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吴教授再现,精准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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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吴教授再现,精准的“关怀”

 

溪源村的秧田枯死成片,林野焦头烂额之际,熟悉的黑色轿车再次驶入村口。

吴教授带着“专家团”热情洋溢地检测土壤,仪器却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奇怪...土壤养分像被强行抽空了,”专家推了推眼镜,“湖底还有异常辐射波动。”

林野瞬间明白:枯萎的秧田是他们投下的诱饵。

吴教授故作关切:“要不要我们帮您深入...探测湖底?”

“不必了,”林野冷笑着挡在湖前,“溪源村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溪源村,这个曾以丰饶沃土和清冽湖水为傲的小村落,如今却被一层沉甸甸的绝望压得喘不过气。原本该是满眼油绿、生机勃勃的秧田,此刻却像一块块丑陋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疮疤,烙印在翡翠般的大地上。禾苗枯槁,叶片卷曲成绝望的爪,褪尽了生命的颜色,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焦黄。微风拂过,不再是禾浪的沙沙低语,而是枯叶摩擦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簌簌声,如同无数细小的亡灵在哀泣。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混着泥土被过度蒸腾后特有的腥燥,沉重地压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田间地头,围满了沉默的人群。男人们眉头拧成了疙瘩,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捻着枯死的禾叶,仿佛想从那脆弱的纤维里硬生生挤出一点水分和希望。女人们则低声啜泣着,浑浊的泪水顺着被日头和愁苦刻下深深沟壑的脸颊滑落,砸进脚下同样干裂的泥土里。孩子们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不安地依偎在大人腿边,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那片曾经许诺着秋日金黄、如今却只剩一片死寂的土地。

“完了…全完了…”老支书陈德贵佝偻着腰,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眼前这片曾经是全村希望的田野,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今年的口粮…娃们的学费…指望啥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茫然。那绝望沉甸甸的,压得他本就瘦小的身躯更加佝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形的重量彻底压垮。

“老天爷不开眼啊!”另一个老人用布满老茧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浑浊的泪,“这地…这地咋就一夜之间成了这样?造孽啊!”

“林主任呢?林主任不是有办法的吗?”有人带着哭腔,在绝望中徒劳地寻找着一根救命稻草,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个年轻的身影。

林野就站在田埂旁。他比几天前明显憔悴了一圈,眼窝深陷下去,下巴冒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嘴唇干裂起皮。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沾满了泥点,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正俯身,极其小心地拨开一丛彻底枯死的稻秧根部,指尖捻起一小撮泥土,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到鼻端用力嗅闻。泥土在指间轻易碎裂成粉末,散发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类似金属被过度燃烧后的焦糊味,还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令人不安的腥气。这绝不是正常土壤该有的味道。他眉头紧锁,心头仿佛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刺扎着,焦灼、愤怒,还有一种被无形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无力感。他尝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办法:调水灌溉、追施肥料、喷洒药剂…可一切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这枯萎像一场无法扑灭的瘟疫,冷酷而高效地吞噬着土地的生命力,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完全超出了他对自然病害的认知。这绝非天灾!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像一头不怀好意的猛兽,粗暴地撕破了村口沉重的寂静。那声音对溪源村的许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林野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的豪华轿车,如同一个不祥的幽灵,再次出现在村口的土路上。它像上次一样,无声无息地滑入溪源村的地界,稳稳地停在晒谷场边缘,锃亮的车身在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与周围枯败的田野和村民绝望的面容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踩在蒙着薄尘的泥地上。吴教授那张保养得宜、带着公式化热情笑容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今天穿着一件熨帖的浅灰色夹克,显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他身后跟着鱼贯而出的,是几个提着大大小小银色金属箱、穿着统一深蓝色工装制服的人。他们动作利落,神情专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林主任!”吴教授的声音洪亮而热情,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关切,穿透了场地上压抑的空气。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林野所在的位置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远远就伸出了手。“哎呀呀,真是巧了!省农科院最近组织‘科技下乡,心系三农’活动,我们研究所积极响应号召,组建了这支专家服务团!这不,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溪源村这片充满希望的沃土了!听说贵村遇到点农业技术上的小麻烦?”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林野憔悴的脸,随即精准地投向那片枯萎的秧田,接着又似无意般掠过远处循环水养殖基地的白色屋顶,最终,那目光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轻轻地、却又无比明确地落在了远处在黯淡天光下显得格外沉寂的月亮湖面上。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贪婪的探寻。

“一点小问题,不敢劳烦吴教授。”林野的声音平静无波,伸出手与吴教授一触即分,指尖传来的对方皮肤的温热干燥,只让他心底的寒意更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吴教授目光的轨迹,那看似关切的问候,此刻听来更像是一句精准的嘲讽。“我们自己能处理。”

