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去!”唐虎梗着脖子,双眼因激动而布满血丝,他猛地转向云超,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不顾一切,“云姨!您放心!我唐虎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绝不让牡丹受半点委屈!”他又看向唐涛,眼圈微微发红,语气近乎哀求,“爹!您想想办法!您知道的…我对牡丹…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少年的情愫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身体微微颤抖。
唐涛看着儿子这副模样,那眼中燃烧的火焰和深藏的绝望,像一根针狠狠刺了他一下。他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视若珍宝。唐虎对云家那丫头的心思,他岂会不知?只是往日只觉得是少年懵懂,从未想过会卷入如此生死攸关的境地。他沉默着,目光在儿子倔强而痛苦的脸上,和云超那近乎绝望的恳求眼神之间来回逡巡。书房里只剩下唐虎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就在云超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即将熄灭,就在唐虎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时,唐涛长长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地吐出一口气。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分,挺首的脊背微微佝偻下去,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罢了…罢了…”他挥了挥手,不看任何人,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那日…那日老夫亲自去云府…先作个说客吧。”他没有承诺结果,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这己是他能为儿子、为那点残存的世交之情,所付出的最大代价。
云超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站立不稳,对着唐涛深深一揖,作出感谢道:“唐兄大恩…云家…没齿难忘!”唐虎则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重重地喊了一声:“爹!”
三日后,流云城西。
正午的阳光白得晃眼,炙烤着流云城西区略显破败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劣质油脂混合的浑浊气味。化名“华珅”的神花,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头上压着一顶宽檐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脚步沉稳地走在街边,尽量让自己融入这市井的喧嚣,像一滴水汇入浑浊的河流。斗笠下,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扫过周遭的环境——斑驳的土墙、歪斜的店铺招牌、墙角蜷缩的乞丐、以及那些看似寻常却可能暗藏杀机的角落。
“哟!小娘子,这簪子掉地上了,莫不是专等着哥哥我来捡?”一个油滑轻佻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狎昵,刺破了街市的嘈杂。
神花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斗笠下的目光循声扫去。前方不远,一个卖针头线脑的简陋摊子旁,两个穿着锦缎、却透着一股浮浪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为首的青年,正是药家出了名的纨绔药炎,他手里拈着一支粗糙的木簪,正是从那女子头上碰掉的。他旁边那个一脸谄笑的,是他的跟班族弟药青。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此刻吓得脸色惨白,像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她徒劳地伸手想拿回簪子,声音细若蚊呐:“还…还给我…”
“还?好啊!”药炎嘿嘿一笑,眼神淫邪地在女子身上打转,手却把簪子举得更高,“叫声好哥哥,再让哥哥我香一个,就还你!不然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女子因恐惧而起伏的胸口,“哥哥我就只好自己留着,当个念想了!哈哈!”药青在一旁跟着放肆大笑,如同两只聒噪的乌鸦。
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眼中或有不忍,或有愤怒,但触及药炎那身象征城主家势力的锦袍,又都畏惧地低下头,匆匆绕行,生怕惹祸上身。几个摊贩也缩回了头,假装没看见。在这西城,城主家,就是王法。
神花的目光在那女子惊恐无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冰冷锐利。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忍。必须忍。身份不能暴露。流云城的水太深,药家更是汪霸天的爪牙,此刻节外生枝,只会前功尽弃。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宽大袖袍下的拳头己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胸腔里一股戾气翻涌,被他强行压下。
就在他即将与那处污秽之地错身而过的瞬间——
“喂!前面那个戴斗笠的穷酸!”药炎那令人厌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忽略的恼怒,矛头毫无征兆地转向了神花,“看你么什么看?走路不长眼?挡着你药少爷的光了!给老子滚远点!”
神花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斗笠下的阴影更深沉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身,斗笠的边缘微微抬起,露出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在药炎那张写满嚣张跋扈的脸上。
药炎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寒,但旋即被更强烈的羞怒淹没。在流云城西,还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嘿?还敢瞪眼?”他一把推开面前吓得几乎的女子,和药青一起,气势汹汹地朝神花逼了过来,手指几乎要戳到神花的斗笠上,“怎么着?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穿得跟个要饭的似的,装什么大瓣蒜!信不信老子…”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骤然打断了药炎的叫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药炎后面那句恶毒的脏话,被一只快如闪电、裹挟着风雷之力的拳头,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那只拳头并非击打他的嘴,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精准和狠辣,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口沫横飞的侧脸上!
药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然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的一声长鸣,整个脑袋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抡中!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双脚离地,身体像一只破麻袋般凌空旋转了半圈,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呛人的尘土。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来,嘴角破裂,鲜血混着两颗牙齿喷了出来。
“嗷——!”杀猪般的惨嚎这才从药炎嘴里迸发出来。
药青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惊恐。他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倒下的!他只看到那戴斗笠的青衣人身影似乎模糊了一下,紧接着药炎就飞了出去!
“操…”药青下意识地骂出一个字,本能地想去拔腰间的匕首。
然而,他的动作在神花面前,慢得如同孩童嬉戏。
神花一击得手,身形没有丝毫凝滞,如同鬼魅般滑步侧身,左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叼住了药青拔刀的手腕!一拧!一抖!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药青凄厉的惨叫比药炎更甚,匕首当啷坠地,整条手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软软垂下,剧痛让他瞬间涕泪横流,身体蜷缩着跪倒在地。
神花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废掉药青手腕的同时,右脚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踹在药青的屁股上!
“砰!”药青整个人被踹得向前飞扑出去,脸朝下重重砸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鼻子瞬间开了花,鲜血糊了一脸,连惨叫都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从药炎叫嚣到两人倒地哀嚎,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神花站在原地,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在尘土中依旧挺括。他缓缓收回脚,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两个滚作一团、哀嚎不止的药家子弟,声音不高,却如同凛冬寒风刮过整条街道,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调戏良家,欺凌弱小,药家的门风,就是这般下作?”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煞气,“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韩狂的授业恩师,韩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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