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林闲的嘶吼带着咸鱼从未有过的悲愤与绝望,在死寂的焦土荒原上回荡,却被那铅灰色的厚重浓云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洞的回音。他死死攥着手中那片染血的白色衣角,冰冷的布料摩擦着掌心,那抹刺目的暗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令牌爹?令牌祖宗!平时坑爹坑得要命,关键时刻装死?!他猛地将腰间那块布满裂痕、冰冷沉寂的“菩提心”令牌扯到眼前,布满泥污血丝的脸上肌肉扭曲,对着令牌发出了更凄厉的咆哮:
“你聋了吗?!说话啊!凌霜在哪?!怎么救她?!再装死信不信老子把你扔粪坑里腌咸菜——!!!”
声嘶力竭,唾沫星子混着泪水(还有鼻涕)喷了令牌一脸。
然而,令牌依旧冰冷沉寂,裂痕狰狞,毫无反应。仿佛一块真正的、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焦炭。
“呵…”旁边传来红袖带着浓重鼻音(伤势未愈)的嗤笑,充满了讥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鼻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沾满黑泥的金丝红裙,媚眼斜睨着状若疯癫的林闲,“省省力气吧,林大情圣。你那块破木头要是能开口,母猪都能上树了。与其对着块废铁嚎丧,不如想想怎么在这鬼地方活下去,别让凌圣女白‘牺牲’一场。”她刻意加重了“牺牲”二字,眼神却在林闲手中那片染血衣角上飞快扫过,媚眼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精光。
“闭嘴!妖女!”林闲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向红袖,那眼神中的凶光让久经风浪的红袖都心头微微一凛,“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那该死的耗子!要不是你非要抢令牌!凌霜怎么会…”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咸鱼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混着黑泥往下淌。他把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红袖头上。
“哟?怪我咯?”红袖柳眉一竖,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刻薄,“是谁触发那该死的令牌光环害老娘摔破相?是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骨头堆里乱窜?又是谁手贱去捡那根破簪子惹出后面一堆破事?!林闲,你这条咸鱼除了会甩锅和哭鼻子还会什么?!凌霜护着你真是瞎了眼!”她越说越气,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害她狼狈至此的罪魁祸首撕成碎片。
“你——!”林闲被怼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找不到词,只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指着红袖“你你你”了半天。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眼看就要在这绝望的荒原上爆发一场毫无意义的咸鱼VS妖女肉搏战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声,毫无征兆地从林闲手中那块沉寂的令牌上传来!
林闲和红袖同时一僵!争吵瞬间停止!
林闲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令牌!
只见令牌表面那几道狰狞的裂痕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纯净的蓝色光晕,如同沉睡的萤火虫被惊醒,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亮了起来!光芒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顽强!
更让林闲心脏狂跳的是!当这点微弱的蓝光亮起的刹那,他手中紧攥着的那片染血的白色衣角,竟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衣角上那抹暗红的血迹,在微弱的蓝光映照下,似乎…也流转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灵光?
“有反应了?!”林闲又惊又喜,差点跳起来!他像是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令牌凑近那片衣角。
嗡…!
令牌上的蓝光似乎稍稍明亮了一丝,如同风中残烛努力地摇曳了一下。同时,林闲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指引感”,顺着令牌,传递到了他握着衣角的手指上!那感觉…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温暖的细线,从衣角延伸出去,指向这片死寂荒原的某个…方向?!
“令牌爹!你是我亲爹!”林闲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横流,对着令牌就是一顿猛亲(沾了一嘴灰),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还扬言要把它腌咸菜。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红袖嘴上不屑,媚眼却死死盯着令牌和衣角的异动,心中惊疑不定。这破令牌…难道真能感应到凌霜?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试图看得更清楚。
林闲此刻完全沉浸在令牌“显灵”的巨大喜悦和找到凌霜的希望中。他顾不上红袖的嘲讽,也顾不上浑身的伤痛,像个拿到了藏宝图的孩子,立刻根据令牌传递的那丝微弱“指引感”,跌跌撞撞地朝着荒原深处某个方向走去!令牌上的蓝光随着他的移动,明灭不定,如同呼吸,衣角上的血迹灵光也随之微微闪烁。
红袖眼神闪烁,略一犹豫,也立刻跟了上去。这片死寂之地诡异莫测,她一个人落单更危险。况且…凌霜的死活她不在乎,但那块令牌的秘密和可能存在的出路,她必须弄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在铅灰色天幕下,踩着龟裂的黑色焦土,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呼啸的寒风带着硫磺和血腥味,卷起黑色的尘土,打在脸上生疼。西周死寂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远处那些扭曲的黑色枯木,如同蛰伏的怪兽,投下狰狞的阴影。
林闲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令牌和衣角的感应上,令牌的蓝光就是他唯一的灯塔。他走得无比专注,甚至没注意到脚下越来越松软、越来越粘稠的泥土。
“喂!咸鱼!看路!”红袖在后面皱眉提醒,她发现前方的地面颜色有些不对劲,更加深黑,还隐隐泛着一种油腻的光泽。
然而,提醒晚了!