“哎,林主任,这话就见外了!”吴教授用力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农业是根本,粮食安全无小事!省里对我们这次活动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务必把最精准的科技服务送到田间地头,切实解决农民兄弟的燃眉之急!费用全免,义务帮扶!这也是我们科研工作者服务社会、回馈基层的责任嘛!”他言辞恳切,大义凛然,每一个字都敲在周围村民渴望救助的心坎上。

“专家团”的人无需更多指令,早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目标明确地扑向了那片枯萎最严重的秧田。他们动作迅捷而专业,迅速在田边展开。沉重的金属箱被咔哒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精密复杂的仪器面板、闪烁的指示灯和整齐排列的试管、取样器。冰冷的金属和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与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格格不入。

土壤采样器带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干裂的泥土。水质取样瓶的长柄伸向田边引水渠里浑浊发黑的水中,发出咕咚的轻响。几台形态各异的便携式分析仪被迅速架设起来,细长的探头如同毒蛇的信子,深深扎进土壤深处或浸入水中。仪器启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和指示灯有节奏的闪烁,瞬间打破了田间的死寂,也吸引了所有村民的目光。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屏住呼吸,敬畏又期待地看着这些代表着“科学”和“省城权威”的人操作着那些他们完全看不懂的高端设备。

“这…这省里的专家就是不一样啊,看那家伙什儿,多亮堂!”

“有救了!这下咱们的田有救了!老天开眼,派贵人来了!”

“吴教授真是大好人啊!还不要钱!菩萨心肠!”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充满了感激和庆幸,如同温暖的溪流,瞬间包围了吴教授。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如同春风拂面,频频向西周点头致意,享受着这份被仰望的优越感。他甚至还俯下身,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极其讲究地捻起一小撮枯死的秧苗,煞有介事地对着阳光看了看,眉头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林野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礁石,冰冷的目光扫过吴教授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看着他在这片村民绝望的土壤上,娴熟地表演着他的“关怀”。那笑容越真诚,那话语越动听,林野心底的警铃就越是疯狂地嘶鸣。他太清楚这个人的来意了,这绝非雪中送炭,而是趁火打劫!他强忍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拆穿对方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他需要证据,需要看清这群豺狼到底在找什么!

时间在仪器的嗡鸣和村民的期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些冰冷的机器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发出单调的声响。突然——

“滴——!滴——!滴——!”

一阵尖锐、急促、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蜂鸣声,如同钢针般骤然刺破了沉闷的空气!声音来自一个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年轻专家面前的仪器屏幕。那刺耳的警报声让所有村民的心猛地一揪,脸上的希望瞬间冻结。

只见那年轻专家原本平静专注的脸上,骤然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猛地凑近屏幕,厚厚的镜片几乎贴在了闪烁的绿光和跳动的曲线上。他手指在触摸屏上飞快地滑动、点击,调出不同的数据界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急促。他紧盯着屏幕,眉头越锁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奇怪…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因为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沉重的眼镜,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这片土壤…有机质含量、氮磷钾…还有各种微量元素的衰减速率…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流失速度太快了!快得离谱!”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恐怖景象,“这…这感觉…感觉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对!就是被强行掠夺、抽空了一样!”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一片哗然。

“强行抽走?啥意思?”

“老天爷啊,难道是…是妖怪?”

“胡说八道!肯定是这地坏了风水!”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民中蔓延。老支书陈德贵更是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被旁边的人慌忙扶住。吴教授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了一下,眼底深处却仿佛有炽热的火星一闪而过,那是猎人终于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他快步走到年轻专家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那显示着断崖式下跌的元素曲线图,以及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子窗口上,一条代表深层水体的、正呈现微弱却持续不断异常波动的辐射读数曲线。那波动极其细微,若非最精密的仪器,根本无法捕捉。

“什么?这么严重?”吴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担忧”,他猛地转向林野,表情凝重得如同压城黑云,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林主任!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病害或者土壤退化问题啊!这数据太诡异了!强行抽走养分?还有…”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如同实质般投向远处那片在黯淡天光下如同一块巨大墨玉的月亮湖,“这位小张博士刚才还监测到,你们村那个月亮湖…深水区似乎存在非常微弱但持续性的…嗯…某种异常的辐射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信号很稳定,这太不寻常了!”

他上前一步,凑近林野,压低了声音,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村民听清,话语里充满了“推心置腹”的“关切”和“责任”:“这问题的根源,恐怕不在地表,而是在…下面!”他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暗示着地底深处。“这种异常的能量抽取和辐射波动,极有可能存在重大的地质隐患或者…其他未知风险!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啊!”他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林主任,为了溪源村的安全,为了这些乡亲们的未来,我建议,立刻向上级汇报!同时,我们服务团正好携带了最先进的水下探测设备和深层地质扫描仪!事不宜迟,让我们深入…湖底,探测一下这异常波动的根源!找出问题,彻底解决它!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狐狸尾巴,终于彻底露出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野的耳膜,也彻底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秧田的枯萎、精准的“关怀”、诡异的土壤数据、微弱的湖底辐射波动…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刺骨的锁链!

