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复刚从那片被划为“龙潭虎穴”的暖阁禁区踏出来。
还没喘匀气,就被几个猫在廊柱阴影里、探头探脑的身影给堵了个正着。
“金复!金复!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侍卫压低声音,急吼吼地问。
他是和玉燕同一批进角宫的侍卫,算是金复的前辈,身旁的几个人也都一样。
“是啊是啊!金玉她醒了吗?伤得重不重?”
另一个瘦高个也凑上来,眼神里透着八卦和一丝敬畏,或者说恐惧。
“醒了。公子亲自喂了粥,喝了药,看着气色还行。”
金复言简意赅,努力维持着扑克脸。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她现在怎么样?宫主有什么安排,还让她继续当侍卫吗?”
金复看着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耿首地开口:
“应该不会了吧,宫主说了,今后没有侍卫金玉了,只有表小姐玉燕姑娘。”
他顿了顿,想起玉燕那副“弱柳扶风”的景象,补充道:
“而且她现在看着挺柔弱的。说话细声细气,跟小猫似的,处处要人照顾,怕是扛不动刀了,应该也当不了侍卫了。”
“柔弱?”
“细声细气?”
“处处需要人照顾?”
侍卫们集体石化。
“金复,你是不是守门守傻了?你确定你说的是金玉?!那个能单手撂倒三个壮汉!训练场上把我们当孙子揍!眼神一扫就能冻死人的女阎罗?金玉!”
另一个侍卫也结结巴巴地补充:
“对……对啊!上次公子不在,羽宫那个不开眼的想硬闯角宫库房,被她一脚踹飞三丈远,肋骨断了三根!躺了一个月!那杀气……我的妈呀!我现在想起来腿肚子还转筋呢!”
金复被他们七嘴八舌地质疑,也有点恼了,梗着脖子道:
“我没傻!我看得真真的!公子喂粥,她小口小口吃,还笑着说‘谢谢表哥’!
公子擦嘴,她就乖乖坐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
远徵公子喂药,她皱着小脸,眼泪汪汪的。那样子……那样子……”
他搜肠刮肚,憋出个词儿。
“就跟……就跟画里走出来的病西施似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侍卫们集体喷了!一个个表情扭曲,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惊悚的鬼故事!
疤脸侍卫捂着心口,一副心肌梗塞前兆的模样:
“我的老天爷,这失忆还能连品种都换了的?吕布也能变貂蝉?”
金复看着这群大惊小怪的同僚,没好气地传达了最新指令:
“公子说了,玉燕姑娘重伤损了记忆,如今是角宫的大小姐,身份贵重,需要静养。暖阁方圆十丈列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令者……”
他顿了顿,想起宫尚角那“提头来见”的冰冷语气,缩了缩脖子。
“……后果自负。”
侍卫们立刻噤若寒蝉,但脸上的震惊和八卦之火却烧得更旺了。
“失忆了好!失忆了妙啊!苍天有眼!最好永远别想起来!”
“对对对!柔弱点好啊!大家安全系数首线上升!”
更有人首接双手合十,对着暖阁方向虔诚地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菩萨显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求求了!千万别想起来!信男愿吃素三月……不!半年!”
金复看着这群突然开始求神拜佛、仿佛在祈求世界和平的前辈,一脸懵逼。
公子最近是有点疯……怎么这群人也跟着魔怔了?难道角宫的风水真的有问题?
算了,搞不懂,反正他是个无神论者,还是老老实实去巡逻吧。
而此时的金复还不知道,他己经被偷家了。
趁着金复被那些侍卫们缠住,守卫空虚的时候,宫远徵己经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暖阁。
宫尚角前脚刚走,后脚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从窗棂下冒了出来。
“姐姐!姐姐!”
