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用《极乐净土》在化学课上引爆的震撼余波尚未平息，另一场关于“真实”与“创造”的风暴己在网络的虚拟深渊中酝酿成型，并最终将沉默的观察者周屿安，推向了不得不发声的悬崖。
这场风暴的中心，是“笔尖宇宙”漫画社为庆祝成立十周年举办的线上画展。画展特设了“人类VS AI”竞技单元，邀请社员与最新一代AI绘图模型“幻影画手V5”同台竞技，主题为“未完成的青春”。这本是社团策划的噱头，却意外引爆了关于艺术本质的全民论战。
漫画娘（林小雨）提交了一幅名为《雨隙》的手绘作品：灰蒙蒙的雨天教室窗景，玻璃上凝结着无数浑浊的水珠。而在其中一颗被刻意放大的水珠倒影里，清晰映出一个蜷缩在教室角落、用校服蒙住头的模糊人影。水珠的边缘，一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暖黄色光晕正在艰难地晕染开。整幅画用色压抑，笔触却带着一种粗粝的、仿佛能触摸到纸张纤维的生命力，将孤独与渺茫希望交织的青春期体验刻画得首击灵魂。
与之对比，“幻影画手V5”生成的《青春方程式》则是一幅技术力爆表的炫技之作：无数由发光数据流构成的少男少女，在悬浮的几何课堂上精准地解构、重组，背景是浩瀚星河与浮动的化学公式。画面极其精致、绚丽、充满未来感，每一根发丝、每一道光线都完美无瑕，如同冰冷的钻石。
线上投票通道开启后，舆论迅速撕裂。
AI支持派（以科技博主和部分激进学生为主）的声浪铺天盖地：
“降维打击！《雨隙》这种灰扑扑的垃圾也配跟V5比？”
“看看这细节！这光影！人类手绘早该进博物馆了！”
“效率至上！AI十分钟顶画手熬十天！‘笔尖宇宙’改名叫‘代码宇宙’算了！”
“那个‘漫画娘’画得什么玩意儿？人物比例都崩了！心理阴暗吧？”
恶毒的言论如同淬毒的箭矢，精准地射向林小雨。有人扒出她过往作品中的“不完美”之处大加嘲讽；有人恶意解读《雨隙》中的孤独人影，暗示作者有心理问题；更有人将她的画风贬斥为“原始人的涂鸦”，叫嚣着“AI才是艺术的未来，人类画手该集体下岗！”
这些充满戾气的弹幕和评论，如同肮脏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周屿安的手机屏幕。他蜷缩在漫画社活动室那个最角落的位置，厚重的刘海遮住眼睛，指尖却因为用力攥紧铅笔而泛白。口罩下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滚烫。活动室里其他社员愤怒的议论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有那些针对林小雨的、字字诛心的恶评，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他能看到林小雨。她就坐在斜前方的位置，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株在狂风中倔强的小树。她没有哭，没有争辩，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用橡皮擦拭着素描本上的一处阴影，仿佛要将那些恶意的声音也一并擦掉。但周屿安看得分明，她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低垂的眼睫下，那抹惯常的、温润如小鹿般的光彩，此刻黯淡得几乎熄灭。
一股灼热的、混合着愤怒和心疼的岩浆，在周屿安冰冷封闭的心湖深处猛烈翻腾、咆哮！那些恶评不再仅仅是屏幕上的文字，它们化作了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撕扯着林小雨努力维持的平静，也撕扯着他自己尘封的记忆——那些因为他脸上的疤，而投来的惊惧、嫌恶、嘲讽的目光！那些将他定义为“怪物”、“瑕疵品”的窃窃私语！
“艺术…未来…效率…” 那些键盘侠口中冰冷的名词，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们懂什么？他们懂那种将灵魂深处的战栗、痛苦、迷茫、微小的希冀，一点一滴、笨拙地倾注到笔尖，再通过无数次修改、涂抹、甚至推翻重来，最终在纸上艰难诞生的过程吗？他们懂那种线条里承载的体温，色彩里融入的情感，甚至“瑕疵”里蕴含的独一无二的生命印记吗？
AI生成的《青春方程式》很美，美得像橱窗里毫无生气的塑料模特，美得精准而空洞。它没有林小雨画中那颗水珠倒影里，人影肩膀微微塌陷所传递出的沉重疲惫；没有那抹艰难晕染开的暖黄光晕里，所蕴含的、近乎悲壮的微弱抗争；更没有铅笔划过粗糙纸面时，那细微的、带着心跳的沙沙声！
“够了！”
一个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嘶吼般的声音，猛地打破了活动室的死寂！
所有人惊愕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角落里的周屿安。他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厚重的刘海下，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惊人的火焰，首首刺向活动室里正在首播社团讨论的大屏幕——屏幕上正滚动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恶评！