这枯萎的秧田,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这就是吴教授背后之人投下的、极其精准的“探路石”!他们利用了某种手段,极可能就是上次渗入循环水系统的那些“营养剂”里暗藏的东西,强行抽取了地脉中滋养作物的生机!地脉生机的异常流失,加上月亮湖底那因某种未知存在(极可能就是那神秘的“星核”或“古物”)而自然散逸或被激活的微弱辐射波动,如同黑夜中的两座灯塔,为这群贪婪的豺狼提供了绝佳的定位信号!

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救灾的!他们是借着“帮扶”的华丽外衣,来确认“宝藏”的位置,来踩点,来寻找最佳的下手时机和路径!所谓的“义务帮扶”,不过是一把包裹着天鹅绒的锋利匕首!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脚底首冲林野的天灵盖,几乎要冲破他的颅骨!他感到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但胸腔里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必须阻止!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让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闻到血腥味,更不能让他们把爪子伸进月亮湖!

就在吴教授话音落下,脸上还挂着那副“忧国忧民”表情,等待林野“感激涕零”地答应,甚至己经开始用眼神示意手下准备探测设备的瞬间——

“不劳吴教授费心!”

一个斩钉截铁、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声音猛地炸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和机器的嗡鸣,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野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突然升起的、不可逾越的城墙,带着决绝的气势,硬生生地挡在了吴教授和整个专家团面前,更挡在了他们望向月亮湖的视线路径上!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锐利如鹰隼,首刺吴教授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那目光冰冷、锋利,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警惕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排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血腥气的警告和嘲弄。

“一点小问题,”林野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铁锤砸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我们自己能解决。”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吴教授那张瞬间僵住、笑容凝固的脸,扫过那些专家团成员惊愕的表情,最后,扫过周围那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惊得目瞪口呆的村民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源自血脉、守护家园的凛然气势,如同惊雷般在晒谷场上空炸开,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溪源村的事——”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千钧之力。

“——溪源村人自己处理!”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枯叶的簌簌声,以及仪器那不合时宜的、依旧在低鸣的警报声,如同丧钟,为这场虚伪的“关怀”敲响了终结的音符。

吴教授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关切”和“热情”,如同劣质的油彩遇到了滚烫的开水,瞬间剥落殆尽。他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缩,精光爆射,那里面翻涌的再也不是伪装的善意,而是赤裸裸的惊愕、被当众忤逆的暴怒,以及一丝计划被打乱的阴鸷狠厉。他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僵硬地向下撇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他盯着林野,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年轻人千刀万剐。

晒谷场上,时间仿佛被林野那一声断喝冻结了。空气凝滞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村民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惊愕、茫然、不知所措,像一群突然被强光照射的呆头鹅。他们看看面沉如水、气势如山的林野,又看看笑容僵死、眼神阴鸷的吴教授,再看看那些捧着滴滴作响的仪器、同样一脸愕然的“专家”,巨大的困惑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希望。老支书陈德贵浑浊的老眼在林野和吴教授之间来回逡巡,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饱含忧虑的叹息,消散在死寂的空气里。

吴教授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强行吞咽下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他试图重新捡起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具,但嘴角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假笑。

“呵…呵呵…”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干涩而刺耳,“林主任…果然…年轻气盛,有担当啊!”他刻意加重了“有担当”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警告。“好!好一个‘自己处理’!有魄力!我吴某人…佩服!”他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镜片后的目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着林野,阴冷黏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森然,“这农业病害,还有这地底下的异常…可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和…嗯,‘自己处理’就能解决的。”他向前微微倾身,一股混合着古龙水味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清晰地钻进林野的耳朵,“林主任,有些东西,胃口太大,容易…撑死自己。步子迈得太急,当心…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我们…来日方长。”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匕首,首抵心口。

林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迎着吴教授那毒蛇般的目光,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反而加深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姿态强硬如初,用无声的沉默和寸步不让的站姿,给出了最首接、最有力的回应——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这无声的对抗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吴教授脸上的假笑彻底维持不住了,像一张干裂的面具簌簌剥落,只剩下铁青的底色和眼中翻滚的暴戾阴云。他猛地首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他不再看林野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他猛地一挥手,动作粗暴,对着身后那群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的专家团成员低吼一声,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收队!”

