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骨被铁钳似的力道扣住,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把肩上这尊血糊糊的大佛摔回泥水里。
“说…谁派你来的?”沈砚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生锈铁皮上摩擦,那双淬了寒冰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混着血水在我肩膀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松手!”我疼得首抽冷气,“没人派!我日行一善!”
他眼神更利,手指收紧:“顾衍的人?”
“我他妈刚被他开除!”怒火蹭地窜上来,我粗暴地把帆布包扯到身前,掏出那份皱巴巴、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离职协议,狠狠拍在他胸口,“看清楚!”
沈砚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两秒,力道稍松,但警惕未减。他嘴唇翕动,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暗红鲜血喷溅在我衣领上。
“操!”我手忙脚乱去扶他后脑勺,掌心全是黏腻的血,“省省力气!再磨蹭真得搁这儿演‘反派陨落’了!”
雨势疯癫。我租住的老破小筒子楼在三条街外,如同天堑。沈砚近一米九的个子死沉死沉压在我身上。我像蜗牛在泥沼跋涉,他时不时往下滑,我憋足劲把他往上颠,感觉自己是个搬运漏水面粉袋的苦力。
“你…住哪…”他气若游丝。
“闭嘴存氧!”我喘得肺炸,“送医院?等于给顾衍的杀手递坐标,附赠‘买一送一’大礼包!”
拐进通往筒子楼的窄巷,没注意沈砚破烂的西装下摆,“嗤啦”一声挂住了巷口生锈的破垃圾桶。他身体猛颤,闷哼一声。
“我靠!”我手一抖,低头心凉半截——他右侧肋骨下方,一道十厘米长的狰狞豁口暴露,皮肉翻卷,被雨水泡得发白,正随喘息渗血!
“动刀了?!”我声音变调。
“…钢筋…”他额头抵在我肩上,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刮的…”
通往西楼的楼梯狭窄陡峭,堆满杂物。每一步如登天梯。半扛半拖弄到门口,钥匙抖了三次才捅开。门开瞬间,力气耗尽,两人重重栽倒在地,我尾椎骨撞上门槛,疼得眼冒金星。
“沈砚!”我扑过去拍他的脸。他己完全昏迷,脸色惨白如墙漆,嘴角血迹惊心。
公寓小得可怜。折叠沙发还没他腿长。只能把他安置在床垫上。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感谢囤积癖,去年双十一囤的酒精棉片、云南白药、绷带还在。
“丑话说前头,”我拿着剪刀对着他血迹斑斑的衬衫,手抖,“非专业人士,手重了多担待,疼死算工伤不赔。”
“咔嚓”剪开衬衫。看清状况,我倒吸凉气。新伤叠旧伤。最吓人是右肋下撕裂伤,皮肉外翻,被水泡得发白,血水渗出染红旧床单。左肩大片深紫淤伤,边缘发黄,是旧伤。
手抖得更厉害。现实里杀鱼都不敢看的人,要处理开放性伤口?开什么玩笑!
“喂?120吗?地址…”我摸手机,动作僵住。不行!沈砚身份入院风波大,顾衍在医疗系统的关系网足以让我们“消失”!
床上沈砚突然痉挛抽搐,没受伤的手死死抓住我衣角。睫毛痛苦颤抖,嘴唇翕动。我俯身去听,心脏被攥紧。
“…妈…别走…别跳…”
操。我抹了把脸。这是原著心狠手辣的反派?烧糊涂抓衣角喊妈妈的样子,活像被雨夜抛弃的大狗。
“行!算我欠你的!”我咬牙翻出尘封的针线包,把最细的针放打火机火焰上灼烧。缝前灌了小半瓶做菜的二锅头——给自己壮胆。
冰冷酒精棉片触到伤口,昏迷中的沈砚身体猛弓,喉咙发出痛苦呜咽。我扑上去死死压住他。拿针的手抖如帕金森,针脚歪扭似蜈蚣爬。糊上厚厚云南白药,笨拙缠紧绷带,他身下枕头己被冷汗浸透。
处理完致命伤,才注意他左膝肿如发面馒头,皮肤绷亮。轻按一下,昏迷中的他疼得抽气。
“炸银河系了?”我骂骂咧咧拆下阳台最首晾衣杆,翻出干净毛巾,手忙脚乱固定伤腿,“得罪顾衍这神经病…血霉…”
窗外闪电惨白,雷声震耳。破空调呻吟着漏水,冰凉水珠砸在他滚烫额头。我跳起来找盆接水,转身被湿漉泥污的西装裤绊倒。硬物“当啷”落地。
保时捷钥匙。标志闪闪发亮。
“啧,万恶有钱人。”我酸溜溜捡起丢桌上。蹲下小心掏出他鼓囊钱包。
现金几千。七八张黑卡闪瞎眼。抽出身份证扫过住址栏——翡翠湾18号。
翡翠湾!安保查蚊子三代家谱的顶级富豪区!原著提过,安保堪比中南海!
希望点燃!
“沈砚!醒醒!”我冲回床边猛摇他肩,“密码多少?!去翡翠湾!安全!有监控!医疗设备!私人医生!”
“…零九…二五…”他烧迷糊,眉头紧锁,滚烫手突然抓住我手腕,力大惊人,“…我妈…忌日…”
我猛地怔住。零九二五…原著里,他母亲被丈夫虐待,十岁那年跳楼,忌日九月二十五日。性格扭曲的转折点。此刻满脸潮红念“妈别走”的男人,哪还有反派影子?
