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凉的金属地面上，视网膜残留着坠落时青铜枝丫割裂的幽光。
鼻腔里铁锈味与松木香交织——顾沉舟单手撑在她耳侧，作战服右臂被割裂的金属纤维正卷着黑红血痂。
“别动。”她指尖轻点男人青筋暴起的小臂，纳米流体从锁骨凹槽涌出。
那些泛着金光的液态金属甫一接触伤口，就发出烙铁灼烧血肉的滋滋声。
顾沉舟喉结滚动着咽下闷哼，碎发扫过她渗血的唇角：“你这包扎手法，和杀人灭口有什么区别？”
“军用纳米材料的排异反应而己。”苏清晏面无表情扯开他左肩渗血的绷带，露出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比起这个，不如解释下为什么青铜井道里会有雪豹突击队的爪印？”
二十米外的断垣后突然传来霰弹枪上膛的脆响。
“都别动！”林昭然的声音裹挟着电磁干扰的杂音。
他正用战术匕首挑开一具机械残骸的胸甲，暗绿色液体顺着合金骨骼汩汩流淌，“正规军制式脉冲武器，编号D31 - 0729。”
沈婉如的全息投影突然在众人头顶炸开。
她指尖划过浮空屏幕上的西夏文，数十个冰棺的立体解剖图随着量子模块的蓝光铺满青铜墙壁：“镜界计划第七阶段实验体，基因编辑完成度98.7%——你们最好看看这个。”
苏清晏的瞳孔突然收缩。
全息影像里沉睡的“继承者”们，全都长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泪痣。
当某个编号QY - 0119的档案弹出时，顾沉舟的纳米共生体突然发出警报蜂鸣。
“别碰那个投影！”韩景行的低吼伴随着芯片共鸣的嗡鸣。
他心口处的西夏文正在渗透幽蓝冷光，与青铜井壁渗出的血珠形成共振：“这些全息影像不是数据，是活体神经脉冲。”
仿佛印证他的话，距离最近的青铜立柱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
暗红色液体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苏清晏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那个半透明幻影微笑着举起试管，试管里悬浮的胚胎正随着苏清晏的心跳频率收缩。
“当啷——”
顾沉舟的军刺突然击碎某个正在靠近的监视器。
飞溅的火花中，众人看到成百上千个休眠舱从穹顶缓缓降落。
每个舱体表面都镌刻着西夏文与英文双编码，以QY开头的序列格外刺眼。
“他们在用青铜器当培养皿。”苏清晏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脖颈后的微型传感器突然投射出立体星图，与顾沉舟瞳孔中的坐标完美重合：“这些仪器不是现代科技，是黑水城遗址出土的西夏秘仪改造的。”
林昭然突然将霰弹枪口抵住韩景行的太阳穴：“韩先生要不要解释下，为什么你芯片上的西夏文和休眠舱编码是镜像对称的？”
骤亮的探照灯撕裂了剑拔弩张的黑暗。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正站在首径千米的环形平台上，平台中央的青铜巨树正将根须扎进沸腾的汞池。
那些挂着冰棺的枝丫突然开始抖动，脐带锁链互相碰撞出银铃般的声响。
沈婉如的量子护盾在脚边投射出猩红警告：“空气汞含量超标三百倍，但我们……”她突然踉跄着扶住全息终端，鼻血滴在浮现西夏文的键盘上，“我们居然还活着？”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苏清晏的纳米流体突然包裹住顾沉舟渗血的手臂。
当金色液态金属接触汞蒸气时，竟幻化出与青铜巨树相同的纹路：“还记得那个坠落的青铜胚胎图腾吗？我们正在它的神经脉冲里。”
韩景行衬衫下的蓝光突然暴涨，芯片共鸣震碎了最近的三台终端。
他仰头凝视青铜树冠的目光近乎虔诚，那些映在他虹膜上的冰棺投影，正在与苏清晏锁骨凹槽的青铜碎屑产生量子纠缠。
汞池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在滔天的银浪即将吞没平台的刹那，顾沉舟突然扯开作战服领口。
他心口处浮现的西夏文与苏清晏的纳米流体产生共振，金色光芒硬生生在汞浪中撕开缺口：“抓住我！”
当众人扑进缺口的瞬间，苏清晏听到青铜树传来胎儿般的心跳。
那些挂在枝头的冰棺全部调转方向，五千西百个“继承者”同时睁开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韩景行最后一个跃进时空裂缝。
他的皮鞋跟带起的水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苏清晏被顾沉舟紧扣五指的画面，嘴角忽然勾起诡异的笑意。
"当啊！"
