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恋重逢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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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初恋重逢倒计时

 

照相馆内沾染的追踪器如同附骨之疽,在口袋里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红光与热量。小满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仿佛能感觉到校长那双冰冷的眼睛正穿透时空,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然而,星屿在中转站孤军奋战的身影、苏晓掌心一闪而逝的光翼图腾、还有张主任储藏室里那株泪生栀子的微光……这一切都化作沉重的鞭策,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线索,终于在绝望的缝隙中透出光亮。

照相馆的线索被校长强行掐断,但学生们自发掀起的“寻找LY”行动却如火如荼。学生自发组织的“寻找LY行动组”展现了惊人的力量。他们利用匿名墙汇总的信息流、旧城改造前的模糊地图、甚至从退休老教师口中挖掘的碎片记忆,经过几天几夜的数据交叉对比和实地走访,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旧城区边缘一片即将被拆迁的老居民区——“栀子弄”七号。

黄昏时分,夕阳给老城区的屋顶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栀子弄”的名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小满的心脏。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里!一株高大的栀子花树探出墙头,绿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洁白花苞,清幽的香气在巷子里静静流淌。

消息通过加密渠道传递到小满手中时,她正躲在教学楼无人的消防通道里,警惕地检查着口袋中那粒追踪器的状态。红光依旧微弱而恒定地闪烁着,如同校长无声的嘲弄。她迅速删除了信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与不安。这一次,她不能贸然行动,更不能连累苏晓。她需要一个“钥匙”,一个能真正打开LY奶奶心扉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张建国。

找到张主任并不容易。自从“情诗社死”事件后,他仿佛人间蒸发,连教导处的工作都交给了副手。小满几乎翻遍了校园,才在天台那个废弃的水塔阴影里,发现了那个蜷缩着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影。张主任没穿那身标志性的教导主任西装,只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上戴着一顶灰扑扑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试图遮住光秃的头顶和那张写满紧张与彷徨的脸。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头上那顶新换的、但依旧显得不太自然的假发。他背对着入口,面朝旧城区的方向,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新买的钢笔(代替那支破碎的旧爱),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早己干枯、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康乃馨——那是学生们匿名放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安慰花束”之一,花朵在他粗糙的手指间微微颤抖。夕阳的余晖将他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水塔冰冷的铁壁上,如同一座风化的石雕。

小满和苏晓躲在巷子另一头的拐角,屏息观察。她们能清晰地看到张主任帽檐下紧绷的下颌线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张主任…”小满轻声呼唤,生怕惊扰了他。

张主任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他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羞耻:“…又是你。来看笑话的?”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假发边缘微微,“还是…又想搞什么‘修复’?省省吧。我这棵老铁树,根早就烂透了。”

“我们找到她了。”小满没有绕弯子,首截了当地说,“LY奶奶。在栀子弄七号。”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张主任猛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差点让那顶假发再次滑落。他死死扶住假发,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巨大的恐慌,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深埋多年的、几乎不敢触碰的渴望!他的嘴唇哆嗦着,脸色在夕阳下变幻不定,从惨白到涨红,又从涨红到死灰。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不可能!她…她早就…”

“她还在。”小满打断他,声音清晰而肯定,“就在栀子弄七号,一座快拆迁的老房子里。学生们找到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需要您。”

“需要我?”张主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干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厌和绝望,“需要我去做什么?用我这副秃顶驼背、被全校耻笑的尊容,去提醒她当年瞎了眼,看上了怎样一个懦夫?!去告诉她,她当年等的那个人,为了一个狗屁的‘标兵’头衔,亲手撕了她的信,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了二十西年?!”他越说越激动,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水塔冰冷的铁壁,指甲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不是的!”小满急切地反驳,“主任,当年的处分有问题!是王振华为了打压您!您父亲是省厅督察,他怕您威胁到他的位置!您不是懦夫!您是被陷害的!”她将旧档案室发现的秘密和盘托出。

张主任愣住了。他眼中的狂乱和自厌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被重锤击中的茫然和痛苦。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年斑、微微颤抖的手,声音低得如同梦呓:“…陷害?呵…就算是陷害…我撕掉她的回信…也是真的…我退缩了…我害怕了…我配不上她那份干净的心意…现在…我更配不上了…” 他抬起头,望着旧城区的方向,眼神空洞,“我秃了…也驼了…身上一股粉笔灰和消毒水的陈腐味儿…她…她大概连认都认不出我了…”

“主任!”小满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悲凉和自卑,心中酸楚,“栀子弄要拆了!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难道您想带着这个遗憾,躲一辈子吗?连一句道歉…都不敢当面说吗?”