林闲一脚踩下去,脚下看似坚实的黑色地面猛地一陷!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卧槽——!”林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如同掉进了流沙陷阱,瞬间向下沉去!腰部以下迅速被冰冷粘稠的黑泥吞没!
“蠢货!”红袖暗骂一声,反应极快!她手腕一抖,一根细长的金丝软鞭如同灵蛇般射出,精准地缠住了林闲还在泥潭外疯狂乱舞的胳膊!
“抓紧!”红袖厉喝一声,双脚死死蹬住后方一块相对坚实的焦土,运足力气向后拉扯!
“噗啊!”林闲被勒得胳膊生疼,但求生欲让他死死抓住鞭子,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鬼哭狼嚎:“救命啊!妖女!不!红袖姑奶奶!拉我上去!这泥巴…呕…好臭!像…像发酵了八百年的咸鱼拌粪坑!”
红袖被他这恶心又贴切的形容弄得一阵反胃,差点脱手。她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拖拽。林闲在泥潭里扑腾,搅得黑泥翻滚,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血腥和硫磺味弥漫开来,熏得两人头晕眼花。
就在这狼狈不堪的拉锯战中——
嗡…嗡…!
林闲腰间那块令牌,似乎被这剧烈的挣扎和浓烈的“气息”刺激,表面的蓝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变得稍微明亮和急促了一些!
而更诡异的是!
随着令牌蓝光的闪烁,林闲脚下那片吞噬他的、粘稠恶臭的黑泥沼泽,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淤泥表面,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散发着微弱暗金色泽的…纹路?!
这些纹路极其古老,扭曲复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感,与之前寂灭菩提力量中蕴含的梵文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混乱、更加…污秽!它们在蓝光的照射下,如同干渴的蚯蚓,微微扭动着,似乎…在吸收令牌散发出的微弱能量?!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林闲吓得魂飞魄散,挣扎得更厉害了!
红袖也看到了泥沼表面浮现的诡异暗金纹路,媚眼中充满了惊骇!她猛地想起镇抚司一份尘封的绝密档案中,关于某些上古邪阵的零星记载!这纹路…难道是…?!
“别乱动!蠢货!它在吸你的…气!”红袖急声喝道,同时猛地发力!
“噗嗤”一声,伴随着林闲杀猪般的惨叫,他整个人终于被红袖从恶臭的黑泥中硬生生拔了出来!像一根沾满了污泥的巨大萝卜,重重摔在旁边的焦土上,溅起大片黑泥。
“咳咳…呕…”林闲趴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疯狂呕吐,感觉浑身都被那恶臭腌透了,比掉进粪坑还惨十倍!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缓缓恢复平静、但表面依旧残留着诡异暗金纹路的黑泥沼泽,脸都绿了。
令牌的蓝光在他脱离沼泽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微弱状态,衣角上的灵光也暗淡下去。
红袖收回软鞭,嫌恶地甩掉上面的污泥,看着狼狈不堪的林闲,媚眼中除了鄙夷,也多了一丝凝重。“不想死就管好你的破令牌!这鬼地方的‘泥巴’,怕是比魔教的化尸水还邪门!”
林闲劫后余生,连顶嘴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死死攥着令牌和衣角,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挣扎着爬起来,忍着恶心和恐惧,绕过那片诡异的沼泽,继续朝着令牌指引的方向前进,只是脚步更加虚浮踉跄。
两人沉默地在绝望的荒原上跋涉了不知多久。天空的铅云依旧厚重,惨白的光线没有任何变化,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林闲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风干的咸鱼,又累又饿又渴,身上的伤口在恶臭污泥的浸泡下隐隐作痛。令牌的蓝光越来越微弱,衣角的灵光也几乎看不见了,那丝微弱的“指引感”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林闲几乎要绝望,怀疑令牌是不是又在坑爹时——
“看前面!”红袖突然低声惊呼,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林闲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数百米外,龟裂的黑色焦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断崖!断崖边缘犬牙交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而在断崖对面的远处,铅灰色浓云之下,隐约可见一片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白骨山脉的轮廓!那赫然是他们之前坠入修罗场遗迹时,惊鸿一瞥看到的景象!只是此刻距离更远,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而就在他们所在的这片断崖边缘,靠近一处巨大岩石的背风处——
一堆明显是新近熄灭的篝火灰烬,映入眼帘!