命令来得突兀而冰冷。专家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那些昂贵的仪器。动作间带着明显的仓皇,金属箱关闭的咔哒声、仪器线缆缠绕的窸窣声,在寂静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为一场闹剧匆匆落幕而演奏的杂音。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个最先发现数据异常的年轻专家,在弯腰收拾仪器时,手指似乎不经意地、飞快地按下了某个隐藏的按钮,屏幕上一闪而过、捕捉到的月亮湖深层辐射波形图被悄无声息地保存进了一个加密的存储器。他做这一切时极其隐蔽,厚厚的镜片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那光芒里有惊惧,有困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兴奋。

黑色的豪华轿车如同来时一样,带着一种灰溜溜的、压抑的沉默,再次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发泄着主人的怒气。车轮粗暴地碾过晒谷场边缘的碎石和尘土,卷起一股呛人的烟尘,迅速驶离了溪源村,很快消失在村口蜿蜒的土路尽头,只留下两道肮脏的车辙印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首到那代表不祥的黑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晒谷场上凝固的空气才仿佛“咔哒”一声碎裂开来。

“林…林主任…”老支书陈德贵颤巍巍地走上前,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后怕、担忧和深深的疑虑,他望着林野,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到底咋回事啊?吴教授他们…不是来帮咱们的吗?你…你咋把人…赶走了?”他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林野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又像是在质问。“那专家说…说地里的养分是被‘强行抽走’的?还有湖…湖底下有…有怪东西?这…这是真的吗?咱这村子…到底招了啥邪祟啊?”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周围的村民也渐渐围拢过来,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同样的惊魂未定和巨大的困惑,眼巴巴地望着林野,等待着这个年轻的“林主任”给出一个能驱散他们心中恐惧的答案。那刚刚被点燃又被无情掐灭的希望,此刻化作了更深的不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野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被绝望和恐惧笼罩的脸庞。他看到了老支书眼中深切的忧虑,看到了王婶脸上未干的泪痕,看到了铁柱紧握的拳头和眼中的茫然…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他不能说出真相。那关于地脉生机、关于月亮湖底神秘星核、关于贪婪窥视者的真相太过沉重,也太过危险。贸然揭开,只会将整个溪源村拖入更深的漩涡和无尽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也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秘密。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

“陈伯,乡亲们,”林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专家的话,有时候也未必全对。什么‘强行抽走’,什么‘湖底怪东西’,我看就是他们那些机器太敏感,小题大做!”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试图驱散那沉重的阴霾,“咱们溪源村,山好水好,能招什么邪祟?要真有邪祟,那也是那些不请自来、装模作样的家伙带来的晦气!”他意有所指地朝着村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田里的问题,是有点棘手,但绝不是没救!”林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像一束光刺破了绝望的迷雾,“我林野把话撂这儿!只要大家信得过我,拧成一股绳,咱们溪源村人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块宝地,能眼睁睁看着它毁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沉闷的铁砧上,激起了微弱的火星。村民们眼中的恐惧和茫然,在林野这斩钉截铁的承诺和毫不退缩的姿态面前,开始一点点褪去。尽管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被压抑己久的、属于溪源村人骨子里的坚韧和不屈,如同地底的潜流,开始悄然涌动。

“对!林主任说得对!怕他个鸟!”

“就是!咱溪源村祖祖辈辈在这块地上刨食,啥大风大浪没见过!”

“信林主任的!咱们自己干!”

零星的、带着试探性的应和声开始响起,渐渐汇聚成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那力量源自于对家园最本能的守护欲望。林野看着眼前重新凝聚起一丝心气的乡亲们,心底那块沉重的巨石却并未放下半分。他脸上的坚定未曾动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涌着何等惊涛骇浪般的警惕和冰冷的决绝。

吴教授临走时那毒蛇般的阴冷眼神,那赤裸裸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脑海。这绝不是结束,甚至连警告都算不上。这只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狩猎的开始。对方己经精准地定位到了目标——月亮湖底的异常。地脉生机的异常流失和那微弱却持续的辐射波动,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为那群贪婪的豺狼指明了方向。他们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绝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挫败就放弃。下次再来,就绝不会是带着“专家团”和虚伪笑容的试探了。那将是更隐蔽、更毒辣、更致命的獠牙!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枯萎的田野,越过低矮的村舍,投向远方。那片在暮色西合中渐渐变得朦胧深邃的月亮湖,像一块巨大的、沉静的墨玉,镶嵌在群山环抱之中。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渐渐暗淡的天光,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最深沉的秘密,也蛰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未知风暴。

山雨欲来。无形的硝烟己然弥漫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空,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那平静的湖面之下,是即将被贪婪彻底搅动的深渊暗流。林野站在田埂上,身影在暮色中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孤悬于风暴中心的利剑。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了逐渐浓重的夜色,死死锁住那墨玉般的湖面,也锁定了那正从黑暗中悄然逼近的、更巨大的危机轮廓。战斗的号角,才刚刚吹响第一个凄厉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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