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阳光正好。
学园祭的喧嚣早己落幕,校园里空寂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得如同数据流冲刷的轻响。
我们提着各自的便当盒,走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脚步落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声格外清晰。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熟悉的、带着城市微尘和阳光气息的风扑面而来。空旷的混凝土平台,生锈的栏杆,角落里顽强生长的杂草——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却又截然不同。这里曾是纱世里认知中的绝望边缘,是数据森林里那片惨白乱码荆棘的象征。
“哇!视野超棒!”夏树第一个冲出去,跑到栏杆边,张开双臂,任由风吹乱她粉色的短发,仿佛要拥抱整个空旷的城市。她脸上毫无阴霾,只有纯粹的、对开阔空间的喜爱。
优里紧随其后,脚步却慢了许多。她走到平台中央,目光扫过西周,紫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腕,那里系着的白色发带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最终,她选择了一个远离边缘、背靠着一处通风井墙壁的位置,安静地坐下。
纱世里站在门口,脚步有些踟蹰。她的目光先是投向夏树所在的栏杆方向,身体微微绷紧。但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看向我,露出一个努力显得轻松的笑容。
她没有走向栏杆,也没有靠近优里,而是走到了平台中央一片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首接盘腿坐在了还有些温热的水泥地上,把她的便当盒珍重地放在面前。
“这里阳光好!”她宣布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美雪最后一个走上天台。她反手关好铁门,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像在确认舞台布景。
她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一处相对干净、视野可以覆盖所有人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观察距离。
我走到纱世里身边坐下,也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盒。夏树蹦蹦跳跳地过来,挨着优里坐下,献宝似的打开她那个超大号的便当盒——里面塞满了各种造型可爱的饭团、炸鸡块、玉子烧,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色彩缤纷得像一幅画。
“开动开动!”夏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饭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饿死我了!”
优里也打开了她的便当。出乎意料,她的便当异常精致简洁:雪白的米饭上点缀着几颗黑芝麻,旁边是翠绿的焯水西兰花和几片的、切得薄如蝉翼的叉烧肉,旁边还有一小格深褐色的酱汁。每一份量都不多,摆放得如同艺术品。她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夹起一片叉烧,小口吃着。
纱世里的便当是她自己准备的,内容很简单:金黄的煎蛋卷,几块炸得有点焦的土豆饼,还有满满的米饭。她拿起一块土豆饼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嗯!虽然有点糊了,但味道还不错!”
我带来的则是蔬菜沙拉和夹着火腿芝士的三明治。午餐并不丰盛,但在空旷的天台上,在明亮的阳光下,分享着各自带来的食物,这简单的行为本身就被赋予了特别的意味。
“优里,你的叉烧看起来好好吃!怎么切的那么薄?”夏树凑过去,眼睛放光。
优里微微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小声说:“用…用了我父亲收藏里的一把很薄的柳刃…练习了很久。” 提到父亲收藏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又补充道,“刀…很好用。”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便当盒边缘,仿佛在确认那份由“工具”带来的、关于“技艺”的真实感。
纱世里也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哇!真的好薄!像花瓣一样!” 她的赞叹真诚而纯粹,驱散了优里话语里那一瞬间的低沉。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风的气息。夏树一边吃一边讲着昨天综艺里看到的搞笑片段,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纱世里哈哈大笑。
优里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会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低头小口吃着她的叉烧饭。美雪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个简单的饭团吃着,目光沉静地落在我们身上,深红的眼眸里映着阳光和同伴的笑脸,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观察,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满足”的暖意。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感受着面包的麦香和芝士的浓郁在口中化开。目光扫过她们:夏树眉飞色舞的活力,纱世里毫无阴霾的笑脸,优里安静进食时手腕上那条醒目的白色发带,还有美雪在阴影中沉静的注视。
天台的风依旧吹拂着,带着城市的低语。下方,是空旷的、由冰冷代码维持运行的“死城”。但在这片曾经象征绝望的高处,此刻却充盈着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夏树夸张的模仿、纱世里的笑声、以及阳光洒在便当盒上反射的温暖光斑。
构成世界的根基无法改变。
但此刻,这阳光的温度,食物的味道,朋友的笑语,共同分享一个空间的安心感,以及纱世里选择坐在阳光中心而非边缘的那份无声的勇气……这一切,都在冰冷的数据森林之上,构建了一个小小的、由真实心跳和温暖回响组成的宇宙。
我们围坐在天台的阳光里,分享着便当盒里的宇宙。每一个饭粒,每一片叉烧,每一声笑语,都是向这片虚无宣告我们存在的、微小而璀璨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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