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张十万级洁净车间的照片，像颗核弹，把网上那些嗡嗡叫的苍蝇差评炸得灰飞烟灭。“磐石智造”的标签瞬间成了金字招牌，订单量又往上窜了一大截。产业园的机器开足马力，老王带着他的“技术顾问团”在新车间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连带着我这“烟火气女王”的称号前面，都被人加上了“磐石认证”的前缀。
日子像上了发条，忙得脚不沾地。白天泡在产业园，晚上回翡翠湾倒头就睡。沈砚似乎也忙，书房那盏灯经常亮到后半夜。偶尔在客厅碰见，他脸色依旧带着点病态的苍白，眉宇间倦色浓重，但精神头还行。我妈变着花样熬的养胃粥，他倒是不再抗拒，每次都安静地喝完。
这天下午，我正在包装区盯着一批新口味的酥饼下线试吃，加了点海苔碎，咸香口的，手机响了。是周冉，声音带着点不同寻常的兴奋：
“林晚！大料！绝对大料！我刚从一个跑医药口的姐妹那儿挖到的！顾氏集团旗下那家私立医院，‘康华’！出大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涉嫌非法人体实验！”周冉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好像是针对一种还没过审的抗癌新药！偷偷在晚期病人身上试！压榨病人最后价值！还伪造数据！这事儿捂得严实，但最近好像有个参与试验的护士良心发现，偷偷留了证据想举报，结果人…差点‘被自杀’！现在躲着呢！”
我听得后背发凉！非法人体实验？！顾衍和苏沫疯了吗？！为了钱连人命都敢当儿戏？！
“消息可靠吗？”我声音发紧。
“我那姐妹的线人在康华内部！八九不离十！”周冉语气笃定，“而且，你猜怎么着？那个差点‘被自杀’的护士，好像跟你大姐苏言有点关系！是她以前带过的一个实习生！”
我大姐苏言？！我心跳猛地加速！这事儿牵扯到我姐了？！
“周冉！这料太猛了！你确定…”
“千真万确！证据链正在整理！但风声己经透出来了！顾衍那边肯定狗急跳墙！”周冉语气严肃，“林晚，你跟沈砚说一声！这绝对是扳倒顾衍的绝杀！但得动作快！抢在顾衍灭口毁证之前！”
挂了电话，我手心全是冷汗。非法人体实验…这己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丧心病狂！顾衍和苏沫，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我冲出包装区，顾不上换衣服，穿着那身白色洁净服就往产业园的办公区跑。李副总正在打电话，看到我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吓了一跳。
“林老板？出什么事了？”
“李总！沈总…沈总在哪儿？我有急事找他！天大的事！”我声音都在抖。
“沈总？他今天没来产业园啊。”李副总愣了一下，“上午开完视频会就说不太舒服，回翡翠湾休息了。周伯接走的。”
不舒服？回翡翠湾了？
我心里那点不安瞬间放大！沈砚那破胃，可别再出幺蛾子！
“谢谢李总！”我丢下一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给我妈打电话：“妈！沈砚在家吗？他怎么样？”
“在楼上躺着呢！”我妈的声音透着焦急，“中午回来就说胃不舒服，喝了点粥就睡下了！刚我进去送水，看他脸色白得吓人，额头滚烫！叫都叫不醒！我正想给你爸打电话呢！”
叫不醒？！高烧？！
我脑子嗡的一声！昨晚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不好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顾衍！苏沫！他们是不是狗急跳墙，对沈砚下手了？！
“妈！叫救护车！不！让周伯联系磐石的医疗队！快！”我对着手机吼，冲出产业园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往翡翠湾狂奔。
一路催着司机闯了两个红灯，赶到翡翠湾时，别墅门口己经停着那辆熟悉的、印着“磐石应急医疗”的白色救护车了。两个穿着磐石工装的壮小伙正抬着担架从别墅里出来！
担架上躺着的，正是沈砚！
他双目紧闭，脸色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白，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嘴唇干裂泛紫，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担架外，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连着吊瓶。整个人透着一股油尽灯枯的脆弱感，哪还有半分叱咤风云的大佬影子？
“沈砚！”我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林小姐，让让！先生需要立刻送医！”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冷静地隔开我。
周伯跟在一旁，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林小姐，先生情况不太好。高烧，意识模糊，初步判断是…急性胃穿孔引发严重感染和休克。”
胃穿孔？！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怎么会这么严重？！
救护车车门关上，闪着蓝灯呼啸而去。我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我妈红着眼圈从别墅里跑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囡囡！这可怎么办啊！小沈他…”
“妈！我哥！快给我哥打电话！”我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还有我姐！让他们立刻去医院！快！”
救护车一路疾驰，刺耳的鸣笛声像刀子刮在心上。我坐在车里，看着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气的沈砚，看着他随着车辆颠簸而微微晃动的身体，看着他手背上冰冷的输液管…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不是胃病复发…是胃穿孔…休克…顾衍…苏沫…非法实验…那个差点“被自杀”的护士…所有线索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疯狂搅动！
是意外？还是…谋杀？！
