最肥美的一块肉。
而这场在魏豹眼中的“盛宴”,在另一位即将赴会的重要人物眼中,却是一盘危机西伏的棋局。
................
河北,邯郸,将军府。
李左车正独自一人在书房内擦拭着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两个篆字——“李牧”。
这是他祖父的佩剑,也是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所有精神寄托。
一名亲信快步走近,呈上一份来自上党边境的密报。
李左车放下剑,展开竹简,眉头微微皱起。
密报上说,上党方面,正在太行八经之一的“武安”隘口附近,
大规模地修建马场和仓库,看样子,是准备在那里建立一个大型的马匹交割点。
“武安……”李左车低声念着这个地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武安,是上党通往河北的咽喉要道,在那里交割战马,合情合理。
但让他不解的是,张文为何又费尽心机,将那个汇聚了三晋商贾的“贸易区”,设在了远离河北、紧邻河东的平阳城?
这就像一个棋手,故意将自己最重要的两枚棋子,一枚落在东边,一枚落在西边,彼此遥遥相望,却又看不出明确的关联。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图谋?
他想不明白,这种对局势的“未知感”,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放下竹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柄古剑之上,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此次平阳之会,除了要探明张文的虚实,他还有一个深埋心底的、不能与外人道的念想——见一见他的儿子,李元孙。
自从当年邯郸城破,他被亲卫们强迫地架着离开城头的那一刻起,那个一心只想为赵国尽忠的广武君李左车,其实就己经死了。
现在的他,心中最重要的,不再是那面早己残破的“赵”字大旗,而是李氏一族的存续与复兴。
绝不能重蹈祖父李牧的覆辙——功高盖主,最终却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他可以忠诚,但前提是,那个他为之效忠的人,值得他托付整个家族的性命。
此次平阳之行,他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他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张文,觉得儿子是他的软肋。
必须将这份思念深埋心底,用最冷静、最老辣的姿态,去出席这场决定三晋未来格局的盛会。
他缓缓收剑入鞘,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
平阳,他必须去。
不仅为了赵国,更为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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