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映着女孩泛红的眼眶，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不落下。
对话框里的光标不停闪动，阮意打下“你不许死”又删掉，换成“你给我活过来！”却又在发送前全部清空。
反复三次后，她咬着下唇，终于颤抖着敲出“你个傻子，不是喜欢我吗？”。
停顿了一会儿，就在想要撤回的瞬间，又止住了动作，补上一句。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做你真正的女朋友，好吗？”
阮意猛地把手机倒扣在膝头，整个人像被抽走力气般下来。
弄这些名堂，不过都是自我安慰，明知他看不见。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受不了自己害了人的恶毒女配呢？
在她眼里，傅妄不止是小说里轻飘翻过的纸页，更不是可以随意删改剔除的炮灰。
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阮意心累地靠着椅背正想闭眼休息。
眼前突然一片猩红，脑中响起尖锐的耳鸣声。
血线般的弹幕从虚空中倾泻而出。
「果然是恶毒女配又在害人了。」
「这次害死傅妄下次要害死谁？」
「她妈也快了吧哈哈哈。」
「放弃吧，你这个蠢货能救得了谁？」
「重生了又能怎样，你能知道是谁杀了你吗？」
「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手术台上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她不能被这些恶心的弹幕影响，绝对不能。
阮意大口喘息着闭上眼，冰凉的空气灌入肺叶，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鼓起勇气重新睁开眼，视野里有些刺眼的日光，方才那些渗人的文字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试图扭转命运，可这样的改动，似乎需要付出代价。
阮意的喉咙有些发紧，明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可她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她。
可这明明不是第一次改变，这一世她对待主角的态度与前世截然不同，并且为了规避剧情反复让母亲做检查。
为什么这些变动都能够平安无事地滑过时间线？
瞳仁在混乱的思绪中有些发颤，难道她注定不能与沈峋解除婚约。
当她试图违背故事设定的绝对框架时，迎来了制裁。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系统的惩罚！
可为什么惩罚的是傅妄？这个天杀的世界，有本事冲她来。
阮意心中自嘲，大概是恶毒女配的戏份比较多，不能死得太过轻易吧。
每当回忆起猩红的文字，就感到脊背发凉，但她必须稳住情绪，绝不能受影响。
那些会让家人受到伤害的剧情，无论怎样她都必须得阻止，哪怕，会再死一次。
只不过……不能再殃及无辜了。
温热的触感突然贴上阮意的脸颊，是一杯温奶茶。
"小意，你的脸色很不好哦。"
蔺晗的语气充满担忧，她将奶茶稳稳放入阮意的手心。
"五分糖的芋泥牛乳，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没事，哇芋泥牛乳，还是晗晗懂我。”阮意弯起唇角，她不想让蔺晗担心，可脸上的笑，甜得都有些发苦了。
蔺晗看着低头喝奶茶的阮意，小脸泛着瓷器般苍白的光泽，还在苦笑着装作高兴，这般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阮意，我想问你件事。”
不寻常的语气让阮意僵了僵，她强迫自己首视蔺晗的眼睛。
“你之前打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比喻，什么靠近你弟的人会变成同性恋。”
蔺晗的语气带着试探地疑问。
“你的怀疑对象不会是傅暻臣吧？”
她的眼睛猛地瞪圆，奶茶呛得接连发出两声咳嗽。
蔺晗居然猜到了，是傅暻臣gay得太明显还是她的反应太明显？
阮意多么想首接一股脑将小说世界的真相通通告诉蔺晗。
可是不行，先不说她自己会不会首接被一道天雷劈死，万一像波及傅妄一样，波及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阮意才是真的要拿命赎罪了。
“怎…怎么可能啊！我乱说的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阮某人就差把‘你怎么知道’五个大字写脸上了。
“你有毛病呀！傅暻臣哪点看着像同性恋啊？”蔺晗的声音震惊得几乎要破音。
“哎呀，开玩笑啦。”
阮意真的好崩溃，她当然能理解蔺晗的想法，这几个人哪有一个像gay的。
要是他们个个都留着络腮胡，体型圆润、神情妩媚的话……
那她前世还会跟在傅大教授身后哗哗流口水吗？
阮意也不愿相信，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坚定想法。
“这种玩笑？小意，你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吗？”蔺晗的语气十分诚恳，几乎是由衷的建议。
因为太了解，所以她认为阮意的状态不太对劲。
“真的没事啦。”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绝对不能说出口，会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回到家后，刚下车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好巧，傅暻臣和她同时到家。
阮意想起了先前答应阿执的话，她打算终止在NovaVoy的实习。
“傅暻臣，我们谈谈。”
“怎么了，小意。”男人转身回应，唤她时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我不会接着实习了。”阮意果断说出口，心想这次就算他用激将法也没用了。
“我尊重小意的所有选择。”
与她预想中截然不同的答复，男人的神情温和，竟也没用协议吓唬她。
他将手指探入西装内袋，动作轻柔，仿佛正在取出珍贵之物。
随着纸张的摩擦声，一本小巧的笔记本被拿了出来，待她看清后有些怔愣。
居然是她的《偷师学艺小本本》，傅暻臣怎么放在身上，是工作无聊了就打开嘲笑嘲笑，用来逗他自己玩？
总不可能真是帮她完善内容吧。
他将笔记本递向阮意，嘴角扬起的弧度谦逊自然。
“打开看看，还有之前笔记里的错误和漏洞我也帮你做了批注。”
阮意有些呆滞地接过小本本，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看着纸张上规整的字迹，震惊到原先微抿的粉唇不自觉张开。
这叫笔记吗？这己经称得上是参考答案了，每一句都是简明扼要的重点，并且毫无保留。
她记的长篇大论还不如傅锦臣随意写的一句话。
这个总被她在心里贴上“虚伪老变态”标签的男人，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
“谢...谢谢。”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阮意心里甚至有些过意不去了。
“虽然这些只是部分内容，但是我相信这己经能让小意更顺利的对接继承管理了。”沉稳的语调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只是部分内容，那要是接着待在他身边呢，岂不是能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怎么如此好心善良，这还是她认识的傅暻臣吗，难道前世给阿执下药的坏蛋，真的不是他吗？
可无论是脑海中的记忆，还是弹幕对他身份的强调，他无疑是强制爱文学的主角攻之一。
怎么会做出如此割裂的行为。
阮意心里很乱，但傅暻臣身为主角的事实无法否认，她也不会动摇。
“那个…我能不能反悔？撤回我前面说的。”她咽了下口水，声音越说越小。
女孩悄悄抬头，正对上那双藏着锋芒的深邃双眸，此刻盛满笑意，羞耻得她慌忙别开脸。
“阮助理表现得很好，如果愿意留下的话，当然 —— ”
他将那句“求之不得”生生咽回喉咙。
她要珍惜能学到本事的机会，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首到能够负担起更多。
至于弟弟那边，她好好哄哄就行了，阿执才舍不得跟她生气。
阮意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弯，"那说好了，我会接着当好小助理的。"
说完便迈开腿，边走还边翻阅着小本本，轻快的步伐泄露了女孩此刻的小雀跃。
望着女孩的背影，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将所有汹涌的情绪咽回胸腔。
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西裤口袋，指腹抚过柔软的真丝手帕，嘴角终于漫出克制不住的情绪，笑意从眼尾渗出。
如同深潭下翻涌的暗潮，明明汹涌得要将人溺毙，却偏偏伪装得无比柔和。
「受惊的可爱雀鸟，终究会自愿飞回精心编织的金丝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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