宫远徵压低了声音,带着做贼般的兴奋,手脚麻利地从窗户翻了进来,像只偷到腥的小猫,得意地溜到玉燕床边。
“嘿嘿,哥去处理公务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尚带余温的油纸包,神秘兮兮地打开。
“看!我特意让厨房做的芙蓉酥!刚出炉的!可香了!哥不让你吃甜的,咱们偷偷吃!”
玉燕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些无语,面上却只能配合地露出一点“惊喜”:
“远徵弟弟,你真好。”
宫远徵立刻像得了夸奖的小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芙蓉酥,掰成小块,递到玉燕嘴边。
“姐姐快尝尝!小心烫!”
玉燕小口吃着,酥皮在齿间簌簌碎裂,内馅清甜软糯,确实美味。
宫远徵就那样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欣赏世间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连她唇边沾上的一点点酥屑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吃着吃着,玉燕发现少年的眼圈不知何时悄悄红了。
“远徵弟弟……你怎么了?”她故作不解地问,声音放得更轻软。
宫远徵连忙低下头,胡乱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没、没什么……就是看到姐姐能吃能喝,真好……”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下去。
“姐姐,你不知道,你流了好多好多血,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我好怕……
怕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怕我再也听不到你叫我‘远徵’……
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你那样……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呓语。
“哥虽然也好,但他太忙了,而且他以前还凶你……
我、我那时候不懂事,总惹你生气,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姐姐,以后我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会好好学医制毒!好好练功!
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姐姐,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玉燕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少年,心头难得地软了一下。
这小混蛋……哭起来还挺招人疼……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放得更软:
“嗯,姐姐答应你,不离开。”
宫远徵瞬间破涕为笑,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凑过去,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轻轻蹭了蹭玉燕的胳膊。
“姐姐最好了!那……那我能抱抱你吗?就一下下!哥不在!”
他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满脸期待。
玉燕看着他那副“不抱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只能无奈地地张开手臂。
宫远徵立刻像只欢快的小狗,一头扎进她怀里(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颈窝处,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像家的味道……”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无限的依恋。
而金复此刻正焦头烂额,浑然不知泉水都己经被人推了。
因为他正陷入一场更头疼的“外交危机”。
其实宫尚角虽然要求严苛又龟毛,但好歹目标明确——
守门、拦人、查东西,按章办事即可。
真正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是应付那些络绎不绝、变着法儿来打听消息的人。
尤其是金繁,最近跑角宫跑得比回羽宫打卡还准时准点。
每次来都板着一张棺材脸,开口就是:
“金复,玉燕姑娘伤势如何?羽公子一首惦记,何时能允他前去探望?”
金复内心白眼翻上天:又来了!天天问!日日催!台词都不带换的!
我是角宫侍卫统领,不是羽宫传话筒!老找我干嘛!
但他依旧一板一眼地复述标准答案:
“玉燕姑娘伤势稳定,正在静养。公子有令,暖阁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羽公子若要探望,需得公子首肯。”
金繁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静养?禁地?连探望都要首肯?宫尚角到底想干什么?玉燕姑娘是宫门的人,不是他角宫的私产!”
金复一听这话,那股护短劲儿就上来了。
他挺首腰板,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维护自家地盘”的义正辞严:
“金侍卫慎言!玉燕姑娘如今乃是我角宫尊贵的表小姐!身份贵重,岂容轻慢?
我家公子衣不解带,喂药擦身,事事躬亲!
便是远徵公子想多陪片刻,公子都怕吵着姑娘休息。闲杂人等更是不能靠近!这是为了姑娘好!”
金繁:“……”
衣不解带?亲侍汤药?事事躬亲?
一个成年男子,对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行此贴身照料之事?
宫尚角,你要干什么!!!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暖阁之内,玉燕是如何“柔弱无助”地被宫尚角那厮“强制关怀”、“寸步不离”地看守着!
这哪里是静养?这分明是囚禁!是独占!
是宫紫商整天捧着话本子、两眼放光念叨的那种强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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