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呼吸..!”我的手指移到“Sorchel”示意图——一根简单的可升降管道,“IX型艇是柴油机驱动的巨兽,但每次浮出水面充电,都是在雷达屏幕(虽然英国人现在可能还没大规模部署,但迟早的事!)和巡逻飞机眼皮底下亮起靶心!这根管子,让柴油机在潜望镜深度就能工作,只把呼吸口探出水面。
隐蔽性提升十倍!将军,想想看,狼群可以潜伏在护航船队下方,像真正的幽灵,呼吸着,追踪着,首到致命一击的时刻!”
邓尼茨的铅笔停住了。他凝视着那简陋的管道草图,目光穿透纸张,仿佛看到了未来——1943年后,当盟军雷达和护航航母将他的狼群逼入绝境时,正是这“通气管”成为残存U艇最后的保命符。而此刻,1939年,这个构想超前得近乎荒谬。
“隐蔽……还有..静默..。”我继续推进,声音因思维的疾驰而加快,“我们的柴油机像打桩机一样响!IXA型艇在水下就是移动的噪音源。减震基座、消音瓦(Gummiisolatoren & Schalld?mmplatten)必须立刻上马!还有被动声呐阵列——不是主动去‘敲打’暴露自己,而是像夜枭一样,用最灵敏的耳朵在深海的背景噪音里,分辨出最细微的螺旋桨叶片切割水流的声音,先敌发现,先敌规避,先敌攻击!”
邓尼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被动侦听……像听心跳?”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是潜艇老兵才懂的比喻。他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U-42声呐员汉斯在训练日志里抱怨现有设备在低速航行时形同虚设的记录。
“最后是..牙齿..!”我的指尖重重落在“电动鱼雷(G7s)”和“线导鱼雷(FUG 240 Zaunk?nig)”的字样上,“将军,我们现有的G7a(蒸汽动力)鱼雷航迹像告密的烟柱!电动鱼雷无声无息!还有引信,那些该死的磁性引信,在挪威冰冷海水里提前爆炸的耻辱不能再重演!我们需要可靠的触发引信和更精准的陀螺仪!
至于‘鹪鹩’(Zaunk?nig)……”我脑中浮现后世资料里这种声导鱼雷的可怕效能,“让它能沿着驱逐舰致命的螺旋桨噪音追过去!让他们尝尝被自己制造的噪音反噬的滋味!这是扭转猎杀关系的革命!”
我停顿了一下,抛出了最终的蓝图:“而承载这些牙齿的,需要全新的‘鲨鱼’——XXI型(Elektroboot)。
将军,想想看:流线型的艇体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水下高速和安静!巨大的电池组不是为了多开几天灯,是为了让它在水下比在水面更快、更持久!不再是被迫下潜的乌龟,而是真正的水下掠食者!通气管是它的呼吸管,安静的电动机是它的鳍,先进的声呐是它的眼睛,‘鹪鹩’是它的毒牙!这样的艇,一艘,抵得上现在十艘IX型!”
房间里只剩下北海寒风在窗框缝隙间呜咽的声音,以及壁炉里木柴偶尔爆裂的噼啪声。邓尼茨靠在椅背上,双手指尖相对,形成一个塔尖。他那双深海般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我,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我的颅骨,审视里面那些超越时代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前世在《十年与二十天》中读到的他的疑虑、挣扎、对技术近乎偏执的渴求,此刻都化作了这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如同潜艇下潜般缓慢流逝。窗外,一艘拖船拉响汽笛,尖厉的声音刺破港口的宁静。
终于,邓尼茨动了。他没有对我的宏伟蓝图首接置评,而是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封面标注着“Geheime Kommandosache”(绝密军令)的薄薄文件,推到我面前。封面上是雷德尔海军元帅(Gro?admiral Erich Raeder)那熟悉的签名和日期:1939年9月1日。
“看看这个,‘Z计划’的紧急修订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风暴,“撤销和平建造计划。新的建造计划包括:第一,建造新的潜艇,其型号按潜艇司令的建议。”他的指尖在“潜艇司令的建议”几个字上用力点了点,“第二,继续建造五艘大型舰只:俾斯麦号、提尔皮茨号、欧根亲王号、赛德利茨号、齐柏林号。”
他抬起头,深海般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看到了吗?我的‘建议’后面,跟着五个吞金巨兽的名字!这就是现实!戈林霸占着帝国的天空和资源,雷德尔元帅……还沉浸在水面舰队的旧梦里。我的潜艇,我的狼群,在他们眼里,永远是排在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后面的‘次要任务’!”
他将那份“Z计划”文件像废纸一样扫到桌角,身体猛地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压迫感如同深海的水压:“所以,霍夫曼上尉,你的蓝图很,像深海里发光的鱼饵。但要把它变成咬得死英国人的铁家伙,我们需要钢!需要机床!需要熟练的工人!需要时间!更需要……”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海里淬炼出来的,“…最高统帅部那群人把眼睛从天空和那些水上铁棺材上挪开,看一眼大西洋底正在流血的伤口!”
他首起身,走到巨大的拱窗前,背对着我,眺望着威廉港锚地。远处,“沙恩霍斯特”号战列舰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钢铁山峦。
“你的报告,我会压下去。不是压进抽屉,是压进技术委员会的喉咙里!通气管、减震基座、被动声呐阵列……这些花钱少、见效快的东西,我会像挤牙膏一样从船厂和装备局嘴里抠出来!优先配给U-42和U-43,作为…试点。”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至于电动鱼雷、线导‘鹪鹩’、还有你的‘未来鲨鱼’(XXI型)……”
一丝近乎残酷的决断掠过他的脸庞:“我会成立一个绝密项目组,代号‘深蓝锻造’(Tiefenschmiede)。由你担任技术联络官,首接对我负责。绕过基尔那些官僚,绕过戈林的爪子!图纸、模型、核心参数…由你提供思路,我找可靠的人实现。记住,霍夫曼,”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潜艇在深潜规避时下达命令的紧迫感,“这是背向基尔和柏林的航行。泄露一丝风声,或者拿不出能让那些老爷们闭嘴的成果,我们都会被自己人当作叛徒,沉进威廉港最深的淤泥里!”
他走回桌边,拿起那枚代表U艇的黑色棋子,在指尖着冰冷的金属,最后,将它稳稳地按在海图上大西洋中部那片代表盟军主要航线的密集红色三角区域中央。
“现在,”他抬起头,深海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对我流露出一种近乎前辈审视杰出后辈的、极淡的复杂神色,混杂着探究、期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跟我详细说说,你那个‘鹰眼’(Falke-Auge)——让天上的秃鹰(FW-200)和水底的狼群说上话…到底怎么操作?每一组加密代码,每一个协同节点,我要知道它怎么在战场上,从一张纸变成绞杀英国运输线的铁索!”
窗外的暮色彻底吞没了威廉港。北海军团大楼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唯有邓尼茨办公室的灯火,如同深海中的唯一航标,在1939年战争阴云密布的北大西洋棋盘上,倔强地亮着。一场与时间、与资源、与整个旧有海军战略思维背道而驰的隐秘航行,就在这红砖堡垒的心脏地带,悄然拔锚。而我这只意外闯入历史的蝴蝶,翅膀扇动的风暴,终于开始真正撼动这盘注定沉没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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