“…知道了。”我喉头发哽,声音放轻。掰开他手指,拿稍拧干的凉毛巾敷他额头,“等你烧退点,就去。”
翻箱倒柜找出买大没退的男款运动服(贪打折)。换下湿透破布全程屏息——绝对不是因为腹肌人鱼线惹眼!怕碰伤口!
后半夜高烧稍退,人仍昏沉。胡话断续:“爸…别打妈妈…”“顾衍…找死…”。我困得眼皮粘胶水,强打精神按住他手脚防碰伤口。
意识沉入泥沼,抱着空大半医药箱,靠冰冷床尾铁架昏睡。
轻微触感落头顶,如羽毛拂过。我猛惊醒。
晨光挤进脏窗帘缝。沈砚半撑起身,没受伤的右手悬停我乱发顶。光线勾勒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苍白褪去几分死气。
“你…”嗓子干哑如砂纸摩擦,“为什么…”
我抹把嘴角水渍,抄电子体温计塞他嘴里:“闭嘴!量体温!”动作粗暴。
他没反抗,深不见底的眼看我一下,顺从含住。趁机掀起纱布检查。谢天谢地,针脚丑如狗啃,没红肿化脓。体温计“滴”一声:38.5℃。高烧,但在鬼门关边缘退回。
危机暂解,谈判。
“听着,沈总。”我甩体温计,摆严肃脸,“我,林晚,刚失业倒霉蛋,雨夜巷子捡回你这血葫芦,耗费云南白药、二锅头、全新XL运动服,搭整晚睡眠。”
沈砚静静看我,眼神深邃。
“作为回报,”我清嗓子,“你得在翡翠湾收留我。给个遮风挡雨、不被顾衍疯狗找到的角落。”见他蹙眉,赶紧补充,“暂住!找到新工作或顾衍转移注意,立刻卷铺盖走人!绝不多留!”
他目光扫过桌上黑卡、保时捷钥匙,落回我脸。熟悉的锐利审视感回来,汗毛起立。
“你知道我是谁。”声音沙哑,不容置疑。非疑问句。
“磐石科技CEO,顾衍死对头,”我破罐破摔,“我还知道,你公司下周一股票,因‘核心AI技术源代码泄密’谣言,开盘暴跌百分之五十。”
他瞳孔骤缩如针尖,身体几不可察绷紧。
“现在,”我得意掏屏幕裂痕旧手机晃,备忘录标题《蚀骨危情重要节点》清晰,“信我不是顾衍奸细了吧?更多‘内幕’。交换:安全住所,加…必要生存资金。公平交易。”
沉默。狭小屋里只剩破空调外机嗡鸣和老挂钟滴答。久到我以为他又昏睡。
突然,他抬没受伤的手,去拆腿上绷带的手腕。
我吓一跳:“干嘛?”
“处理伤口前,”虚弱但固执,刻进骨子的程序化,“要洗手。”
“???”
“感染风险,”他一本正经补充,“起码提高至少百分之三十七。”
我瞪他苍白严肃脸,愣两秒,爆笑出声,笑出眼泪。什么品种的强迫症晚期?半脚踩棺材板还惦记消毒规范?!
“行行行!遵命!沈医生!”我翻巨大白眼,认命走向转不开身洗手池。哗啦水声掩盖身后景象——床头男人嘴角几不可察弯起微小弧度,转瞬即逝。
我端着卖相惨淡白粥回床边,沈砚正用完好手在高级防水手机上快速敲打。屏幕冷光映轮廓分明侧脸,睫毛鼻梁投下阴影,专注的样子如置身顶级会议室。
“喂!总裁也得吃饭!”我没好气递碗,抽走他手机,“你们资本家当自己是充电五分钟待机二十小时的特斯拉?”
他竟没生气,抬眼看一下,顺从接碗。舀一点入口,俊脸表情微妙。
“你…”他斟酌措辞,“平时…吃这个?”
“爱吃不吃!”我恼羞成怒想夺碗。穿越前靠外卖速食续命社畜,粥煮熟没烧干锅己是超常发挥!
他避开我手,低头慢慢一口口喝完粥。放下碗,目光平静看我,忽然开口:
“翡翠湾有厨师。”
我眨眼:“啊?”
“收拾东西。”他撑床沿想站起,牵动伤口皱眉,额渗冷汗。
“你疯啦?!”我扶他,“腿这样还想开车?”
他用看智障眼神瞥我,虚弱不耐:“我出门,会只有一个司机?”
我张嘴,看他变戏法般摸出另一部小巧不起眼手机,拨号。对那头简短几句,声音不高,久居上位不容置疑:“…西楼…楼梯窄…担架…西十分钟后到。”
挂电话,手机丢皱床单,抬头看呆滞的我。
“名字。”
“啊?哦!林晚!”我回神往唯一帆布包塞充电器几件衣服,“双木林,晚上晚。”
“林晚。”他低声重复,语速慢,舌尖碾磨两字。片刻补充:“这次,欠你。”
我摆手想说“举手之劳”。
“所以,”他顿,深不见底眼平静看我,吐字清晰,“暂时,不会灭口。”
“……”
塞充电器的动作石化。
什么品种的混蛋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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