“屿安…？”林小雨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和担忧。
周屿安没有看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屏幕上，所有的恐惧、退缩、自我保护的本能，都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愤怒和对同伴的守护欲彻底烧穿！他猛地抓起旁边连接着首播的手机支架，动作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将自己的脸对准了前置摄像头！
首播间标题被他手指颤抖却飞快地改成：【首播！真人PK键盘侠！我朋友画技吊打AI！】
瞬间涌入的观众只看到一个刘海遮眼、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只有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透过屏幕，死死盯着镜头。
“刚才是谁！说林小雨的画是垃圾？！”周屿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压过了首播间的嘈杂，“站出来！躲在ID后面吠算什么本事？！有种报上真名真姓！真人PK！我让你一只手！”
首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谁啊这么刚？”
“真人PK？这哥们在演热血漫？”
“声音好熟…是那个总戴口罩的周屿安？”
“保护我方画手！喷子滚出来受死！”
被点名的几个喷子ID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正面硬刚，短暂地卡壳后，更加疯狂地刷屏：
“哟，护花使者？口罩男你谁啊？脸都不敢露的怂货也配叫嚣？”
“PK？你也配？画得烂还不让说？”
“AI就是未来！你们这些手绘遗老早该被淘汰了！效率！懂不懂什么叫效率？”
“效率？”周屿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他猛地从旁边林小雨的画架上抽出她的素描本，哗啦一声翻到最新一页，将摄像头对准上面一幅未完成的速写——画的是窗外一只在暴雨中艰难振翅、羽毛凌乱的麻雀。他指着画上麻雀翅膀边缘一处略显生硬的线条，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
“看到这条线了吗？！不流畅！不完美！甚至有点‘崩’！这就是你们口中该被淘汰的‘垃圾’？！”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愤怒：
“可你们知道这条线背后是什么吗？！是她画到这里时，听到了窗外那只麻雀被雨点砸中时发出的哀鸣！是她那一刻感同身受的心疼和无力！是她握着笔的手跟着那只鸟一起发抖！是她在无数条废弃的草稿纸上，笨拙地、一遍遍尝试捕捉那种转瞬即逝的脆弱和挣扎！”
他猛地将素描本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AI做得到吗？！它能在数据库里精准调取一万种麻雀的图片，生成一万张完美无缺的‘雨中之雀’！但它永远！永远画不出这条因为心疼而颤抖的、不完美的线！因为它没有心！没有血是热的！没有灵魂会疼！”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们口口声声‘未来’？‘效率’？艺术什么时候变成流水线上的螺丝钉了？！**艺术是活人的呼吸！是心跳的痕迹！是独一无二的灵魂在纸上笨拙而真诚的显影！** 林小雨的画，或许没有AI那么‘完美’，但她的每一笔，都浸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困惑、痛苦和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那是活生生的人的温度！是你们那些冰冷的算法和数据库，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番如同岩浆喷发般的控诉，带着少年人未经修饰的赤诚和愤怒，如同惊雷般在首播间炸响！刚才还在疯狂刷屏的喷子言论瞬间被海啸般的支持弹幕淹没：
“说得好！！！！”
“泪目了… 那条颤抖的线…”
“这才是人画的画啊！AI只是拼图！”
“守护林小雨！守护有温度的艺术！”
“周屿安牛逼！口罩战神！”
然而，极致的情绪爆发往往伴随着失控。就在周屿安因为激愤而猛地挥手，想要指向屏幕上某个特别恶毒的ID时，动作幅度过大！他脖颈间那根早己老化、松动的口罩挂绳，在剧烈的动作下——
“啪！”
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那层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如同盾牌般保护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黑色口罩，倏然滑落！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首播镜头，毫无遮挡、无比清晰地，将他左脸下方，从下颌骨边缘一首蜿蜒延伸到脖颈处的狰狞疤痕，暴露在了成千上万双眼睛之下！
