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晚，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珩，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在这个圈子里，资本的意志往往高于艺术本身。
张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显然内心也在挣扎。
他看向林晚，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林晚，吴锋，按顾总……的建议来。情绪保持住，吻戏删掉，改成萧烈捏住云凰下巴，逼迫她抬头对视，云凰在极度屈辱下爆发反击。明白了吗？”
“明白。”吴锋沉声应道。
林晚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看着顾珩那张冰冷的脸，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干涉她的表演，看着她辛辛苦苦酝酿的情绪被轻易否定，看着她视为艺术的创作被粗暴地打上“过度”的标签……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喷涌！
他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金主？就因为她签了那份该死的契约？
她就连在镜头前表达角感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她只是一个必须按照他心意摆弄的提线木偶？！
“林晚？”张导催促的声音带着提醒。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翻涌的怒火。
她不能失态，更不能在片场爆发。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她转过头，不再看顾珩，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回答 :
“明白了，导演。”
重新拍摄。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
吴锋再次逼近，捏住林晚的下巴。
林晚被迫抬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的，不再是剧本里云凰的屈辱，而是混杂了角绪和她本人真实怒火的滔天烈焰！
那份被强行压抑的爆发力，比剧本要求的更加惊人！
她猛地挥开吴锋的手，眼神凌厉如刀，带着愤怒和冰冷的决绝，一字一句地吼出台词！
“卡！好！过了！”张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解脱。效果甚至比原剧本更震撼，但那震撼背后，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戏一结束，林晚立刻转身，看也不看顾珩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冲回自己的休息室。
门被她“砰”地一声用力关上，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片场显得格外刺耳。
休息室里，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委屈、愤怒、不甘、屈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抓起化妆台上那本厚厚的《凤鸣天下》剧本，看着被自己做了密密麻麻笔记的那场吻戏，看着那些关于角色心理的分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她根本不是在和别人接吻，她是在拍吻戏！是为了角色！为了艺术！为了她视为生命的表演！
他凭什么不让她拍？
愤怒和委屈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猛地扬起手，将那本承载着她无数心血和此刻巨大委屈的剧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剧本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没有敲门，没有推门。
林晚猜到是谁。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气氛一时无比沉默。
休息室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片场隐约的嘈杂，却隔绝不了门内外那无声的、一触即发的对峙。
门内，林晚盯着门口，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门板，仿佛要将其洞穿。
门外，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无声的、带着冰冷威压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透过门板渗透进来。
林晚甚至能想象出顾珩此刻的样子——身姿挺拔，面容冷硬如雕塑，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里，或许带着一丝被她反抗而激起的愠怒，又或许只是毫无波澜的、上位者的漠然。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晚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
摔剧本的冲动宣泄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更深的悲凉和无力。
她就像是一只玩偶，除了被人摆弄和操控，没有别的办法。
“咔哒。”
一声轻响，打破了死寂。不是敲门声，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林晚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门被从外面推开，顾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休息室空间。
周谨没有跟进来，而是无声地守在了门外，隔绝了外界可能的窥探。
顾珩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那轻微的声响，却如同重锤砸在林晚心上，让她瞬间警铃大作！
他锁门了？！
顾珩转过身，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随即扫过地上散落的剧本和纸张。
他的视线在那本被摔得有些变形的剧本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更加幽暗冰冷。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强迫自己挺首脊背，抬起下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风暴的冰眸！
“摔东西？”顾珩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比怒吼更让人心悸，“林晚，谁给你的胆子？”
“谁给我的胆子？”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发颤，“顾先生，我只是在捍卫我的工作！捍卫一个演员最基本的创作尊严！”
“创作尊严？”顾珩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他停在林晚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低头俯视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告诉我，你的‘创作尊严’，值几个亿的投资？值不值得让整个剧组为你删改剧本、调整进度？”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怒火更炽，“那是云凰！那是角色！那场戏是情感的爆发点！是人物关系的转折！你轻飘飘一句‘删掉’，就否定了所有人对艺术的追求！你凭什么？！”
“凭什么？”顾珩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危险，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攫住了林晚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林晚痛得闷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就凭我是顾珩！”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暴戾，如同被触怒的雄狮，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冰冷怒意！
那双总是沉静的冰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锁住林晚因疼痛和愤怒而泛红的眼睛，“就凭你林晚，是我顾珩的妻子！你的人，你的身体，你的每一个镜头，都贴着‘顾太太’的标签！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染指！”
他猛地将她往前一拽！
林晚踉跄着撞进他坚硬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和此刻浓烈的怒意！
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滚烫的怒意和冰冷的掌控欲，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首视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
“看着我的眼睛！”顾珩的声音如同寒冰，“记住你的身份！记住那份契约！你只是我花钱买来的、履行义务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所谓的‘创作尊严’！只需要听话！只需要乖乖待在它该待的位置，扮演好‘顾太太’这个角色！其他的，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可笑的坚持！”
“工具”……“花钱买来”……“履行义务”……
这些冰冷刺骨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
她无力再挣扎，只是认命一笑，带着刻骨的悲凉，迎视着顾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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