到了医院，沈砚首接被推进了抢救室。红灯亮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走廊里死寂一片。周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石雕。我妈靠在我爸怀里，不停地抹眼泪。我爸脸色铁青，眼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还算平静：“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急性胃穿孔，腹腔感染严重，己经做了紧急修补手术和腹腔冲洗。现在送重症监护室观察。24小时是危险期，能不能挺过去，看他自己了。”
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我妈死死扶住我。
沈砚被推出来，送进了ICU。隔着巨大的玻璃窗，看着他浑身插满管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只有旁边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那画面，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割。
我哥秦朗和我姐苏言也赶到了。
“怎么回事？”秦朗看着玻璃窗里的沈砚，眉头拧成了死疙瘩，“下午视频会他还好好的！”
“急性胃穿孔。”我声音发涩，把周伯和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苏言没说话。她穿着白大褂，外面罩着隔离服，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她隔着玻璃，死死盯着病床上的沈砚，眼神里是职业性的冷静审视，但那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她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旁边周伯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他最近吃过什么异常的东西？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受过外伤？”
周伯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摇头：“先生饮食很规律，都是苏医生和家里厨师准备的。最近…除了公司，就是翡翠湾和林小姐的产业园。外伤…没有。”
“产业园？”苏言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像手术刀，“他今天去过产业园？吃过那里的东西？”
“没有！”我赶紧摇头，“他今天不舒服，上午就回去了！没去产业园！也没吃那里的东西！”
苏言眉头紧锁，目光重新投向玻璃窗内的沈砚，喃喃自语：“急性胃穿孔…诱因很多。但以他的体质和之前的治疗…不应该这么凶险…”
就在这时，秦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把手机屏幕递到我们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匿名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模糊的偷拍照片和一个简短的音频文件。
照片拍的是一个高档会所的包间角落。光线昏暗，但能看清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顾衍和苏沫！顾衍脸色阴沉，苏沫则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表情带着一种恶毒的兴奋。
秦朗点开那个音频文件。背景音很嘈杂，但苏沫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狠毒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放心…那东西无色无味，掺在他常吃的胃药里…一点点积累…发作起来就是急性的…神仙也查不出…医院那边也打点好了…就说旧疾复发…等沈砚一倒，磐石群龙无首…那护士和她手里的东西…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音频戛然而止。
走廊里一片死寂！
我妈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我爸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喷出怒火！周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不是意外！
是谋杀！
是顾衍和苏沫！他们想毒死沈砚！为了掩盖非法实验的罪行！
“畜牲！”我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捏得咔咔响。
苏言猛地转身，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她一把推开ICU的隔离门，快步走了进去。我们想跟，被门口的护士拦住了。
隔着玻璃，我们看到苏言走到沈砚病床边，俯下身，动作极其专业地检查了他的瞳孔、口唇，又仔细查看了留置针和周围的皮肤。然后，她拿起沈砚床头的病历夹，飞快地翻看着，眉头越拧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出来，脸色凝重得吓人。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她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除了胃穿孔和感染，他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出异常毒素残留！浓度不高，但性质极其隐蔽阴毒！会缓慢侵蚀胃黏膜，诱发急性病变！结合那个音频…”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朗，“哥，音频原件和来源，立刻交给警方！申请刑事立案！这是蓄意投毒谋杀！”
秦朗用力点头：“己经在处理！跑不了他们！”
苏言的目光又转向我，眼神复杂：“他胃里…除了食物残渣，还有…没消化完的…小酥饼渣。”
我：“……”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胃里…还有我的小酥饼？！
这个傻子！这个混蛋！都被人下毒了！还惦记着吃我的破酥饼？！
我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骨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愤怒和心疼！
顾衍！苏沫！
你们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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