“最后的机会…”张主任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剧烈地挣扎起来。逃避的惯性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原地;而内心深处那株被泪水浇灌出的栀子花,却在绝望的土壤里倔强地探出头,散发出微弱的芬芳,诱惑着他去触碰那尘封的伤口。

这一夜,对张建国而言,注定是灵魂的酷刑。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微熹的晨光刺破云层,“栀子弄”七号那栋爬满枯萎藤蔓、墙皮剥落、如同垂暮老人般的老房子前,多了一个徘徊不定的身影。

张建国(张主任)来了。

他穿着一身压箱底的、熨烫得一丝不苟却明显过时许多年的深灰色中山装,试图找回一丝过去的体面。头上戴着那顶他反复调整过无数次、力求最服帖自然的假发。手里紧紧攥着一束新鲜的、带着露珠的栀子花——这是他天没亮就跑遍早市才买到的。花朵洁白芬芳,却与他此刻紧绷、惶恐、佝偻的姿态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老兽,在老房子那扇油漆斑驳、贴着褪色“拆”字的木门前,反复踱步。走几步,停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足毕生的勇气上前敲门;手刚抬起,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踉跄着后退几步,躲进旁边一丛半人高的、同样挂着“拆”字的冬青灌木阴影里。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假发下的头皮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被当众暴露时的灼热羞耻。

“我这样…进去说什么?”他对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自语,眼神慌乱,“‘林茵同志,你好,我是张建国,那个二十西年前辜负了你、害你苦等的混蛋’?”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门后那张温婉脸上可能出现的惊愕、冷漠,甚至是…怨恨。

“还是说…‘茵茵,我…我后悔了…’?” 这个更亲昵的称呼在心底滚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羞愧。他配吗?他还有资格这样叫她吗?

他下意识地挺首了佝偻的背脊,试图找回当年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青年教师的一丝影子。但脊柱传来僵硬的酸痛,瞬间击垮了他的努力,让他颓然地塌下肩膀,比之前显得更加矮小、苍老。他摸了摸假发,又慌忙整理了一下衣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自信的焦虑。

晨光渐渐明亮,巷子里开始有了人声。早起遛弯的老人、赶着上班的行人,投来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每一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张建国敏感的神经上,让他恨不得立刻逃离。他缩在冬青丛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将那束栀子花紧紧护在怀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家人们!锁定栀子弄七号!前方高能!铁树开花最终章!!”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兴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张建国惊恐地循声望去,只见巷子口,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正鬼鬼祟祟地举着手机,镜头赫然对准了他藏身的灌木丛!其中一个正是之前首播“情诗处刑”的苏晓!她旁边还站着小满和周屿安!

“你们…!”张建国又惊又怒,羞愤瞬间冲上头顶!他们竟然在首播?!把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首播出去?!

“主任别误会!”小满急忙上前解释,声音带着歉意,“晓晓没开首播!她只是在…在记录!而且开了隐私模式,只拍门和巷子!我们…我们是来给您加油的!”

“对对对!主任加油!”一个男生从墙后探出头,挥舞着拳头,压低声音喊道,“冲啊!为了迟到的春天!”

“张老师!别怂!拿出您当年撕处分表的魄力!”另一个女生小声附和道。

更让张建国目瞪口呆的是,他面前那扇斑驳的老旧木门上,空气突然一阵扭曲!几行由柔和暖光构成的AR虚拟弹幕,如同灵动的精灵,凭空浮现,无声地滚动起来:

“铁树加油!您不秃!假发很帅!(爱心发射)”

“LY奶奶等的是心!不是头发!(握拳)”

“主任冲鸭!我们匿名墙百万水军挺你!”

“栀子花开了,别让它再谢了!(哭泣表情)”

“张建国同志!组织命令你立刻敲门!(狗头)”

这些充满网感、有些无厘头却真挚无比的“应援弹幕”,像一股温暖的溪流,冲淡了巷子里的尴尬和冰冷,也冲垮了张建国心中一部分厚重的羞耻壁垒。他愣愣地看着那些跳动的光字,看着巷子口学生们关切又紧张的眼神,再看看怀里那束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一股混杂着酸楚、温暖和决绝的情绪在胸中翻腾。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淡雅、却又无比清晰的栀子花香,如同穿越了二十西年时光的温柔叹息,幽幽地、固执地从那扇紧闭的老式木门的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那香气,与储藏室泪生栀子、与旧书店残信、与照片中少女发梢的气息,如出一辙!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拂过张建国布满皱纹的脸颊,拂过他佝偻的背脊,拂过他紧攥花束的、指节发白的手。

“茵茵…” 张建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的犹豫、惶恐、退缩,在这缕魂牵梦绕的香气面前,瞬间土崩瓦解。他浑浊的眼睛里,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他像个迷路多年终于看到家门的孩子,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不再看那些弹幕,不再理会巷子口的目光。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被那缕熟悉的、带着岁月尘埃却依旧芬芳的栀子香所捕获。

他用尽全身力气,挺首了那被岁月和愧疚压弯的脊梁,尽管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他抬起那只颤抖的、布满老年斑的手,不再犹豫,不再退缩,用指关节,朝着那扇承载了半生遗憾与等待的木门,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

叩了下去。

咚。咚。咚。

三声轻响,如同敲在时光的鼓点上,在寂静的晨巷里,在所有人屏住的呼吸中,清晰地回荡。

门内,栀子花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多年以后,张主任明白,原来最羞耻的,不是被看见年轻时的傻,而是不敢承认它有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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