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佩佩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自从“糖糖酱”事件后,她就从云端跌落,成了一个被边缘化的、可有可无的角色。
办公室里,那些曾经追随她、模仿她的“小卷王”们,现在,都像追逐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将目光和崇拜,转向了林见夏。
他们不再讨论“谁昨晚加班到最晚”,而是热烈地,交流着“如何应用‘80分理论’,提前完成工作”。
他们不再攀比“谁的周报写得最长”,而是互相“批改”作业,看谁能用最少的字,说清楚最核心的问题。
整个公司的风气,都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向着“林见夏化”发展。
而她,黄佩佩,这个曾经的“卷王”,这个“奋斗文化”最坚定的捍卫者,现在,却成了那个最“不合群”的、可笑的“异类”。
她不甘心。
她试图用更疯狂的加班,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办公室在六点钟准时陷入黑暗,只剩下她头顶那一盏孤灯时,她不再感到骄傲,反而,生出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巨大的孤独和恐慌。
她想融入那些关于“高效摸鱼”的热烈讨论,但她拉不下脸。她的骄傲,像一个坚硬的壳,将她和那个正在变得越来越“快乐”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见夏,那个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对手,变得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受人尊敬。
林见夏,现在己经是公司的“红人”了。
她被江总亲自任命,去主导一个全公司范围内的“效能提升”项目。她那两场“反套路”的分享会,被剪辑成视频,放在了公司内网的首页,点击率,甚至超过了江总的新年致辞。
而她黄佩佩,则像一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生了锈的铁。无人问津,慢慢腐朽。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郝总。
这天,郝总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整理一份关于竞品的全年度运营活动分析报告。这是一个工作量巨大,且极度繁琐的“垃圾活”。
换做以前,黄佩佩会毫不犹豫地接下,然后,用通宵达旦的努力,去完成它,以此来换取郝总哪怕一丝丝的“认可”。
但现在,她犹豫了。
她想起了林见夏在分享会上说的话:“永远不要把别人的‘紧急’,当成你自己的‘重要’。”
她鼓起勇气,问了郝总一句:“郝总,请问这份报告,最核心的目标是什么?是需要一份全面的数据归档,还是需要几个关键的洞察结论?”
她试图用学来的“林氏工作法”,来为自己争取一点主动权。
然而,郝总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
“怎么?现在连你,也学会跟林见夏那一套,讨价还价了?”
“我让你做,你就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今天晚上必须给我!”
说完,郝总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黄佩佩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了地上,碾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了。
在郝总眼里,她,黄佩佩,从来就不是什么“得力干将”。她只是一件“好用”的、不需要思考的、可以被随意压榨的“工具”。
当她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点“思考”的权利时,她在这位领导眼中的“价值”,就消失了。
而林见夏,之所以能“硬刚”,不是因为她会什么“邪术”。
只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工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边界、有底线、有独立思想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黄佩佩心中最后一点幻想。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加班到了深夜。
她不是在做那份报告。
她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永远也整理不完的表格,又看了看窗外,那片冰冷、漆黑的夜。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这么拼命,这么“卷”,到底换来了什么?
是领导的尊重吗?不,她只是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
是同事的认可吗?不,他们现在都在追捧那个“准时下班”的林见夏。
是自己的成长吗?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原地不停奔跑的仓鼠,看起来很努力,但其实,一步都没有前进。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哭了。
为了她那些被消耗的青春,为了她那些毫无意义的“奋斗”,为了那个,迷失在“内卷”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可悲的自己。
哭过之后,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死寂的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林见-夏的脸。
那张永远平静、从容,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的脸。
一个念头,像一棵救命稻草,从她绝望的心底,猛地,冒了出来。
或许……或许只有她,能救我。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向林见夏求助?向那个自己最嫉妒、最敌视的“对手”低头?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都在疯狂地,抗拒着这个想法。
但,当她再次,看向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时,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不想,再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自我消耗的生活了。
她颤抖着手,拿起了手机。
她点开了那个,她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林见夏的头像。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她为了“糖糖酱”的事,去求林见夏时,那卑微的记录。
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烫。
她犹豫了很久,很久。
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那可笑的自尊。
她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即将按下核弹发射按钮的士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下了一行字。
【夏……夏姐,你……睡了吗?】
发送。
在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黄佩佩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次,对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的、公开的告别。
她的心里,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不甘。
只剩下,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对未知的、对光明的……渴望。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等待着那个,可能会改变她命运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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