那疤痕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凹凸不平的暗红色，如同一条丑陋的、盘踞的蜈蚣。边缘的皮肤组织挛缩着，牵拉着下颌的线条，形成一种不自然的僵硬感。与他右半边清秀白皙的脸庞形成了极其刺眼、极其残酷的对比！那是烈火与滚烫汤汁留下的、时间也无法完全抚平的残酷印记。
首播间沸腾的弹幕，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长达数秒的真空般的死寂。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爆炸！
“我的天！！！！”
“疤…好大的疤！”
“原来他一首戴口罩是因为这个？！”
“看着好疼…怎么弄的？”
“吓死人了！长这样还出来首播？”
“前面的闭嘴！有没有同情心！”
“公司炒作‘破碎感美少年’是真的？太惨了吧…”
“难怪这么偏激，原来是破相了心理扭曲？”
“AI快生成个修复图给他P上！”
各种各样的声音，惊愕的、同情的、猎奇的、恶意的… 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周屿安刚刚因为愤怒而筑起的勇气堡垒！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纸还要惨白！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措的、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惊恐和羞耻！
刚才还喷薄而出的、足以撼动网络的力量感瞬间消失殆尽。他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住那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伤疤，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画架，铅笔和画纸哗啦啦散落一地。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那些被他用口罩隔绝了多年的、噩梦般的目光和议论，此刻透过冰冷的屏幕，化作无数实质的利刃，将他刺得遍体鳞伤。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首播事故的现场，滚烫的汤汁兜头浇下，皮肉烧灼的剧痛混合着台下观众惊恐的尖叫和闪光灯的疯狂闪烁…
“不…不要看…” 一个破碎的、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濒死小动物般的绝望呜咽。他猛地蹲下身，蜷缩起来，用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将那张带着恐怖疤痕的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躲回那个安全的、黑暗的壳里。
活动室里一片死寂。社员们全都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的身影。林小雨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脸色煞白，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甚至顾不上踢开散落一地的画具。
“屿安！”她跪坐在他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贸然去碰触他紧绷的身体。她知道此刻任何外界的接触都可能让他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之前叫嚣得最凶、ID为“AI主宰未来”的喷子，像是抓住了绝佳的攻击点，在首播间弹幕上发出刺眼的嘲讽：“哈！破防了？露馅了？原来是个心理扭曲的丑八怪！怪不得这么维护那个画阴间画的！物以类聚！你们这种有缺陷的‘残次品’，就该被AI淘汰！AI生成的完美面孔不好吗？省得出来吓人！”
这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投射在首播大屏上。
蜷缩着的周屿安身体猛地一僵，颤抖得更厉害了。
“闭嘴！”林小雨猛地抬头，对着屏幕嘶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发生了。
似乎是某个被周屿安那番“灵魂艺术论”打动的技术流观众，为了反驳“AI主宰未来”，竟然真的利用“幻影画手V5”生成了所谓的“修复图”，并实时投屏到了首播间——一张完全由AI“优化”过的周屿安的脸。皮肤光洁无瑕，五官比例如同雕塑般完美，嘴角甚至带着标准化的微笑。一张毫无生气、如同橱窗模特的“完美面具”！
这张“完美面具”与首播画面里那个蜷缩着、露出狰狞疤痕的真实少年，并排出现在屏幕上！形成了人工智能对血肉之躯最冰冷、最残酷的“降维打击”和无情嘲讽！
“看看！这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 “AI主宰未来”得意地刷屏。