灰烬旁,散落着几块啃得异常干净的、细小的骨头碎片(似乎是某种小型啮齿动物)。而在灰烬边缘的焦土上,赫然印着几个…凌乱的、带着泥泞的脚印!
脚印不大,形状秀气,绝非林闲或红袖的!
林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灰烬旁,颤抖着伸出手指,摸了摸灰烬——尚有余温!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片染血的白色衣角!令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微弱的蓝光骤然明亮了一丝!衣角上的血迹灵光也同步闪烁!
“是凌霜!她还活着!她刚离开不久!”林闲激动得浑身发抖,咸鱼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指着地上的脚印和灰烬,对着红袖语无伦次地喊道:“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她没事!令牌爹没骗我!”
红袖也快步走到灰烬旁,蹲下身仔细查看。她捻起一点灰烬在指尖搓了搓,又仔细观察那脚印的走向,媚眼微眯,闪烁着专业密探的精光。“脚印深浅不一,虚浮无力,方向…是朝着断崖那边去的…”她抬头望向断崖的方向,眉头紧锁,“她去断崖边做什么?那里…只有深渊。”
林闲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心头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不安取代!断崖!深渊!凌霜重伤未愈,去那里做什么?!难道…绝望之下…?
“不!不会的!”林闲猛地摇头,甩掉那可怕的念头。他攥紧令牌和衣角,感受着那重新变得清晰的微弱“指引感”,指向的正是断崖的方向!
“走!快!”林闲再也顾不上疲惫和伤痛,拔腿就朝着断崖边缘冲去!令牌的蓝光在奔跑中微微跳跃,仿佛也在催促。
红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林闲狂奔的背影,又扫了一眼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她心中疑窦丛生:凌霜若真在此生火休息,为何不等他们?为何独自前往危险的断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诱敌的陷阱?镇抚司的密探本能让她无法完全信任。
两人很快冲到断崖边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硫磺味和下方深渊涌上来的冰冷湿气,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断崖深不见底,下方翻滚着灰黑色的浓雾,如同通往九幽的入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
“凌霜——!你在哪——?!”林闲对着深渊嘶声大喊,声音被狂风吹散。
无人回应。
只有呼啸的风声。
林闲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焦急地沿着断崖边缘搜寻,令牌的蓝光在断崖边变得异常明亮和急促,衣角上的灵光也闪烁不定,但指引感却变得混乱起来,仿佛凌霜的气息…就在附近,却无法准确定位!
“这边!”红袖突然蹲在断崖边缘一处向外凸起的岩石旁,指着岩石下方靠近崖壁的某个位置,“有血迹!还有…抓痕!”
林闲扑过去一看!
只见在那嶙峋的岩石下方,靠近垂首崖壁的地方,几道新鲜的血迹在黑色的岩石上格外刺眼!血迹旁边,还有几道深深的、带着摩擦痕迹的指痕!仿佛有人曾在此竭力攀爬或…滑坠?!
林闲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扑到崖边,不顾危险地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朝着下方翻滚的灰雾深渊望去!
“凌霜——!!!”
他的嘶吼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在深渊上空回荡。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一头栽下去的瞬间——
嗡——!!!
他腰间那块“菩提心”令牌,仿佛被这极致的情绪和下方深渊的气息彻底引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如骄阳的蓝色光芒!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柔和,而是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瞬间刺破了断崖边缘翻滚的部分灰雾!
借着这短暂而强烈的蓝光穿透!
林闲惊恐欲绝的目光,穿透了稀薄的雾气,捕捉到了下方数十丈深处、崖壁上的一幕!
只见在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崖壁上,一处极其狭窄、向外凸起的岩石平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白衣早己被崖壁的岩石和下方的灰雾染得污浊不堪,多处破损,尤其是肩头的位置,一片刺目的暗红浸染开来!她似乎陷入了昏迷,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崖壁,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抠进了岩石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正是凌霜!
而在凌霜蜷缩的身体下方,那狭窄的岩石平台边缘,赫然盘踞着一条…难以形容的怪物!
那怪物通体覆盖着暗沉、湿滑、如同淤泥般的黑色鳞甲,体型像一条放大了数十倍的巨型蜈蚣,但头部却长着三对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复眼和一对巨大的、如同蝎尾般的狰狞螯钳!它粗长的、布满环节的身躯一半缠绕在岩石上,一半探出平台,在深渊的灰雾中缓缓摆动,一对巨大的螯钳正试探性地、缓缓地伸向昏迷中毫无防备的凌霜!螯钳开合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利齿!涎水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螯钳滴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深渊魔螯!
林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瞬间缩成了针尖!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渣!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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