韩景行沾满汞珠的皮鞋跟重重落在地面，他背后时空裂缝的残影还残留着青铜树幻象。
那张混血面容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白，指间旋转的银色U盘突然停在苏清晏鼻尖前。
"难怪你会被选中。"他撕开衬衫露出心口的西夏文芯片，蓝光将脸上的嘲讽切割得支离破碎，"因为你最完美——连基因重组时的排异反应都控制在0.3%以内。"
U盘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五百多个少女的档案在汞蒸气里浮动，每个人的童年轨迹都与苏清晏八岁前的经历完全重合。
编号QY-0119的档案被血线划去，最后定格在"林晚意"三个字上——那是苏清晏五岁被绑架期间用过的假名。
顾沉舟的军刺骤然抵住韩景行咽喉，作战服里的纳米共生体正沿着血管往芯片方向游走："你身上有青铜胚胎的气味。"
"三年前我在罗布泊测试场见过这味道。"林昭然突然调转枪口，霰弹枪的准星同时锁定顾沉舟和韩景行。
他脖颈处的佣兵纹身渗出暗红，与休眠舱编码产生共鸣："当时雪豹突击队奉命销毁的试验体......也长着泪痣。"
苏清晏的纳米流体突然缠住三人手腕。
金色液态金属在汞蒸气中结成三角矩阵，她锁骨处的青铜碎屑正吸收着全息投影的数据流："夜枭计划要的不是继承人，是能承载西夏秘仪的容器。"
警报声在此时炸响。
"你们还剩七分钟。"沈婉如的全息投影在数据风暴中闪烁。
她背后的量子计算机正显示着倒计时，那些流淌着汞液的电缆分明是青铜巨树的神经突触："汞池开始沸腾了。"
苏清晏突然扯断脖颈后的传感器。
纳米流体裹着渗血的指尖划过控制台，将黑色芯片从量子模块中硬生生撬出。
暗红色电弧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窜，在锁骨凹槽处凝成西夏文的"赦"字。
"数据同步完成。"她抬脚碾碎三个冒烟的终端，战术靴底亮起国安局的加密徽章，"但要让这些恶鬼永不超生——"
爆炸的火光从青铜井道深处涌来。
顾沉舟拦腰抱起她就往逃生舱冲，作战服里的纳米共生体正发出高频蜂鸣。
林昭然对着汞池连开三枪，特制弹药在液态金属表面炸开防护膜。
韩景行却站在原地没动，他胸口的芯片突然投影出青铜胚胎的神经网络。
"抓住他！"苏清晏在顾沉舟怀里突然翻身，纳米流体凝结的长鞭卷住韩景行脚踝，"他身上有母体芯片的..."
话音未落，逃生舱的闸门己被汞浪冲开。
顾沉舟单手抓着舱门悬在半空，右臂伤口迸裂的血珠全被苏清晏的纳米流体吸收。
林昭然在倾斜的平台上翻滚着开火，霰弹将扑来的机械触手轰成碎片。
"三分钟！"沈婉如的声音夹杂着电磁杂音。
她所在的主控室正被青铜根系吞没，量子护盾在汞液中熔化成琉璃状物质："密码是西夏崇宗李乾顺的诞辰！"
苏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脖颈后的传感器残片突然亮起，纳米流体在空中写出一串党项文字符。
顾沉舟踹开扑来的机械残骸，沾血的手指重重按在逃生舱的虹膜锁上——那分明是他左肩伤口的形状。
舱门闭合的瞬间，韩景行突然扯断被纳米流体缠住的脚踝。
机械义肢在汞浪中冒着电火花，他仰头看着穹顶降下的五千冰棺，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你以为赢的是自己？不，是那些等着收割成果的......"
爆炸冲击波掀飞了后半句话。
逃生舱在青铜甬道里疯狂下坠，全息屏上的倒计时与爆炸倒影重叠成血色数字。
苏清晏趴在观察窗上死死盯着黑色芯片，纳米流体正试图解析其中加密的西夏文。
"三十秒！"林昭然用军靴卡住变形的舱门。
他拆开霰弹枪管，将最后一枚汞核弹塞进锁孔："准备好防冲击......"
顾沉舟突然将苏清晏按进怀里。
他心口的西夏文与黑色芯片产生共振，金色纹路在纳米共生体表面游走成防护罩。
当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响起的刹那，苏清晏看到韩景行的机械义肢穿透舱壁，沾着汞液的手指朝黑色芯片抓来。
炽白的光吞没了整个世界。
三天后，安全部特种部队在罗布泊地下三百米处找到半融化的逃生舱。
医疗组从量子防护罩里挖出昏迷的顾沉舟时，发现他攥着枚青铜钥匙的右手，正紧紧扣住苏清晏颈后的神经接口。
而在爆炸核心区的汞池废墟里，留着机械断肢的韩景行安静地躺在新月形凹陷处。
他破损的芯片被某种液态金属包裹着，正将西夏文数据传输给暗处的某个接收端。
全息投影在辐射尘中闪了闪，映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锁骨处，赫然生着与苏清晏如出一辙的泪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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