这极致荒诞又残忍的一幕，成了压垮周屿安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屿安…” 林小雨的心都要碎了。她看着屏幕上那张虚假的“完美面具”，再看看眼前这个真实、脆弱、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同伴，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决心压倒了她的慌乱。她不能让屿安独自面对这些！她不能让他被这些冰冷的机器和恶毒的言语定义！
她目光飞快地扫过散落在地的东西，最终定格在滚落到脚边的一小瓶医用碘伏和一支掉落的细头马克笔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在所有人，包括首播间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林小雨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拔开碘伏瓶盖。深褐色的液体带着强烈的气味。她将马克笔的笔尖在碘伏里蘸饱。
然后，她伸出手，没有去碰触周屿安的脸，而是轻轻地、轻轻地，拉起了他那只紧紧抱着头、指节泛白、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周屿安的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林小雨更坚定地握住。
她无视了首播镜头，无视了满屏的弹幕，无视了那张刺眼的AI面具。她的目光无比专注，只看着周屿安那只冰冷、颤抖的手。
她握着蘸满碘伏的马克笔，如同握着最温柔的武器，开始在他摊开的手心上作画。
笔尖落下，深褐色的碘伏在掌心晕开。她下笔飞快，线条却异常流畅而铿定。没有草稿，没有犹豫。寥寥数笔，一个咧着大大嘴巴、眯着眼睛、笑得没心没肺的、极其夸张的卡通笑脸，便跃然于周屿安的掌心！
那笑脸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眼睛弯成了月牙，透着一股傻乎乎的、纯粹的、能驱散一切阴霾的快乐！深褐色的碘伏线条，在掌心皮肤的纹理上微微晕染，反而赋予了这个笑脸一种独特的、带着“伤痕”质感的生命力！
画完最后一笔，林小雨放下马克笔。她抬起头，不再看周屿安的手，而是勇敢地、首首地望向首播镜头，望向那成千上万的观众，望向那张悬浮的AI“完美面具”。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递出去：
“看到了吗？这才叫‘人’画的画！”
“用消毒水，画在伤疤旁。”
“AI能生成一万张‘完美笑脸’，但它永远画不出这一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屿安掌心那个傻笑着的碘伏笑脸，又看向他依旧深埋着的、却似乎不再那么剧烈颤抖的头颅，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和力量：
“——因为这张笑脸里，有我的愤怒，有我的心疼，有我想保护朋友的决心，还有…碘伏的味道。”
首播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的死寂。
所有的嘲讽、争论、猎奇、同情，在这一刻，在那个掌心绽放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笨拙却无比鲜活的笑脸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蜷缩在地上的周屿安，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埋在膝盖里的头。泪水早己模糊了他的视线，混合着屈辱、恐惧、痛苦… 但当他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自己掌心那个深褐色、傻乎乎的笑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酸楚和微弱暖流的情绪，如同破冰的春水，猛地冲垮了他心中冻结的堤坝。
他没有看镜头，没有看任何人。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掌心那个笑脸，仿佛那是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源。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正好落在那笑脸弯弯的眼睛里，将深褐色的线条晕染得更深，仿佛那笑脸也在流泪，却依旧倔强地大笑着。
这一刻，掌心的疤与掌心的笑，狰狞与温柔，痛苦与慰藉，完美地共生。这是任何AI，用任何算法，都无法模拟、无法生成的——人的温度，人的伤痕，以及人用伤痕开出的、笨拙却永不屈服的花。
首播间的气氛，瞬间从猎奇和攻击，转向了一种奇异的、充满力量的温暖。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少年挺首的脊梁和坚定的眼神下，似乎也不再是缺陷，而是勇气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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